第13章 室友

窗外天色陰沉，黑壓壓的一片烏雲，街邊的行人急匆匆地趕往家的方向，整座城市像是被一團迷霧籠罩，壓抑的讓人想哭，往日耀武揚威的太陽不見了蹤跡，高樓大廈如入雲端，前方的路看不見盡頭，路燈放出閃爍的光亮，車水馬龍的城市如今像末日的逃亡。

顧飛就坐在床邊，翻閱著手中快要被翻爛掉的卷宗，無數的問題在他的腦中環繞，腦子都快要爆掉，他知道自己是在跟時間賽跑，警方已經申請了拘捕令，周然被正式拘捕，等他踏出醫院的那一秒，他身上的衣服就將變為囚服。

店長受顧飛所託，調查與周然、蘇珂同寢室的另外兩人的下落，他們的舉動失去了警方的支持，已經構成了違法。

有些事明知道不能做卻還是要完成。

就在傾盆大雨落下前的那一秒，店長拿著兩人的資料站在「慢半拍」偵探社的門外。

顧飛一把搶過去，仔細查看兩人的資料，查找有用的信息。

店長不滿地說：「也不說句謝謝，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的資料，為了拿到這些資料，我連市公安部官網都進了，要是查出來是我乾的，你就要去警局撈我了。也幸虧他們兩個曾經把戶口遷到過學校，要不然還真難找。」

顧飛聽了他的話毫無反應，店長不免覺得有點尷尬，不過他也早就習慣了顧飛這個樣子。

店長熟練地打開桌子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水杯一邊喝水一邊說：

「這兩個人一個叫張勳，一個叫曹然然。張勳是湖北人，畢業之後就離開了上海，回到老家創業，短短几年時間將公司辦的有聲有色，據說他的公司最輝煌的時候，光正式員工就兩百多個，不過後來他卻因為決策性失誤，去年被迫宣布破產，他在還清所有債務之後，移民去了澳大利亞，遠離中國，現在沒辦法取得聯繫。

「曹然然是安徽合肥人，他曾經在上海打拚過一段時間，在上海的時候一直與蘇珂保持著密切的聯繫，可三年前他還是因為生活壓力太大，選擇回了老家，現在在老家已經娶妻生子，而他自己也到了某個廣告公司做策劃主管，安穩下來。」

顧飛終於看了店長一眼，問道：「你能查到曹然然家的具體地址嗎？」

「能！」

「把他的地址給我，我現在就去找他。」

店長激動地手抖了一下，水都灑落半杯：「你要一個人去？」

顧飛已經穿上了外套，斜眼睨了店長一眼：「嗯。」

店長拿出一個寫著『暫停營業』四個大字的木牌，對顧飛笑了一下：「連招牌都準備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顧飛心裡很想拒絕，但看到店長的樣子，冰冷的心竟有一絲回暖。

這個就叫兄弟吧！

窗外的暴雨緩緩地停了，天邊的烏雲也被陽光撕出了一個缺口，金黃的陽光灑在「慢半拍」偵探社掛在外面的招牌上，才一會沒見，顧飛對它卻有了一點想念。

浦東醫院，住院部，1602病房。

警方已經對周然正式下達拘捕令，對他的看守更加嚴密，門口的守衛除了之前兩人外，又多了另外兩名稍顯年輕一點的便衣警察，也許是陰天的緣故，他們看起來都有些倦憊。

最開始所有人都繃緊神經，害怕出現什麼差錯，可後來，由於周然的高度配合，幾人也漸漸有些鬆懈下來。

早晨，醫生照例去病房檢查病人的身體，病床上的周然緊閉著雙眼，渾身顫抖著，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汗水不停地流淌下來，好像做了噩夢一樣。

醫生用手電筒照了照他的眼球跟喉嚨，做了一點小小的筆記，小聲對旁邊的護士囑咐了幾句就退出了病房。

突然，周然睜開雙眼，血絲爬滿了他的眼球，整個人看起來像魔鬼般猙獰。

他的嘴唇也因為長期缺水而出現龜裂，他張大嘴巴，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卻沒有引起門外警察的注意。

「我不會讓你出事！你一定不會有事！」

周然突然覺得難以呼吸，好像有誰在卡住他的喉嚨，隨著他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大，病床旁邊的觀測儀也被掀翻在地，門口的刑警這才後知後覺，互相看了一眼，三名警察急忙衝進病房，一名警察去走廊喊護士。

他的力氣突然變得很大，三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合力才勉強將他壓住，醫生聽聞聲響，急匆匆跑了進來，原本已經有些鎮定下來的周然，又狂躁起來，幾名男護士加上警察才強行將周然制止。

醫生手上拿著一管注射器，對兩個護士喊著：「小王、小鄭，按穩了。」他對準周然的血管，將藥劑注射到他的體內。

周然的力氣越來越小，終於停了下來，再次昏睡過去。

此時，幾名警察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一個名叫聞書林的刑警擦了擦額頭的汗，罵了幾句：

「他媽的，這孫子力氣怎麼那麼大！我們這麼多人都差點沒按住？」

另一名警察也附和著說：「可不是嗎？像一頭老黃牛一樣！」

聞書林說：「這事可要跟王隊報告一聲，多派幾個同事過來。」

他又看了周然一眼，他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發出輕微的鼾聲，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睡著的樣子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窗外，雨落。

顧飛與店長坐在去往合肥的車上，在一家快遞網站上，查到了曹然然家的具體地址。曹然然的家住在合肥市廬陽區亳州路上，二人到了合肥之後打了輛車，四十分鐘左右到了曹然然家所在的小區。

小區門口的保安正在保安室里看著當下最火的某個選秀節目，完全沒有注意到有外人進入小區，顧飛相信，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小區里的居民樓倒是很新，應該是近幾年才修建而成。經過一番查找，確定了曹然然居住的房子。

曹然然家的大門上還貼著過年時的春聯，一個大大的福字貼在門的正中間。顧飛敲了敲門，很快就有個穿著睡衣的女人跑出來開門。

她面容姣好，身材勻稱，在仔細端詳門口的兩個人，確定是生人之後，疑惑地問：「你們是？」

顧飛拿出假證件，在女人面前晃了一下，說：「我是警察，這裡是曹然然的家嗎？想請他協助警方調查一件案子。」

女人沒有過多的懷疑，她有點緊張，趕緊把顧飛二人讓進了客廳，並且幫他們各倒了一杯水：「兩位先在這坐一會兒，我老公正在哄孩子睡覺，我把他喊出來。」

店長接過水杯，充滿歉意地說：「打擾了！」

女人轉身進了一間卧室，門口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顧飛知道一定是她在抱怨老公，怎麼招惹上了警察。

整個房子不大，裝修得卻很溫馨，房間角落裡四處散落著小孩子的各種玩具，雖然看起來有點雜亂，但何嘗不是另一種幸福的表現？

沒過多久，一個戴著無框眼鏡，臉型細長，看起來一臉斯文男人從房間里走出來了，一臉無措地看著顧飛兩人。

「二位是找我嗎？」

顧飛兩人站起身來，伸出手掌與曹然然握手。

店長對曹然然說：「不用緊張，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請您協助幫忙的。」

曹然然一臉茫然：「二位是搞錯了吧，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能幫什麼忙？」

顧飛開門見山地說：「你認識周然、蘇珂和黃晶晶嗎？」

曹然然愣了一下，回答道：「呃，認識！」

顧飛問：「前段時間的新聞你有關注嗎？」

曹然然摸了摸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事情比較忙，沒太關注。」

顧飛說：「蘇珂、黃晶晶他們兩個都死了。」

曹然然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怎麼死的？」

「他們是被謀殺的。」

曹然然接著追問：「謀殺？兇手抓到了嗎？」

顧飛搖了搖頭，說：「現在還沒有確定，不過最大的嫌疑人是周然。」

曹然然震驚了，滿臉寫著不可置信，說：「怎麼可能！」

顧飛知道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巨磅炸彈，蘇珂是他的好朋友，突然聽到他的死訊，而兇手竟然可能是自己的另一個好友，情感上難免會有些難以接受。

曹然然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呢？他們關係一直那麼好，怎麼可能？」

店長在一旁勸解：「節哀順變吧，我們知道你很難過，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就讓他過去吧！」

曹然然問：「黃晶晶也是周然殺的？」

「現在只能說有可能。」

「哎，周然明明暗戀了黃晶晶那麼久都不敢表白，他怎麼忍心下手呢？」

「什麼？」顧飛聲線突然提高，嚇了曹然然一跳：「黃晶晶不是周然的女朋友嗎？」

曹然然詫異地看著顧飛，聲音緩緩地說：「黃晶晶的男朋友不是蘇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