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後的線索

第29章 最後的線索

保安隊長對顧飛說:「我是在幫你,做真實的自己。」

顧飛緊緊盯住保安隊長的臉,試圖在他的神情上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你和周康他們是同夥?」

保安隊長搖了搖頭,說:「同夥說不上,大家最多算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保安隊長的眼睛變得有些狂熱,好像在看一個新世界一樣:「我們的目的很偉大,很神聖,我們要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學會救贖,學會遵守自己的本心!不忘初心,善者恆善,惡人恆惡,讓世界的軌道回到它原本的秩序上去,恢復這個世界的本質,創造一個真誠的、純潔的世界,這樣社會才能更長久地維持平衡。」

顧飛對保安隊長的說辭嗤之以鼻:「這就是你們犯罪的理由?」

保安隊長突然激動起來:「這不是犯罪!我們是在做一項最偉大的事業,你以後就會懂。」

顧飛說:「你們是一群自認為正義的瘋子。」

保安隊長說:「不要把自己說的有多高尚,你和我們都一樣。」

「又要說什麼認賊作父之類的嗎?」

保安隊長笑了:「當然不是,你難道忘了鄭雨欣是怎麼死的了嗎?」

顧飛腦袋「嗡」的一聲,往事的片段在他腦中重現,那段沾滿了鮮血的回憶赤裸裸地展現在他的面前。

畫面中,雨欣躺在他的懷裡,嘴角含著血,眼角的一滴淚緩緩落下。

他的右手捂住雨欣的口鼻,他能感覺到她的掙扎,越來越微弱,直到死去……

顧飛喃喃自語:「是我殺了她,是我殺了她,是我殺了她……」

保安隊長對顧飛的表現很滿意,決定再加一把火。

「沒錯,是你殺了她,不過你並沒有做錯,你只是遵從了自己的心而已,是她該死,活著對她來說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你幫她解決了痛苦,她應該謝謝你才對。殺人者恆為殺人者,被殺者只能選擇被殺,沒有對錯可言,這一切都是從出生開始就設置好的。」

顧飛原本意志堅定,外人很難控制他的思想,但無奈雨欣的死對他刺激太大,像是一枚巨型炸彈,在他的心裡引爆。因此在這個時候,才會被保安隊長晃動心神,牽著鼻子走。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的大腦甚至幫助他清除這一段記憶,幫他把記憶塵封在他內心深處的一個角落。而現在,他滿是傷口的心再次被狠狠插了一刀。

顧飛所有的防備在這一刻全部被掀開,好像一隻被拔光了所有刺的刺蝟。

保安隊長惡魔般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他指著瘋子,說:「現在在你面前的,是另一個需要你幫忙的人。你看看他,一個骯髒的瘋子,他痛苦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卻沒有辦法做選擇。不過你可以幫他選,你可以幫助他早點脫離苦海。」

顧飛機械地說:「我要怎麼做。」

保安隊長笑了一下,從車庫的牆壁上掏出一塊磚,拿出藏在裡面的手槍。

「用這個,對他的腦袋來一槍,殺了他,他就再也感受不到痛苦了。」

「殺了他?」

「對!」

顧飛哆哆嗦嗦地拿起了手槍,緩緩地向瘋子走過去,瘋子臉上布滿了恐懼,他用力地掙扎繩索反而越綁越緊。

「不要害怕,我是在幫你。」

顧飛舉起了手槍,對準瘋子,瘋子大喊大叫,眼中充滿絕望。顧飛好像從瘋子的眼睛當中看到了自己,那個穿著黑色風衣,拿著手槍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嗎?

為什麼和周康是一個樣子?

那個嗜血的惡魔……

顧飛將手槍扔在地上。

「我做不到。」

保安隊長愣了一下,差一點他就成功了。

他走了上去,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槍,再次遞給顧飛。

「為什麼停止了?你難道不想幫他早日脫離苦海嗎?你忍心看到這麼一個無辜的人渴求你的幫助,而你卻殘忍地拒絕嗎?他和鄭雨欣一樣,他們都需要你的幫助,殺了他!讓他解脫!」

顧飛沒有接過手槍,他用雙手抱住了頭,痛苦地說:「我不要,我不要再殺人了!」

「殺了他,跟隨你的本性,幫他解脫!」

「這不是我的本性。」

「這就是你的本性,不要反抗了,接受吧!」

「我不接受!」

顧飛的內心在天人交戰當中,他渴望拿起手槍,射穿瘋子的身體,看到鮮血噴涌而出,痛快地釋放,但理智卻在阻止他,告訴他生命是可貴的,每一條生命都是值得珍惜的。他痛苦地掙扎著,無法做出抉擇。

突然雨欣的臉浮現在他的眼前,笑語盈盈地對他說:「殺了他吧,就像殺了我一樣,只要扣動扳機,就可以解脫了。」

雨欣的幻影被店長驅散,店長說:「不要呀!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因為你知道生命的可貴!」

劉康銳利的眼神看向他,說:「堅持正義!」

三個人輪番交替,顧飛大吼一聲,虛脫一般坐在凳子上。

「我做不到。」

保安隊長語氣突然變得惡狠狠地說:「你不殺他,信不信我殺了你!」

顧飛的神智慢慢恢復了一絲清醒。

他淡淡地說:「隨你。」

保安隊長疑惑地問:「難道你不怕死?」

「怕,怕得很,正因為怕死,我才知道生命的可貴。」

「什麼?」

「生命對每個人而言都是一樣的,他們的生活或許不同,但共同點是都在活著,我沒有剝奪其他人活下去的權力,這就是我與你們之間的不同。」

保安隊長冷哼了一聲:「說得好聽,那你為什麼會殺鄭雨欣?」

顧飛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與痛楚,許久他才說:「我忘了。」

保安隊長哈哈大笑:「你忘了?殺了人之後一句你忘了就可以了嗎?」

顧飛沒有說話。

保安隊長覺得自己被耍了,惱羞成怒:「好,我佩服你的執著,但除了我,誰知道呢?現在在其他人的眼中,你就是嗜血的變態殺手,你殺了自己的愛人,殺了自己的老師,你冷血、無情、自私自利。這麼多的標籤,你如何才能擺脫?」

顧飛搖搖頭:「外人怎麼看我不重要,事情總有清白的那一天,我知道自己是誰就好。」

保安隊長說:「那就讓你永遠都背負罪惡好了。」他突然拿起槍對著自己,說,「如果我死了,還會有人覺得你是無辜的嗎?」

顧飛吃了一驚,說:「你想幹什麼?」

保安隊長的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我是在幫助你,不忘本心,殺人者恆為殺人者,殉道者恆為殉道者,願以我之死,成就你之心!」

顧飛大喊一聲:「不要!」隨即上前搶槍,兩人糾纏在一起,你爭我奪,場面一度混亂。

猛然聽見「砰」地一聲,保安隊長還是開了槍,他帶著得意的笑容,緩緩地倒在地上。

車庫的門徐徐向上開啟。

門口站著的兩個保安,還有幾名正準備回家的居民,全看見眼前的一幕。

顧飛拿著手槍,而隊長正在跌倒。

幾名女住客失聲尖叫,男住客也嚇得渾身發抖。

胖保安跑到隊長身邊,扶助他的屍體,悲愴地用山東話說些什麼。

對於現在這個局面,顧飛清楚得很,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跑。

「站住!」

「不要跑!」

「他是殺人犯,把他抓起來送到警局!」

十幾名保安追在顧飛身後。

顧飛不禁苦笑,這幾天他好像時運不濟,一直都在東躲西藏當中,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壯保安臨時擔任副隊長的職位,帶領幾名保安搜捕顧飛。

「大個兒、老王去東門守著,胖子、柯南去大門,小李子報警,其他人跟我挨家挨戶搜!」

「是!」

「壯哥,那邊有個人影,看穿的衣服像是顧飛!」

壯保安喊:「大家跟我過去看看!」

幾人過去查看,遠一點看像是一個人影,到了近前才發現只是一件掛在樹枝上的黑色風衣。

壯保安把衣服扔在地上,罵了一句:「太狡猾了!」

顧飛穿著一身黑色連衣裙,將頭髮散落,擋住臉,從背影看上去就是一個身材高挑的模特,不過正面實在不堪入目。

蓮花公寓就這麼大,無論躲在哪裡,早晚都會被找到,而且看現在的形勢,警察應該馬上會來,當務之急一定要儘快逃離。

他看到一名手中拿著購物袋的女人,摸了摸自己剛刮完鬍子的下巴,和自己的頭髮……

男人會注意美女,但絕不會在意醜女,顧飛長得並不難看,但稜角分明,陽剛氣十足,因此穿上女裝實在像極了如花,沒有誰會注意如花,所以他很輕鬆地逃出蓮花公寓。

女人的包中還有幾百塊錢,足夠顧飛打車到「慢半拍」偵探社。

在計程車上面,顧飛不顧司機詫異的眼神,把連衣裙脫了下來。

他冷冷地解釋一句:「我是藝術家。」

司機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顧飛大膽猜測,王勇收到自己的線報,一定會親自出手,搜捕一整個公寓,最起碼也要一晚上,所以至少今天晚上,「慢半拍」是安全的。

顧飛撕掉「慢半拍」門口的封條,回到房間里。

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被警方帶走,包括他破案的所有卷宗。

顧飛躺在地上,盯著窗外的月光,在寂靜的夜裡,思念才是最可怕的妖怪。

他不敢閉眼,因為閉上眼睛,他就會看到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他會看到自己親手捂死雨欣。

他會看到雨欣眼角奪眶而出的淚。

那段記憶像是長在他心裡的野草,就算是火燒,也無法停止生長。

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他才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麼渴望殺戮。

午夜,音像社。

屋內的燈光已經全部被關掉,只剩下電腦的熒光還在閃爍。

店長回到音像社,並重新開始營業,他掛上自己招牌的親和笑臉,令所有人都覺得親切。

音像社的人流依然不多,店員遠比客人要多得多,與熱鬧的街區相比,這裡實在冷清。甚至幾位老店員都在勸店長,將音像社搬到人多一點的位置上去,店長只是笑笑,不予作答。

店長應顧飛的請求,幫他調查四件事,但白天人多口雜,只能在晚上進行。他的手指纖長,在鍵盤上飛速敲動,動作流暢而有美感,甚至可以讓一些鋼琴家都自愧不如。他已經將電腦技術進化成了一門藝術。

在熒光下,店長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也越來越嚴肅,這四件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竟然漸漸地有了重合。

他在心裡對顧飛更加欽佩,顧飛天生就有一種靈觸感,可以在最快的時間掌握案子最核心的脈絡。

他知道顧飛再一次正確了。

電腦上顯示的是一家公立孤兒院的兒童收養名單,周然的名字位於上數第三排。

最後一排並列有兩個名字——

林大偉,黃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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