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三章李又d奉調赴京師張衡臣應變遮醜聞(3)
「皇上御體尚算安康。***」鄂爾泰抱拳一拱,皺眉說道:「只是自二月以來,因苗疆改土歸流事務不順,主子心境不好。嗯——衡臣我們兩個來也有意和你商量,直隸總督衙門你是否暫時不要到任,先到古北口,仍以直隸總督身份閱軍,看看軍需還缺什麼。如果使得,就奏明皇上。」
原來西南貴州是苗瑤聚居之地,歷來都由當地土司土官土目世襲統治,名義上說是歸朝廷管,其實山高皇帝遠,各自佔山為王,不但相互之間爭地盤打冤家火併,過往行商甚至朝廷驛傳也時受襲擾。因此自雍正四年起便下詔由鄂爾泰主持,撤銷上司制度。在貴州苗區設廳設州設縣,與內地政令一統。這就是所謂「改土歸流」。張廣泗、哈元生等人在苗疆大殺大砍,數年經營,闢地三千里,設了八個廳州縣,幾乎佔了貴州省的一半。不料去年十二月,苗人中出了個老包,四處傳播「苗王」出世,聚眾鬧事驅趕朝廷官員,到今年二月已是全省烽火遍地,雍正自然很不高興。
「二位中堂既這麼說,我李衛當然要為皇上分憂。」李衛下意識地撫了撫前胸,嘆道:「當時設廳,我就有信給上書房,苗人生性強悍,抱團兒,不是好惹的,要派最能幹的官去。不是我當面埋怨,你們都弄了些什麼人去了?韓勛是總兵,帶三千人馬,看著老包鬧事按兵不動,平越知府朱東啟平日敲剝苗民伸手撈錢時勁頭十足,偏苗變一起,他卻稱『病』辭官。還有清平知縣邱仲坦更出奇,娘希匹苗人殺來,他下令所有官弁『不得逃避』,自己卻腳板抹油溜了,張廣泗要管哈元生,哈元生不聽張廣泗的令,主將管著兩省疲兵,副將卻坐擁四省軍兵不動……唉!我不說什麼了,這張嘴已經冒肚了……」說罷看了張廷玉和鄂爾泰一眼,他確實還有更難啟齒的:主將張廣泗上頭還壓著一個撫定苗疆的欽差大臣張熙,是個出了名的才子。詩詞歌賦樣樣拿手,偏偏他既不是張廷玉的門人也不是鄂爾泰的私交。兩人為了避嫌,竟公推這個白面書生去調和張、哈兩軍。張熙支持哈元生壓張廣泗,哈元生也不全聽張熙的。弄得平定苗疆十萬天兵,竟是群龍無的烏合之眾!
張廷玉默然良久,嘆道,「又玠公說的是,我不推諉,這是我的責任。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鄂爾泰立刻接著道:「我也沒想到張熙無能,喪師辱國,這不是衡臣一人之責。又玠,我和張公都已寫了自劾密折送上去了。朝廷自然有處分。事到如今,只有整軍再戰。據你看,用誰為主將最好?」說罷凝神注視李衛,張廷玉也把目光掃過來。兩個人心想李衛必定舉薦哈元生或張廣泗,不料李衛一笑,說道:「我看岳鍾麒這人行。」三個人各懷鬼胎暗鬥心計,至此竟都忍俊不禁蕪爾一笑。還待往下詳談時,便聽門外一陣喧嚷。三個人都為之一怔,卻見養心殿太監高無庸大步流星進來,臉色青中帶灰,死人般難看,徑搶步立於中廳當央南面而立,怪腔怪調扯著公鴨嗓子道:「有旨意,張廷玉、鄂爾泰跪聽!」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三人「唿」地站起身來,李衛忙退到一邊迴避,張廷玉、鄂爾泰一撩袍子撲通跪下,叩頭道:
「奴才張廷玉、鄂爾泰恭聆聖諭!」
「奉庄親王允祿、果親王允禮、寶親王弘曆、怡親王弘曉傳諭聖命,著張廷玉、鄂爾泰火速前往圓明園面君。欽此!」
「奴才遵旨!」
兩個人一齊叩下頭去。高無庸也不說話掉頭便走。李衛平素和高無庸極相熟的,一把扯住,似笑不笑地問道:「老閹狗,沒瞧見我在這裡?你這樣兒,是起反了還是天塌了?」高無庸急得一把扯開,說道:「快快!快快快!」說著就跑,竟被門檻一腳絆倒,幾個骨碌直摔到堂前石階下,起來也不撣灰,就在院里拉馬上騎還加了一鞭,一陣急蹄去得無影無蹤!
鄂爾泰和李衛知大變在即,兩個人緊張得挺著腰相對而立,竟都保持著送別高無庸的姿勢不動。張廷玉入閣三十年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也是臉色煞白,但他畢竟是歷事兩朝的老臣,迭遭宮變大故,毫不遲疑地大步搶出滴水檐下,站在階上厲聲叫道:「誰是驛丞?有馬沒有?走騾也成!」那驛丞連滾帶爬出來,叩頭道:「這是水路驛站,沒有配備馬匹。不過今晚有送煤人住在後房,卑職見有幾匹走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