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案犯逃逸

第二天，李笑接到了出警通知，張聖宇的手機信號經過一夜休整后，出現在松嶺縣，這是臨江市下面管轄的一個縣，松嶺縣邊界與國外接壤，兩國邊境處是一座長滿松樹的大山，適合犯罪分子逃離出境。

李笑預感到張聖宇不是簡單的嫖客，他很有可能早就知道魯顏被捕，或者，他早已預謀好了，要走上這條逃亡的不歸路。

還好，通訊處的警察發來確切消息，張聖宇的手機信號一直在松嶺縣城範圍內來回移動，並沒有要逃逸的跡象。

李笑和林哥開著區公安局的現代越野車，車上還載著一名區局的同事，比李笑大五歲，叫林見非，聽上去像林哥的本家兄弟，但顯然不是。林見非一言不發的呆在車上，一會兒便呼呼大睡了。

車子在國道上走了近三個小時，終於來到了松嶺縣城。

手機信號實時定位系統發來共享，林哥開啟衛星導航，目標走走停停的在移動，警車朝目標行駛去，松嶺縣城並不大，不到半個小時，李笑他們便在城裡主幹道上轉悠了一圈，終於鎖定目標是一輛203公交車。

一進入縣城，林見非便醒了，當得知張聖宇的手機信號是從203公交車上發出后，林見非輕蔑的嘴角上揚，笑道：「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情坐公交車逃命！」

「人家只是去嫖宿了，哪裡是逃命？說的那麼狼狽。」林哥的臉上掛著即將勝利的微笑，戲謔的說。

李笑明顯感覺哪裡不對勁兒，但他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

林哥迅速超過203公交車，在前一站公交車站牌前把車停好。李笑和林見非麻溜的下車，此時，203公交車滿載著一車人，緩緩開進站里，停了下來，車上的人上上下下。

李笑第一個衝上車，林見非守在下車門的位置，以免犯罪嫌疑人在他們眼皮底下逃逸。

李笑根據共享方位，走到了一個座位旁，但是這個座位上明明坐著一個年輕的美女，披肩發，一襲卡其色風衣，自帶三分飄逸的氣息，這哪裡是犯罪嫌疑人？

「找到目標沒有？」林見非大聲問。

「沒有。」李笑徹底懵了，他完全沒有預料到是這樣的結果。

「你們在找什麼？別妨礙我開車。」司機大聲質問道。

「警察，不準妨礙辦案，車上有嫌疑人的手機。」林見非大聲在車門外吼道，他的眼睛盯成了兩個燈泡，可是根本沒有看到可疑人員下車。

李笑在披肩發美女身邊站住，他忽然蹲下來，嚇得美女趕緊起身，驚慌失措的從座位上離開，李笑在公交車座位下面的車艙里，搜尋到了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手機。

「Shit！」從不說髒話的李笑忍不住飆出一句髒話，他們被耍了，嫌犯早就運用障眼法，成功逃竄。

李笑真想惡狠狠的將手機直接砸了，可是又怕犯毀壞證物的罪，他拿起手機，心情無比失望又無比冷靜的走下車，手機並沒有鎖屏，李笑的手觸摸到屏幕，便解鎖了，他從簡訊收件箱里看到了兩個扎心的字，「快逃」。

簡訊的發件人是魯顏，時間正好是昨夜十點十二分，那個時間，他們正在實施對魯顏的抓捕。

可是，魯顏哪裡來的時間在他們眼皮底下給張聖宇發簡訊？李笑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了大約十分鐘，太陽穴都隱隱的脹疼，忽然，他想起來了，魯顏被捕時，去了趟廁所，她應該就是在這個時間段給張聖宇發的信息。

真是個狡猾的女人！她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

李笑第一時間將抓捕失敗的消息打電話向江楚凡彙報，江隊憤怒的說了句髒話，命令他們立刻返回臨江市，網上追逃令正在申請發布，通過之後將第一時間展開網上全面追逃。

李笑沒有說什麼喪氣話，但他心裡早已預感到，此刻，張聖宇說不定早已逃離出境，在松嶺縣邊境的叢林里轉悠。

回城的路上，李笑的內心非常有挫敗感，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犯罪分子逍遙法外，可是自己卻沒有一丁點兒辦法。

回到區公安局，李笑第一時間單獨去審訊室見魯顏，開門見山的問：「你真的像你自己所說的那麼無辜嗎？」

「我哪有膽子騙警察？」魯顏被抓進來一天時間還不到，但她的精氣神完全變了，喪氣的說。

「那麼，這條簡訊是怎麼回事？」李笑將千辛萬苦抓捕來的手機拿到魯顏面前，冷冷的問。

魯顏看著簡訊，一句話不說。

「你總該承認你協助罪犯逃逸的事實吧？」李笑繼續問。

「那最多也是包庇罪！」魯顏說。

李笑不想再和她耗下去，徑直向審訊室外走去，打開門，與江楚凡打了個照面。

「小李，抓捕回來就私自見嫌犯，也不向我這個副隊長彙報，是怎麼回事？你這是公然瞧不起我這個刑偵副隊長嗎？」江楚凡慍怒的說。

李笑將他對手機簡訊的疑點講了出來，遭到江楚凡一頓臭罵，發生命案，嫌犯逃出境，江楚凡的責任比李笑的大多了，刑偵大隊的年度責任目標是「命案必破」，如今案子破不了，成為懸案，年度目標任務完不成，要被扣獎金不說，公安局副局長肯定也不會給江楚凡好果子吃。

而相反的，李笑只是個才參加工作的小民警，最多就是個打醬油的角色，案子破不破，老實說，不是他能決定的。可他心裡比誰都難過，他有個愛好，喜歡沒事編個小程序，攻擊一下目標網站，獲取一些私密信息。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生活費有限，李笑看到自己喜歡的電影，會悄悄在目標網站上攻擊付費電影，免費下載下來看，他們一寢室的人都跟著沾光，當別的同學在電影院拉著女朋友的手看電影吃爆米花時，李笑和寢室里的幾個大男人，吃著速食麵，穿著大褲衩，蹲在椅子上看電影，回到教室，和其他同學一起暢談電影里的細節。

此刻，李笑的心裡不忿，他不信魯顏僅僅是包庇罪，於是將魯顏的電話號碼輸進某寶網的後台服務系統，打出來了一長串購買信息，經過電腦篩查，李笑找到了乙醚和手術用的尖刀、以及橡膠手套的購買記錄，這些實施犯罪時用的證物從兩個不同的店鋪里購買得到，收件人都是魯顏和她的電話號碼、收件地址均是「同仁服裝店」，收貨信息上註明為本人親自簽收。

魯顏絕對不像她自己說的那麼無辜。

李笑將網購記錄列印出來，上報給吳所，並將自己的疑慮和盤托出。

在吳所的安排下，李笑和林哥對轄區內的兩個快遞公司的快遞員進行盤問，得知收貨人均為魯顏本人。

這些信息最終全部上報給江楚凡，雖然魯顏狡辯說，張聖宇逼迫她買這些東西，她真的不知道他會用來幹嘛；鍾宛兒失蹤前的最後一次電話里，也是魯顏將她叫走的；這一系列證據證明魯顏不單單是不知情的包庇犯、她很有可能就是共犯。

縱然魯顏很會狡辯，她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就清白無辜，僅僅是包庇罪，還救了嬰兒的性命。

所以案子最終僵住了，罪犯沒有被繩之以法。警察唯一的功勞是成功解救下孩子。

找到嬰兒后的一周，黃潔對嬰兒的毛髮做了DNA鑒定，證實他是死者鍾宛兒的孩子，李笑最後一次看到宛兒的媽媽時，她和宛兒的丈夫一起，在區公安局裡準備將宛兒的遺孤接走，一老一少，兩個人看著孩子在襁褓中無辜的小臉，心裡無比痛楚，孩子卻傻乎乎在睡夢中笑了，他是活著的人活下去的希望。

張聖宇的逃逸，最失落的人便是李笑，那一周時間他都悶悶不樂的上班，大多數時間一言不發。吳所看出來了，孩子被接走後，他終於找到機會，勸李笑道：「這個案子，如果警察冒然行動，也許可以將兩個犯罪嫌疑人一同抓捕，但是嬰兒也會下落不明，最終變成身份不明的孤兒……現在罪犯雖然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但嬰兒和他的家人團聚了。警察的一次失誤可以讓犯罪嫌疑人逍遙法外，但是，犯罪嫌疑人一次小小的失誤，便是致命的。這次你打交道的，可是最狡猾的嫌犯。年輕人，以後的路還很長，這樣的事情會經常遇到，千萬彆氣餒。」

經過吳所的一番開導，李笑心裡明朗了很多。

最終，這個案子變成了犯罪嫌疑人逃逸的懸案，魯顏作為嫌疑人，無法拿出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被臨時關押在看守所里，如果張聖宇一個月抓不到，她將被關一個月以上，張聖宇一年抓不到，她要被關一年，也許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