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嬌氣包(第二更)

第25章 是嬌氣包(第二更)

回程沒有直達的飛機,第二天下午才轉機落地臨都。

梁瑾在機上幾乎沒怎麼睡,全靠一部部的電影打發時間。

好在頭等艙私密性不錯,傅逢朝就在身邊,關上門之後彼此看不到,讓他緊繃的神經能夠放鬆。

等候入關時梁瑾困得幾乎全程閉眼跟在傅逢朝身後,傅逢朝一回頭便看到他這個有些迷糊的神態——和當年的梁玦一模一樣,但梁玦犯困時不會這樣老實站著,一定會貼上來抱住他不肯撒手。

梁瑾身上套了件厚夾克,傅逢朝伸手很隨意地幫他扣上胸前的一顆扣子。

梁瑾瞬時驚醒。

傅逢朝鬆開手,示意他:「看著點路,馬上輪到我們了。」

身前人兩手插兜,已經轉回身。

梁瑾垂眼,靜默片刻,抬手慢慢按了按自己心口。

出機場時他接到電話,家裡通知他姚曼思又出了事。

梁瑾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轉冷,傅逢朝回頭瞥見他這個表情,目光一頓。

梁瑾沒有多問,只說了句「我現在去醫院」,掛斷電話。

「有事?」傅逢朝問他。

「一點家裡的事,」梁瑾不想多說,沖傅逢朝點了點頭,「下次見吧。」

傅逢朝轉開眼,淡淡「嗯」了聲,先走向來接他的車拉開車門。

梁瑾看著傅逢朝的車絕塵而去,怔了怔,意識到他似乎生了氣。

司機把車開過來,梁瑾斂回心神,坐進車中。

車開出機場不久,陶泊打來電話跟他道歉。

陶泊早兩天就已回國,說今天他媽約姚曼思來家裡吃飯,沒想到他隨口的一句話卻闖了禍。

「本來還好好的,飯桌上舅媽問我你怎麼還沒回來,我就提了句你跟傅少一起上了天星號,要再晚兩天。舅媽的臉色當場就變了,飯也不吃直接走了,我媽之後把我一頓罵說我話太多,我都不知道什麼意思。剛聽說舅媽出事進醫院了,她沒什麼事吧?你是不是剛下飛機啊?」

梁瑾料到如此,平心靜氣說:「我在去醫院路上,事情與你無關,不用自責。」

掛電話后他靠進座椅里閉上眼,愈覺疲憊。

於是就這樣睡著了,一直到車停下,司機將他叫醒。

「小梁總,到了。」

梁瑾醒神,勉強打起精神,捏了捏鼻樑,推門下車。

姚曼思這次進醫院是因為自殘,或者說她想自殺又不敢,刀在手腕上劃了很淺的兩道,破了點表皮流了血,卻把家中管家保姆嚇得夠嗆。

這次她沒有像之前那樣歇斯底里,梁瑾進門看到她安靜坐在病床邊不吵不鬧,如果不是對她太過了解,他甚至會以為自己這個媽轉性了。

姚曼思聽到腳步聲,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並不出聲。

梁瑾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我剛跟王醫生聊過,你的精神狀態必須得留在醫院裡長時間療養,之後沒有我簽字,你不能出院。」

「你從哪裡回來的?」姚曼思問。

「拉羅湯加,在那裡下的船。」

既然她知道了,梁瑾也懶得說謊。

「和誰一起?」

「華揚的傅總,幫他處理點事情。」

梁瑾的語氣太過鎮定,彷彿讓姚曼思如臨大敵的這些,在他眼裡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一刻姚曼思眼裡流露出的神色,甚至算得上怨毒。

「他是害死你哥的兇手,你還跟他在一起,也不怕天打雷劈!」

這是第一次,她提到當年真正死去之人,也像他們母子之間的關係,撕開那層母慈子孝的虛偽表相后,內里儘是破爛腐朽。

「他不是。」梁瑾平靜說,不為爭辯,只陳述事實。

當年的事姚曼思可以怪他,但怪到傅逢朝頭上,便是徹底的無理取鬧。

姚曼思冷笑。

「你爺爺現在年紀大了,管不了你,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也死了,就再沒人能煩著你,你好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做什麼?

「也是,當年阿瑾死的時候我就該跟著去,冒牌貨就是冒牌貨,你從頭到腳哪一點都比上阿瑾,我怎麼就容忍了你整十年。」

姚曼思的手裡多出了一枚碎玻璃片,貼上了沒有包紮的那隻手腕。

她動作很慢,血珠貼著皮膚一點點滲出來,待到她指尖都在發顫時梁瑾終於給出了反應,一隻手覆上去,包裹住那枚碎玻璃用力按住她的手。

姚曼思憤怒抬起頭:「你做什麼!」

梁瑾居高臨下看著她,目光里是無動於衷的冰冷:「我說了你這招對我沒用,你要是真捨得死,我現在也沒機會在這裡聽你說這些廢話。」

鮮紅的血自他指縫間流出,分不清是誰的血:「你自己說的,你只有我這一個兒子了,我哪怕是個冒牌貨,你也只能這麼忍著,不想把我也逼死,就不要再做這種事。」

走出病房時,梁瑾停步靠向牆壁深吸一口氣,手帕捂住還在流血的手掌,不覺擰眉。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爺爺的管家出現,問了問姚曼思的情況,說老爺子也來了,就在樓下露天停車場,請他過去。

梁老爺子人在車上等,原本打算上去看姚曼思,瞧見梁瑾的車在這又改了主意。

梁瑾拉開車門坐進去,受傷的那隻手插在褲兜里,沒有讓他爺爺看到。

「你媽怎麼樣了?」老爺子先開口問。

「沒什麼大事,」梁瑾輕描淡寫地說,「她精神不穩定,我不打算讓她出院了。」

老爺子沉默片刻,問他:「你跟傅家那位一起回來的?」

梁瑾偏頭看了眼窗外,深秋黃昏時分的晚景格外蕭條,連同他的心境也是,船上的那場盛大煙花終究只是過眼雲煙。

他說:「是。」

「你是怎麼想的?」老爺子直言又問。

梁瑾諷笑:「我怎麼想的很重要嗎?」

「你媽媽這樣,你總得顧及著她一點……」

「爺爺,你想多了,」梁瑾低聲打斷他,「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是梁瑾,梁玦是個連身份戶籍都註銷了的死人,他沒法再回來。至於傅逢朝,我騙了他十年,沒臉讓他知道真相,我更怕他怨恨我。」

梁老爺子原本想教訓人,此刻卻無話可說了。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你媽媽先讓她在醫院裡住一段時間,等情緒穩定下來再說,你有空多來陪陪她。」

梁瑾無意繼續這個話題:「沒其他事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去公司。」

他爺爺沒有再留人,看著他推門下車離開。

車門重新闔上,一聲嘆息后,老爺子吩咐司機:「走吧。」

梁瑾走回自己車邊,將要上車時一抬眼,看到前方車上下來的人。

傅逢朝已悠悠朝他走來,先前在機場時生氣離開的人,又出現在他眼前。

「你怎麼來了這裡?」梁瑾遲疑問。

「腳不太舒服,來複查一下。」

傅逢朝隨口解釋,看向他略顯彆扭插在兜里的手:「手怎麼了?」

「沒怎麼。」梁瑾下意識不想讓他看到。

傅逢朝微微斂眉,沉聲道:「手伸出來。」

「不……」

「伸手。」傅逢朝十分強硬,像是他不同意下一秒就要去拉他的手。

梁瑾只能伸出手,捏在掌心裡的淺色手帕已經染紅:「不小心被碎玻璃割到了,不是很嚴重。」

傅逢朝目光落過去:「流了這麼多血也叫不嚴重?這裡就是醫院為什麼不去縫針?」

他抓起梁瑾的手,掀開那條污髒的手帕。

梁瑾輕「嘶」,傅逢朝的動作實在算不上溫柔。

他的手掌里有幾道划傷,還在隱約滲血。

傅逢朝眼色微冷,扯下了自己的領帶,幫他包住手掌纏了兩圈。

梁瑾沒法拒絕,便也算了。

他垂下眼,看向自己被傅逢朝領帶包紮起的手掌,想起之前傅逢朝受傷時連他的一條手帕都不願意接受,如今態度大變樣,始終是他沾了梁玦的光。

「疼嗎?」傅逢朝忽然問。

梁瑾試著握了一下手,疼痛麻木之後並沒有太大的感覺:「還好。」

傅逢朝道:「去急診。」

去急診縫針打破傷風,之後還要留觀。

傅逢朝去自動販賣機買水,掃碼時手機上收到一條新消息,是灣區一個小眾跳傘協會當年的一份成員名單,他托在國外的朋友費了些功夫才翻找出來。

上面有梁瑾的名字,那時梁瑾在灣區念商學院,而梁玦遠在義大利學音樂,一個是跳傘協會的成員,一個卻恐高。

【他在國外念書時的事情,麻煩幫我多打聽一些,多謝。】

傅逢朝回復完,摁黑屏幕斂下情緒,彎腰拿起滾出來的冰水。

他買完水回去,梁瑾提醒他:「你要複查趕緊去吧,醫生快下班了。」

傅逢朝沒動,靠旁站著,盯著梁瑾的手幾秒,說:「剛我好像看到你爺爺,你手受傷他不知道?梁總,你在你們家也這麼沒地位嗎?」

梁瑾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沒有,小傷而已,沒必要讓他老人家操心。」

傅逢朝盯上他的眼睛:「真不疼?」

其實還是有點疼的,梁瑾微微搖頭,只覺得沒有說的必要。

傅逢朝忽地道:「梁玦很怕疼,受傷了從來不會忍著不說。」

梁瑾愈無言。

傅逢朝兀自說著:「也是,他是嬌氣包,你不是。」

「……」

傅逢朝將剛買的礦泉水擰開一瓶,遞過去給他。

「喝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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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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