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聽不到(105)
有資格上前么?
還在猶疑之中,許馥轉過身來發現了他,突然開口喊了他的名字,還介紹自己是她的男朋友。
她光明正大地承認了他。
他更不想做不明所以的縮頭烏龜和膽小鬼。
於是陳聞也深吸一口氣,他握緊了方向盤,開了口,「我可以問么?」
「問唄。」許馥吸著蜂蜜水瞥他一眼,坦坦蕩蕩,「有什麼不能問?」
「你打算結婚了么?」
許馥差點嗆到。
「結什麼婚?」她嚇一跳,突然想起了胡蝶當時的男大男朋友,覺得弟弟的腦迴路確實和她們有些許不同,莫名緊張起來,「警告你,你可不要求婚啊。」
她拿那吸管在杯子里戳戳戳,道,「我不會同意的。」
陳聞也聽了這驢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一時不知道是要先繼續追問梁寧坤的事,還是要先擔心自己為什麼還沒有求婚就會這麼堅定的被拒絕。
他半天憋出了幾個字,「我是說梁寧坤……」
「啊,」許馥突然就反應過來,簡直震驚,「你以為我要和梁寧坤結婚?」
她這才想起來當時在洗車中心他沒頭沒腦說的那些什麼「結婚」「小三」之類的話。
當時她只覺得有趣,新奇,以為是一種新型的「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手法。
沒想到陳聞也還真的這麼相信啊!
真是服了。
把她想成什麼人?
小三是吧,行,讓你噹噹看。
她惱怒之後,玩心大起,決定好好懲罰他一下子。
於是她輕緩地將那保溫杯放回了杯托里,臉上擺出了一副深沉而不可捉摸的神秘模樣,不再說話了。
話題以陳聞也的問題和許馥的沉默作為終結。
她不再喝他的蜂蜜水了。
在這戛然而止的沉默里,陳聞也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慢慢用力到發白,唇也被他狠狠咬著,等待懸著的利刃不知何時落下。
直到車已經駛入了車庫,許馥都沒有開口的打算。
她等著陳聞也繼續追問,但他偏偏不,甚至若無其事地試圖將此事翻篇,回家逗起狗來。
「野寶今天學會了鞠躬哦,」他笑道,「給你展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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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寶,鞠躬。」
小狗立即立起了身子,兩隻爪子握著,在毛茸茸的胸前向許馥拜了拜。
「嗯,很棒。」
太可愛了吧——
許馥心裡激動,但面上不顯,偏偏擺出一副心事深重的模樣坐在沙發上,半天才道,「小也,我們談談。」
陳聞也坐在地毯上,背對著她逗狗,沉默半晌,才道,「……能不能不談?」
才這麼短短十幾二十分鐘,他的心思暗自翻江倒海,七顛八倒,剛剛還處於被她肯定而勇敢發問的階段,如今已經開始對自己的衝動而感到後悔不迭。
為什麼要打破現狀?
明天從一開始他就想清楚了,想明白了,也下定了決心。
為什麼卻總是想要再進一步?
許馥已經在心裡擬好了劇本,根本不理會他的請求,自顧自就進入了角色。
「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好瞞你。」她演的很投入,幻想著電視劇里常出現的渣男,輕輕嘆了口氣,道,「我當然是喜歡你的。但人生在世,確實會有一些不得已的事。」
她開始胡編亂造,「寧坤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父母也相熟,兩家都知根知底,我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
陳聞也突然就打斷了她。
「……我也和你從小一起長大。」
「我們父母也相熟,兩家也知根知底。」
「為什麼我不行呢?」
仔細辯聽,那話音裡帶了些破碎的顫音,「……是因為我的耳朵么?」
許馥有點演不下去了。
這人真是不識逗,怎麼兩句話就準備要哭了?
「哎呀,不是……」她剛張了口想解釋清楚,不想再繼續玩了,卻被陳聞也幾乎強硬地打斷了。
「好了,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了。」他背對著她,深吸一口氣,把野寶抱起來,很平和地提出解決方案來,「我們就繼續保持這樣的關係,好不好?」
沒想到許馥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不好。」
不好?
意思是不能繼續保持這樣的關係了么?
心口一滯,幾乎停跳。
陳聞也聽到自己飄忽的聲音,彷彿是從哪裡的遠方傳來的,有種不真實感,「……什麼意思?」
「……你要跟我分手么?」
思緒變得亂糟糟。
……真的不應該問的。
如果不問的話,就還可以繼續這樣……
怎麼辦好?
後悔、迷茫和恐懼,複雜地充斥了他的神經,突然一雙手從身後擁抱住了他。
被擁住的同時,男人已經做出了決定。
極輕的聲音跟著響起來。
「我不會打擾你們的……這樣也不行?有什麼其他要求,你可以提……」他道,「是我太貪心……做夠了冠軍,還想做唯一。」
「……天,」許馥嘆了口氣,她蹙著眉,扳過他的身子,看他垂著的微微顫動的睫毛,看他沒一會兒就變得通紅的眼尾和鼻尖,手指輕輕觸了觸他眼角的濕潤,心裡酸軟得一塌糊塗,「你怎麼連這也信?」
「你就是唯一啊。」她伸手擁抱他,小聲嘟囔,「……怕不是條傻狗吧。」
「野寶都比你聰明。」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他的背脊,就像和野寶在玩兒一樣,「來,野寶告訴我,你還有別的主人么?」
「汪!」野寶立即叫了一聲。
「嗯,很乖。」她不知道在誇誰,「野寶說它只有你這一個男主人,我這一個女主人呢。」
「你是我的男朋友,哪裡是什麼小三?」
野寶不明所以地繞著她打轉,模樣看起來像是很像鑽進二人的懷抱之間。
但陳聞也把她抱得太緊了,兩人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罅隙。
他混亂地問,「什麼意思?」
「梁語堂……梁寧坤的爸爸,」許馥淡定地解釋,「向我媽媽求婚了。」
「我們四個人在跨年夜吃頓飯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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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什麼呢你?你怎麼可能會是小三?你單身,我單身,我們現在是極為正當的男女關係。」
「……」
「再說,我人品有這麼差么?你把我當成什麼人?」
說到這裡,她也有些惱怒起來,剛想發作,卻感覺肩頭濕潤了一片。
陳聞也哽咽著,鼻音很重地質問她,「那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
許馥卡了殼,熄了火。
本來她正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完全可以輕鬆碾壓他,訓斥他,質疑他。
現在可好,一不小心滑了坡,倒淪落成了她被訓斥了。
不過他哭的時候也太好看了。
眸里水霧瀰漫,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沾濕,輕輕眨一下眼睛,透徹的淚珠就順著白皙的臉頰滾落下來。
還穿了這麼一身成熟的、英俊的西裝。
她心軟軟,捧他的臉吻他的眼角,嘗那咸濕,耍賴道,「……開個玩笑嘛——」
「有這樣開玩笑的么?」陳聞也試圖嚴肅一點,偏偏根本控制不住,他自覺丟人,別過頭去,努力平穩著波動的喘息,「你……你太欺負人了。」
「我錯了好不好?」許馥理虧極了,她好像還真把人欺負的挺慘,但又不願意讓他躲開她的注視,非要捏著他的臉頰,讓他扭過來供她欣賞才可以,又心疼,又忍不住笑,「小哭包。」
陳聞也恨恨地抬手擦了擦眼睛。
……太丟人了。
他最煩男人哭哭啼啼的了,從小到大也都根本不知道「哭」字怎麼寫,怎麼反而總是在她面前這樣丟人?
好像只要在她面前,向來平穩的情緒就會變得脆弱、不堪一擊,任她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掀起驚濤駭浪,根本不受他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