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誰還不是個閣老?
第211章誰還不是個閣老?
戶部。
這日剛過辰時,李幼孜挺著個大肚子,一步一搖地邁入戶部門檻,沿著小道走向值房。
小院兩邊,一名名戶部的官員垂手站立,滿臉恭敬,直勾勾看著這位即將入閣的堂官。
今兒個一早,入閣名單傳遍各大衙門。
起初,戶部的人還以為是聽錯了。
自家堂官的名字不在廷推上,最後竟是彎道超車,一連擠掉王錫爵和魏學曾。
以東閣大學士入閣。
真可謂一步登天。
對於這位堂官,不少人戶部官員還是愛戴居多的。
他在位時,戶部官員逢年過節有銀錢和小禮物拿不說,就連這衙門內的伙食,那都每日不帶重樣的。
一年下來,不少戶部官員紛紛抱怨自己胖上一圈。
今兒個堂官要走,驟然還有幾分不舍。
迎著眾人目光走到值房門口,一名戶部的司務笑吟吟靠上前,討好似地喊道:「閣老,東西都收拾好了,您看是不是現在送到內閣去?」
「嗯。」這一聲「閣老」喊得他心花怒放,看向這司務的眼神,愈發順眼。
推門而入,值房內空蕩蕩的。
所有值錢的東西,司務趁李幼孜尚未到來之前,已命人整理完畢,只等他一到,立刻啟程。
當然這不是人走茶涼。
而是升遷之喜,現在李幼孜是巴不得快些到內閣去,握一握那票擬的筆毫。
轉過身子,李幼孜掃了眼歡送自個兒的官員,抱拳笑道:「多謝諸位百忙之中,還能來此相送李某,李某倍感榮幸。
今日咱在天仙樓設宴,諸位晚上下了值只管去就是。」
「多謝閣老。」
眾人齊呼。
一聲聲「閣老」喊得李幼孜骨頭酥軟,紅光滿臉。
他打了個哆嗦,命司務跟著,帶上自己的辦公之物,直奔紫禁城的內閣而去。
到了內閣,安排好值房,李幼孜一揮手命僕人下去,一屁股坐在值房的黃梨木太師椅上。
值房很大,足有四十多個平方,一共分成三間小屋。
最外邊是書辦辦公的耳房,往裡是閣老會客的小廳,再往裡才是李幼孜的辦公地。
屋內彩棟繞樑,窗幾明亮,陳設典雅。
墨香熏染,淡淡香氣順著祖母綠的宣德爐飄蕩而出,在空中浮沉。李幼孜嗅上一口,如同呷上一杯美酒,整個人都陶醉其中。
原來,在紫禁城中有這麼一間值房,是這麼個感受。
只坐在這兒,他便有說不出的歡喜。
怪不得,所有的讀書人,巴心巴肝,一輩子都想在這兒要一間自己的值房。
只可惜,像這樣的值房很有限,一共就六間。
一想到自己成為六人之一,李幼孜忍不住笑出聲來。
哪怕是現在讓他猝死任上,他也值了!
正陶醉間,值房外傳來急促腳步,接著一聲恭敬地聲音傳遞進來:「李閣老,元輔邀您去二樓的官廳一聚。」
「行了,知道了。」
李幼孜趕到二樓的官廳時。裡邊只有他和張四維一人,李幼孜心知來者不善,於是簡單作上一揖,覓了靠張四維右邊的靠椅坐下。
一坐定,張四維笑呵呵說上一句恭喜,又說了幾句要同心協力的話,事情便直接進入正題。
只見他拿出一封奏疏。
上邊寫著《戶部增加宮內用銀疏》。
不用想,就知道裡邊的內容是什麼。就這麼個東西,若是他票擬通過,那朝廷百官還不得戳斷他的脊梁骨。
若是他不通過,那皇上和宮中妃嬪不得吃了他?
這是個死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做這個局的人現在榮登閣臣,正一臉氣定神閑地坐在對面。
自己急得直跳腳,還拿他沒有半分辦法,只能耐心壓抑著怒氣問:「李閣老,這五十萬兩的用銀,你們戶部如何定的章程?!」
李幼孜想著,既已撕破臉那他也不客氣,只冷冷回道:「皇子誕生,辦宴十萬,賞賜鄭貴妃及其家人十萬,皇上內宮妃嬪許久未曾打造首飾,此次戶部撥款二十萬兩為後妃打造首飾。
再者鄭貴妃都得了十萬,兩宮太后和王皇后那邊豈能不表示?」
「哼,李閣老可真是闊氣啊,這一出手就是五十萬。」張四維撣了撣奏疏,譏道。
「這算什麼?張閣老富甲山西,誰人不知道山西土財主多,這點兒錢放別人哪兒叫多。放在你張閣老身上,那能叫一個多字?」李幼孜咧嘴一笑,油腔滑調地回敬道。
「五十萬太多。」
「既如此,那就請張閣老票擬吧。」
「你」
「我今日剛來這內閣,還有些事情,元輔要是沒什麼事兒,在下就先告辭了。」
李幼孜說罷,轉身就走。
張四維面頰一黑,布滿血絲的雙眼忽然湧出殺氣。待李幼孜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張四維依舊覺得余怒未消。
他再度拿起奏疏,反覆翻看裡邊的內容。
翻來覆去,橫看豎看,最終也只能長吁一聲,喪氣似地寫下:「卿之言甚合朕心,著禮部與戶部、工部共同操辦此事。」
此後一連十來天。
李幼孜倒還安分老實,張四維見他排在最末,也懶得去尋他麻煩。漸漸的,放鬆了對李幼孜的警惕,而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對付潘晟身上。
這位才是自己最大的敵手。
這日一早,張四維來到值房上值。
一入內,值房內的書辦就如喪考妣地走上前,手中還拿著一封已寫下硃批的奏疏。
「元輔,出大事兒了。」
「什麼事兒?」
「您先看看這個吧。」
書辦說著,把奏疏遞到跟前。
張四維接過,一掃名字,頓時心中泛起疑惑:這封奏疏我不是幾日前,就已經票擬過一次了么?怎麼今兒個還要再上一次?皺著眉頭打開一看內容:「覽卿之所奏,卿之言甚是切合時政。特著卿招收學子二百名,待學成之後,由朝廷統一安排學子去處。」
「誰寫的票擬?!」張四維如同被蠍子蟄上一口,打了個哆嗦,偏頭問書辦。
書辦連連搖頭:「不知道,今兒個一早,這聖旨就下了。司禮監的張公公說,是昨兒個酉時,從內閣發往司禮監的。」
「好個李幼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