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堆金積玉娶南皇
第429章堆金積玉娶南皇
她後來才知道。
救命之恩,用命償。
狗天道,打定了要她這條小命去給玄微獲取傳承的道路添磚加瓦做貢獻。
看到她姐吐血的場面她嚇得哇哇大哭,謝安寧當場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發誓,「以後我再也不出門了,我什麼熱鬧都不看了,阿姐什麼時候出門就拿條繩子,把我拴在你的腰帶上,我跟著你看一眼就好。」
躺在一堆續命陣法靈盤中的南宮靈果然不在意地摸出一把丹藥當成糖丸分給她:「我拴你作甚,你又不是條狗。丹藥挺甜的,吃嗎?」
安寧:「我不要,你吃吧,你多吃點,趕快補補,你都瘦了。」
南宮靈:我這才一天,也沒功夫來得及瘦。
……
十七將人帶回時,自然將那個惹事的源頭一併帶回。
同為劍修,彼時玄微即便天賦再強,在近乎兩個大境界的差距下,被十七壓制帶回。
玄微掃過宮殿兩側親衛,長戟森森,腰挎修長彎刀,輕甲薄鎧,流水般閃著冷冽寒光,他們面色肅殺,每個修為都在分神期之上。
他平靜開口,「南疆開放入境名額,玄天仙門購買名額入秘境,亦遵守你們所列條款,有天道契約為憑,為何強行抓我來此?」
十七一把將人推搡上了大殿,一開口就是冷冷清清的冰渣。
「我有抓你么?我請你。皇要見你。」
玄微背著長劍緩步上殿。
南疆多礦藏,是以大殿白玉鋪地,金壁雕梁,寶石鑲嵌得隨處可見。
玄微身姿挺拔,眸如寒星,清冷孤絕,垂眸見禮,不卑不亢。
「晚輩玄天仙門首徒玄微禮過南皇。」
「玄天仙門?又如何。」
頭頂上的聲音音色極其好聽,透露出的態度卻是極其惡劣的輕慢和嗤笑,嗓音於漫不經心中帶著幾分玩味和不屑。
當人面辱人宗門,玄微幾乎是瞬間就在眸底染上一層薄霜,倏然冷冷抬眼射向大殿正中間御座上的人。
映入眼底的是一片難以言喻的顏色。
大片柔韌而光潤的銀髮肆意鋪排在御座之上,從半傾半斜的肩膀順滑如流水般垂落,過長的發尾蜿蜒鋪排,鱗鱗光澤,綢似的光。
素白的指尖輕曲,他以手背漫不經心地支著腦袋,身體半歪半靠在華麗寬大的御座,美人面啟唇輕笑,銀眸中滿是惡劣地輕慢與譏誚。
雪白與淡金色交織的異域服飾,無袖,霜雪似的臂膀悉數展露,只以銀色綴青金石的臂釧勾連兩片寬大的雪白衣物,外側雪白內里淡金,似袖非袖,堆疊金座上,華貴非常。
五六道細細的銀色環鐲攏著那隻纖長手腕,以細長精美的手鏈連接,鬆鬆散散地滑落數寸,圈著白玉一樣的腕子,碰撞間聲音碎玉般的清冷。
華麗過長的衣飾衣帶堆疊到鏤金的腳架,一條腿屈起,冰冰涼涼地踩在御座上,另一隻舒展開來,赤足踩在腳踏上蓬鬆雪白的毛皮中。
膚色與雪白的皮毛融洽融合,顏色上幾乎分辨不出,只有那隻踩在御座,踩在燦燦金玉上的腳顯露了它驚人的美感。骨如玉,皮肉清冷如冰,青玉般狹長血管更添幾分妖冶。
妖魔雪三域一直流傳著一句激勵人心的美談佳言,中州亦有所耳聞。
「……堆金積玉娶南皇。」
玄微一向孤寂寡聞,是以沒有聽全,只得這一句。
乍聞只覺世人無聊至極,唐突至極。
他是天玄榜最巔峰的天才,仙玄榜最年輕的登榜天驕。
他是聞名大陸九州五域的天才,強者。
這樣一個人,這樣天賦驚艷絕倫的一個人,不該被世人無聊到以美色戲言。
可是此時此刻,於此刻,玄微好像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地錯覺,「堆金積玉娶南皇」這句戲言,不是唐突。
好像這麼一個人,他只該生在南疆,用無數金銀玉石去矜貴奉養。
他銀眸中的嘲弄,成了淋頭潑來的冰水,玄微乍然驚醒,眼底的霜意彷彿成了冰,徹底僵在身體里,順著四肢百骸,將他釘在原地。
他的背依然挺直,卻直得不像鋒芒盡出的長劍,直得像一根呆死的木頭。
他恍然明白了什麼,那句戲言。
是戲言,也是世人拈酸奢求的痴望之言。
那雙銀眸的主人帶著幾分惡劣輕慢的興味,緩緩掃視他的全身,從頭到腳,從人到劍。
玄微綳直的長身像一塊山石,而現在這塊頑石般冷硬的山石在竭力顫鳴。
御座上的人收回他輕慢惡劣的目光,勾著好看的唇莞爾一笑。
玄微的視線觸及他唇角揚起的弧度。
心神巨顫,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潰逃的念頭。
那絕不是什麼開心的笑意。
但他沒有逃……
他的軀殼僵硬地堅守原地,內里卻在轟然崩塌,如神像傾覆,高築的山石坍塌滾落。
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只知道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煎熬。
堅若山石的理念徹底坍塌成了一片死寂的廢墟。
玄微心悸到無法呼吸,他想,他不該來南疆的。
不來,就不會如此地丟盔棄甲。
如此難堪。
那惡劣地眸光與輕笑,好像一把鋒利細長的刀,將他心底的念頭剖開。一切的,不能對人說的念頭,大白與天下,供人戲謔點評。
玄微臉上最後一絲血色消弭,臉色冷白透骨,像一尊清絕寒冽的雪雕,由凍石鑄成,被霜雪覆蓋。
後來他于山巔閉關中反覆回想。
其實以他的心性本不必如此失態……只一面就讓他如此難堪。
可是那是個夏日……
咽下難以言喻的苦澀,他艱難地闔上眼,任由蝕骨毒藥釀成的回憶將他埋葬。
夏日悶熱,祁無月的體質又是極畏寒畏熱的。
他就該嬌氣地活在一個四季恆溫的溫室里,不讓霜欺寒打,也不讓悶熱煩躁了他。
南疆夏日濕熱,所以即便有青玉傘提供綿綿不絕地涼意,他也多心地感覺每一根髮絲都在極黏膩地不適。
他有時候甚至會煩躁地想,找個冰涼的水潭跳進去泡著,淹死也拉倒。
可又嫌棄水潭太小,河水太淺,海水太臟。
好像四處都容不下他。
南疆的衣匠會盡心竭力在衣服上下足功夫,衣物的料子要輕盈如鮫紗,雲一樣的輕盈,美玉般的涼潤,又要挺括不起褶皺,自然地垂落,能夠支撐各種漂亮的銀飾。
所以這樣精心煉製縫合出來的華貴衣物會格外地慷慨,會讓祁無月的頸窩、手臂、小腿、雙足毫無保留顯露,恩賜給信徒瞻仰。
畢竟皇穿得越清涼漂亮,看到的人越感到幸福。
他出來逛逛,造福得都是可愛的南疆子民。
美色是南疆子民的第一驅動力。
半遮半掩最為致命。
於是美色又被人生生加持了高溫,好像看上一眼,雙目就要被燒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