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清新脫俗的理由
第184章清新脫俗的理由
劉表想說『不論作何打算,此時絕對不能墜了氣勢。』
然而。
當他抬頭看向黃承彥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模樣時,頓時驚出一背冷汗。
想當初劉表匹馬入荊襄坐穩州牧之位,傳為一時美談。
而表面和諧的背後,全是不得不退讓的利益交換,是他劉表委曲求全換來的今日苟安。
蔡、黃、蒯、龐。
此四家助他坐穩州牧之位。
如今,荊州內部,軍中以蔡瑁、黃祖為尊,文事以蒯良、蒯越為首,再有龐德公開設荊襄書院以利民間口舌。
而他劉表亦非荊州人之荊州牧,而是荊州世家之荊州牧。
喜惡不由心而由世家利。
他倒是有心砍了來使出口惡氣,拖著荊州士族下水,一併惡了曹操翁婿。
但...
如果荊州士族不想下水,他不能先探腳...
否則...
荊州還是那個荊州,是蔡黃蒯龐的荊州,亦是楊習馬桓的荊州,獨獨不再是他劉表的荊州。
劉表暗自長嘆,袖中拳緊攥,甲入皮里生殷血。
心頭恨極不敢發作。
重新坐好,以未曾受傷的左手執棋繼續對弈。
左手執棋不合禮數,黃承彥也僅是抬頭望了劉表一眼,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無所謂棋子與棋手,無外乎『勢』之一字。
世家勢大時,尊貴如州牧亦需退讓。
待到州牧得勢時又如何?
清算了世家今日所為,州牧還能以一己之力治理一州之地不成?
大勢所趨而已,即便棋生二心...無關痛癢罷了。
黃承彥恍若不見劉表難看臉色。
繼續落子,自顧自道:「曹陳多歷戰事,麾下盡為百戰不殆虎狼之卒。荊州久安,雖富然兵戈懈怠。若起戰事,景升恐非那對翁婿敵手。」
荊州背靠長江之險,域內水利縱橫,北人不善水戰,勝負猶未可知。
劉表咬牙忍氣,淡淡道:「聽聞先生一言,表茅塞頓開,荊州富庶,豈能因戰而止。如今心虛已平,可見使者。」
黃承彥笑笑,落子送吃,起身認負道:「州牧大人英明。」
......
......
「所以說,你這老東西料定劉表不會動彈,還要本將軍親赴南陽邊境折騰一圈,到底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為了添柴。」
添柴自為架火,烈火烹油,使表面一團和氣的荊州展露出原本的面貌。
不過...
這跟陳叢有什麼關係,他這才清閑了多久,就不能好好享受享受?
「不去。」陳叢斷然拒絕道:「我那岳父都不動彈,我上趕著湊得哪門子熱鬧?」
賈詡淡淡道:「此事征西不得親動,動則於賢名有礙。」
「放屁呢?說得誰好像沒有賢名似的!老子陳無敵也是響噹噹的漢室忠貞,他要名,我就不要名了?不去不去!實在不行你指派旁人,只要你說個名字,我這便令其聽你差遣。」
賈詡無奈地揉著太陽穴:「有利。」
果然,前一秒還斜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陳叢,下一秒直接彈了起來。
細觀賈詡片刻,將信將疑道:「你這老貨從來都是事不關己的懶驢,抽一鞭子挪動一步,今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竟然主動獻謀?」
賈詡氣笑了。
他是善於謀身不假,可問題是一著不慎上了賊船,他早跟眼前這匹夫綁一起了。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那種。
藏身是藏不住了,還不許他為身後事謀划謀劃了?
所幸陳叢正好使他謀划張機,摟草打兔子,捎帶手先把窩子站穩再說。
免得以後下嘴晚了,跟在陳叢後面連口湯都喝不到。
否則單為一個張機,他犯得著下這麼一盤大棋?
最多使史阿遣任俠三五十,暗擄張機而歸,乾淨利落又省事。
不然能咋?
干出主意不落好?
惡名沒少擔,好處沒他事?
任由陳叢天天窩著,賈氏榮華都得變成假榮華!
他可沒有徵西嶽父,相國岳公...
顧左右而言他,賈詡轉問道:「州牧不覺得并州一方天地終歸有些小了嗎?」
陳叢狐疑道:「你這老貨不會是嫌并州苦寒想挪窩了吧?老子告訴你,我走到哪,你就得跟到哪。」
賈詡飛白眼以視之。
「荊襄九郡,豎接長江南北,東西緊鄰揚、益二地,處南地之腹心。據之,攻守相宜,北人不善水戰,則得荊襄之地以為根基得訓精銳水軍者,可全征南大半功業。」
這老東西...
諸葛附體了?
隆中對中再三闡明荊州之重,說的不就是這個?
所謂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進難出也難,關二敗走麥城之後,不論丞相幾齣岐山也好,事實上都是在做無用功,因為從地勢上而言,蜀中再無前探爪牙之地,要從成都調糧打贏北伐,看似是戰爭賬,實則是不可能打贏的經濟賬。
陳叢雖被說得心動,但就是不想痛快順了賈詡心意。
關鍵是這老貨太不尊重人了。
見過領導給屬下畫餅充饑的,屬下給領導強行喂餅的,還真是活久見。
「不去不去,我這不缺功勞。再說了,北地未平,南征不說猴年馬月也是遙遙無期,本將軍連年征伐多有暗傷,趁此時節正好,合該好好調養調養。」
賈詡恨鐵不成鋼道:「州牧出自世家,天生便得世家好感。今日之荊州,明尊劉表,實為世家所掌。此刻展示兵威以懾之,稍加善意以攏之,則來日州牧入主荊州呈水到渠成之事。遲,則荊襄士族與劉表勾連加深,利所捆,非強征而不可得,屆時多費多少手腳?」
陳叢:...
「明說吧,你這麼上心是因為劉表搶了你心愛的小妾?」
賈詡冷哼道:「承蒙州牧大人厚賜,洛陽勾欄七十二家,多有妓子誕子。若州牧還有半點良心,念小老兒獻計有功,多些封賞,莫使小老兒一州治書當街乞討過活。」
陳叢恍然大明白:「難怪你放任李肅中飽私囊,不會是打著黑吃黑的主意吧?」
賈詡倒也光棍,從他將材料交給程茁的那一刻,自然料到了陳叢會知曉。
據實交代道:「非是小老兒陰損,那廝不曉事,己得厚利不敬上官,再不使人敲打一番,他真當憑他一張唇舌能得潑天富貴!」
呃...
陳叢略感無語:「你要不要把貪污說得這麼清新脫俗?」
賈詡半步不讓:「實乃州牧重賜軍卒而薄賞屬吏,罪不在詡。」
陳叢倒是忘了,陳群背後有潁川陳氏;程昱亦是兗州大族出身;王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又得太傅老王允分奴市之利,過得也是滋潤。
嚴格地算起來,整個晉陽,好像就小門小戶的賈詡、郭嘉最窮。
哦不,還有個背井離鄉任文職的張郃。
不過聽說張郃安貧樂道,左右俸祿足夠維持正常開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