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來了(中篇小說)(22)
爐火歡快地舔著鍋底,我一邊看鍋,一邊獨自想心事。***
飯做好了,秋葉只吃一碗挂面,一個荷包蛋,另一個雞蛋撥到鐵蛋碗里。
鐵蛋不聲不響,坐在桌前,一口氣吃下一大碗挂面,三個荷包雞蛋。吃完飯,維維拿出一瓶可口可樂給他喝了,自己又去南面陽台上摸出一瓶農夫山泉礦泉水,扒在沙上眨巴著眼睛喝。
維維飛快地在秋葉臉上看一眼,湊到我耳旁小聲嘀咕:「媽,你看那鐵蛋,像沒見過啥,你做飯的時候他已經把兩瓶榮氏喝了,又喝我的農夫山泉。」
我知道維維自小吃獨食慣了,容不得小孩,她叔叔的幾個孩子來她也是這個樣兒。我哄維維說:「喝就喝去,娃沒喝過。你姨夫不在家,你不看他可憐?做姐姐的要高姿態,不能和弟弟一般見識,知道么?你姨來一趟不容易,你可不敢和鐵蛋過不去噢。」維維說:「我知道,你放心,我就說一說。哎,媽媽,我姨夫的事到底咋樣了嗎?」我說:「你姨剛來,我怕她傷心,沒提那事。你姨夫該死,好端端的一個家,生生讓他給毀了,去,領鐵蛋出去玩一會。」
維維很不願地領上鐵蛋去找同學玩。我坐在沙上休息。秋葉洗完碗,過客廳來樂呵呵地對我說:「姐,我給你把房子整理一下,看你屋子亂的,東西多是多,都沒放到向上。」我說:「你歇一會吧,一來就閑不住,坐半天車,困不困?」
秋葉說:「不困。」她在幾個房間轉一圈,過客廳來說:「不如我先給你把櫃整一下,你櫃里肯定亂得不成樣子了。」我笑了,說:「你知道我櫃里亂?想整整去。確實很亂,我一打開櫃就想趕快閉眼,亂不忍睹。」秋葉笑一笑,說:「我就知道么。」
與妹妹們相比,我是最邋遢的一個。每次母親或妹妹們來看我,進門坐一會兒,說會體己話,接著就開始替我整理箱櫃。記得剛參加工作那些年,幾乎沒有什麼傢具,全部家當是一公雞能馱得起的一個楸木箱子,可我那箱子卻很少整齊過,總是今天整,明天亂。沒辦法,連自己也奇怪,箱子好不容易整好,不幾天就翻亂了。亂了就亂了?盡他去,做女人實在麻煩。每次秋葉來看我,總忘不了給我整理箱櫃,每當這個時候,我非但不感到不好意思,反而有那麼一種說不出的憨賴,又有那麼一種說不出的欣幸與自慰。這大概就是人世間最最可貴的骨肉親吧。無須語,無須表白,只有心靈的默默感知。
果然,不一會兒功夫,我那一團糟的大衣櫃,面目煥然一新。衣服單是單,棉是棉;春是春,秋是秋,一排一行,整整齊齊。床單、被罩疊得四棱見線,擺放在柜子底層右邊,毛衣毛褲大小有序,歸在左邊。夏季衣服、領帶、紗巾按質地好壞顏色深淺分裝在紙盒裡,放在柜子的頂層。整個柜子從上到下乾乾淨淨,像商店的貨架。
人常說,能幹的女人命苦,秋葉的命苦如黃連。
根聰明反被聰明誤。銀行的一份工作,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卻不知珍惜。公家錢今用一千,明拿一萬,等到鐵索銬在手腕上的時候,才幡然醒悟,說什麼世上沒有「後悔葯」,人間難買「消災靈」,如果有的話,他會吃個遍。屁話!
至今,我對銀行領導安排根會計出納一身挑這件事想不通。是人手不足?不可能。在我們這個泱泱十三億人口的大國里,啥都缺,唯獨不缺人。哪裡不是人滿為患,僧多粥少?是根能幹,領導器重他?也不可能,有這樣重用的嗎?那麼,銀行領導如此安排,使工作失去監督制約,究竟是為什麼?金融工作的一般常識,外行人尚且明白,內行人視而不見,令人費解。這不,到頭來應了一句俗語,常在河邊站,哪能不濕鞋?
事以後,檢察機關先懷疑是不是上下串通,監守自盜?經過調查落實,行長從中既沒受賄,也未漁利。而就是這樣一個既不受賄又不圖利的領導眼睜睜差點兒將自己的職員送上斷頭台,這不是瀆職是什麼?這樣的領導一害國家,二害幹部,早該撤職查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