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年來了（中篇小說）（25）

我辛辛苦苦做的飯菜，吃了少一半，剩了多一半。***

吃完飯，我和秋葉坐在沙上看新聞，八點鐘，維維領著鐵蛋興沖沖跑回來，鐵蛋手裡提個塑料袋，裡邊裝著四個酥脆雞腿。

秋葉接過鐵蛋手裡的雞腿，笑著說：「怎麼跟吹鼓手一樣，連吃帶拿？」鐵蛋憨笑，不說話。

我說維維不該這麼晚才回家，維維得意洋洋地晃著腦袋說：「沒辦法呀，別人都不走，本小姐怎麼好提前離席啊？」我說：「什麼離席？小小孩子學會擺譜。」維維盼個鬼臉，跑過來攔腰抱住我，興高采烈地說：「媽媽，你不知道寧寧過生日有多隆重啊，擺了好大一桌子呀。還讓我們一人點一道菜，我點大蝦。」鐵蛋搶著說：「我點雞腿。剩了好多，嘻嘻。」秋葉說：「看把我娃饞的，今給得住了，跟上他姐姐混一回嘴。維兒，那要花多錢呀，是你們湊份子，還是寧寧出錢請？」維維說：「既不是我們湊份子，也不是寧寧出錢，寧寧和我們一樣，哪來那麼多錢。人家寧寧她爸單位在祥和老莊記賬。」

我聽后震驚地說：「蛤蟆成精了，如今連小孩子都敢打著老子的旗號請客做東，耍排場，這還要得。」維維不屑地說：「那有啥，人家寧寧平時想吃雞呀魚呀，你猜咋辦？」我望著她，心想能咋辦，買去。維維說：「人家端直去祥和老莊點，讓廚師做好了，打包拿回家。」

有這等事？我一般很少評議他人，更厭惡背後說三道四，但我必須對自己的女兒說：「維維，我今天給你把話說清楚了，從今以後，不許你參加這樣的生日聚會，不許你在吃穿方面和別人攀比，不許和大人講話耍貧嘴，油腔滑調。借老子的光白吃白喝，算什麼能耐？那樣做只會害了自己，明白嗎？」

可能是我太嚴肅，太一字一板，維維被我鎮住了。她不敢反嘴，怯怯地望著我，點點頭，回自己房間去了。鐵蛋盼個鬼臉，溜進大房子，打開檯燈寫寒假作業。

我的心一時很不好，像丟了什麼東西，空落落的，強支撐著和秋葉在客廳看一會電視，早早上床睡了。

九

第二天早晨起來，精神倒好。

我對秋葉說：「今二十九，明三十，一會我到辦公室去一下，局裡要開團拜會。你先領上維維擦窗子，我開完會去排隊買饃，往年自己蒸饃，今年時間緊不蒸了。豆腐我買的放到門房老頭那裡，記著叫維維去取，菜和零碎下午買，貴是貴，吃不多，少買點。床單、被罩、窗帘能洗多少洗多少，暖氣片熱，甩干放到暖氣片上很快就會幹。不用掃房間，門窗陽台稍微收拾一下，過了年要集資蓋新樓，這房子住不了多長時間，國慶時打掃過一次，也不甚臟。」

秋葉說：「我知道，你放心去。哎，姐，我哥昨晚得是沒回來？」

我說：「噢，這個家對他來說好比旅店，願走就走，願回來就回來，我連問都懶得問了。」

秋葉說：「人家在外邊給你干大事。」見我面色不悅，她改口說：「不要買饃了，我掃完房子，買塊酵面回來，晚上把面上，明早晨蒸幾鍋饃。自己蒸的饃香。」我說：「算了，看你那身體。再說我這裡蒸饃小鍋小灶，沒你那方便。」秋葉說：「那就算了，咱早晨吃啥呀？」我說：「你去打個雞蛋醪糟，我下去買燒餅，順便走走，怎麼覺得胃上沉甸甸的，像壓著一塊石頭。」秋葉見縫插針，說：「看，看，都是你不聽話，信上神，保證你不再難受。」

我怕她又滔滔不絕地向我灌輸那套神話，趕緊轉身溜出門。我心裡煩！

吃飯時，秋葉說她頭長了，該收拾一下。我說：「我的頭也該燙了，晚上我領你去芳草理店，陝北女子開的，燙出的頭不僅好看，價錢也便宜，我每次都在她那裡收拾頭。」

秋葉問遠不遠，我告訴她就在街對面的巷子里。

維維說：「我建議你倆去貴夫人廊，那裡做出的型才叫好呢，寧寧她媽長期在那裡做頭。什麼芳草理店？老土！」

我說：「我可沒去過貴夫人廊，聽說那裡燙頭比一般理店貴幾倍哩。你媽我不是貴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