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蕭煥是她的後路?
謝希暮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是覺得,教的這三個人都與張家有關,恐會讓人疑慮你站在五皇子這邊。
既然都教了三個,不如再擴張人數,可以再挑幾個朝臣子女進謝家一同讀書,教課的人也不拘泥於你一人,挑兩個少師,或者是像郝長安這種善於教課的人,也可以將你和張家的關係拉遠一些。」
女子思慮周全,辦法也同他想的如出一轍,此刻他都不知道是先該生氣好,還是該誇她好。
「還有呢?」謝識琅不死心,「你就沒有別的想說的?」
上回在貴妃宮中,她分明對趙柔宣示主權了,難道那都只是他的誤解?
那她昨夜又何故對他……
難道…真如她所說只是一時衝動?
「還有什麼?」謝希暮表情疑惑,不知自己還遺漏了哪點。
謝識琅轉過頭去,盯著車窗外的風景,不再搭理女子。
他不說話了,謝希暮自然也不好再開口,等馬車停了下來,謝希暮跟著人下車,才發現這是京城新開的酒樓,喚『霧中朗月』。
最近這家酒樓名聲很大,謝希暮從謝樂芙那兒聽說過,纏著她想要來這家酒樓吃飯,前陣子謝希暮不是進宮就是去莊子上,自然沒時間,沒想到謝識琅會帶她來這兒。
「相爺,您來了。」
端王府護衛站在酒樓門口,瞧見男女並肩走來后,又向謝希暮行禮,「夫人。」
謝希暮不解地看了眼謝識琅,對方倒是雲淡風輕,護衛將二人帶上了二樓雅間。
霧中朗月門口是車馬盈門,一樓座無虛席,謝希暮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哪家酒樓生意如此好了。
護衛打開二樓最深處雅間的門,只瞧裡頭已經坐了一對男女。
「張姐姐,你如何來了?」
謝希暮驚訝地看向趙宗煬身邊的張木華。
張木華瞧見女子來了自然是高興,瞥了眼身旁的男子,「還不是這傢伙翻牆找我出來吃飯,險些被我爹撞見。」
謝希暮愣了愣,目光落在了趙宗煬臉上,「翻牆?」
趙宗煬被看得不自然,連忙拉過這對新婚夫婦坐下,「為了避嫌,我都沒來參加你們二人的大婚,現如今出征在即,這才特意來請你們吃飯。」
說著,趙宗煬給謝識琅倒了滿滿一杯酒,轉過去又要給謝希暮倒酒,被攔下,謝識琅語氣不明:「她不喝,酒量不好。」
謝希暮忽然想起這人醉酒的模樣。
還說她酒量不好?
真該讓他醉一回,在眾人面前丟回臉才好玩。
「嘖,護犢子。」趙宗煬白了他一眼,對謝希暮飽含同情,「弟妹,你真慘,嫁了個人,連酒都喝不了。」
謝識琅心裡只嗤,若非謝希暮嫁了他,興許都不會和趙宗煬在同桌吃飯。
趙宗煬這人說話總沒個把門,萬一將謝希暮帶壞了,他該找誰去。
況且,他慣來是不喜歡讓她見外男的。
「殿下何時出征?」謝希暮問道。
趙宗煬回答:「明日。」
謝希暮聞言想了想,趁兩個男人說話的功夫,拉張木華低聲:「姐姐,端王就要出征了。」
張木華點頭,瞧女子表情神秘,有些疑惑,「我方才聽到了,怎麼了嘛?」
謝希暮朝她眨了下眼,「姐姐不是想從軍嗎?」
張木華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時,登時驚訝地張大了嘴,「這…會不會太大膽了些?」
謝希暮倒不覺得有多大膽,她自己本身就是個想做什麼都做什麼的,先前設計明慧和樂安,又將自己和謝家名聲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算計人心,做局、殺人……但凡她想要的,豁出去什麼都願意。
從愛上謝識琅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這輩子她都不能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了。
「姐姐,這次領軍的是端王,將領是蕭煥,都是熟人。」謝希暮偷偷瞥了眼趙宗煬,在張木華手心裡划弄了兩下,意味深長,「多好的機會。」
張木華聞言,眸底動了動,轉而換上一道流轉光彩。
是啊。
若這次出征的不是趙宗煬和蕭煥,那她要再蹉跎上何年何月,才能等到這樣一個良機。
「我知道了。」張木華深吸一口氣,冥冥之中,她的命運多了另一條道路。
雅間的門被叩響,未經允許,又有一人跨入屋門。
「阿煥,你怎麼又遲到了。」趙宗煬沒好氣地看了眼蕭煥,隱隱感覺周身泛起冷意,忙跟謝識琅解釋:「阿煥隨我一起出征,這次便也喊上他一塊吃飯了。」
謝識琅看了眼謝希暮,女子施施然對蕭煥點了下下巴,「哥哥。」
「差點忘了,阿煥同弟妹還是親戚,這不也是你大舅哥嘛。」趙宗煬訕笑了兩聲,肩膀撞了下謝識琅,後者冷冷看向他,連忙閉嘴。
蕭煥看了眼謝希暮,這身婦人打扮不僅沒壓下她通身氣質,反而讓整個人瞧上去更有韻味,他挪開了眼,徑直坐在了一旁,「上回送你的筆,用的如何了?」
蕭煥提起那狼毫筆,謝希暮倒是沒發言權,只瞧謝識琅道:「那筆不錯,不愧是進貢之物,成色好,寫起來也稱手。」
蕭煥眉心一蹙,「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識琅扯開唇,笑得意味不明:「大舅哥不知道嗎?那筆希兒已經送給我了,本來我也不想要的,但希兒說,既然是大舅哥送給我們夫婦的新婚禮,也就是有我的一份,便將筆拿給我了。」
謝希暮腦子裡緩緩升起一個問號。
若是沒記錯,上回那筆似乎是謝識琅執意要拿走的吧?
怎麼到謝識琅嘴裡,就成了她強行送給他的禮物了?
蕭煥嗤了聲,謝識琅頗為關心,「大舅哥應該不會介意吧?」
趙宗煬抱住雙臂,怎麼覺得謝識琅這一聲聲的大舅哥,莫名瘮人呢?
「既然是我送出去的,便已經是她的了,她想送給誰,就送給誰,就算是拿給狗用,我都不會有二話。」
蕭煥舌尖頂了下后槽牙,咬重字音:「咱們男人,就是得有氣度,你說對吧,妹夫。」
張木華的目光在兩個男人身上轉悠了一圈,隨即對謝希暮壓低聲道:「都說他們倆關係不好,怎麼如今瞧上去也還行呢。」
謝希暮沒說話,自覺低下腦袋開始吃飯。
趙宗煬一邊給蕭煥倒酒,「明日就要出征了,咱們兄弟幾個把酒言歡。」
蕭煥往著杯中酒液,又看了眼謝識琅,「第一次同妹夫喝酒,不知道妹夫的量如何?」
「一般。」謝識琅淡聲。
趙宗煬也沒意識到二人劍拔弩張的氣氛,笑道:「你以為誰跟你似的酒量比牛還強。」
蕭煥摩挲杯口,「文臣武臣自然不同,有些人瞧著身子虛,但酒量好,有些人瞧著身子虛,又的確是虛,喝不了多少,本以為妹夫是前者,沒想到是後者。」
不管前者後者,反正就是一個字,虛。
阿梁都不敢瞧自家主子的臉色了,連忙躲在了雅間外頭守著。
「呵。」
謝識琅輕笑了聲,分明唇角半揚,可眸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色,「雖然謝某酒量一般,但若要與大舅哥比拼一番,也不是全然沒有勝算。」
張木華瞧二人就這樣一杯接一杯喝了起來,轉頭問謝希暮,「你們不是明日要出發去揚州嗎?若是丞相喝醉了,明日你們還能走嗎?」
趙宗煬整裝出征,謝識琅身上的公務也就輕了許多,可以告假陪全家回揚州本族。
謝希暮也不想讓謝識琅喝太多的,於是在二人又喝了兩壺酒後,攔下了蕭煥倒酒的手,「哥哥,別喝了。」
男人之間,也就是爭個面子。
若是她去攔著謝識琅,恐怕會讓蕭煥恥笑他懼內,故而她只攔著蕭煥,也算給他保全顏面。
謝識琅的視線卻緊緊盯著蕭煥手背上的柔荑。
他袖底的手不自覺攥得死死的。
這是他的妻子,卻不阻攔他,而是關心別的男人。
腦子裡登時出現的全都是成婚那夜,她將契約擺在他面前的場面。
有理有據,冷靜自持。
她將和他之間的所有都想得明明白白的,是因為……
謝識琅看向蕭煥那張臉。
難道,蕭煥就是她拒絕他的理由,和退路?
難怪她不嫉妒他去教趙柔。
額角就好像有一根弦越綳越緊,他奪過蕭煥手裡的酒壺,便往自己杯中倒,「既然喝不了,就不要逞強。」
落了下風的成了蕭煥,他自是不答應,將酒壺拿回來,連倒兩杯飲下,「喝不下的怕是另有其人。」
趙宗煬起初還想和兄弟們痛飲,沒想到自己竟連壺把手都沒碰到過,眼瞧著身邊二人隱隱搖晃,連忙攔下送酒小二。
「不要再喝了。」謝希暮將謝識琅的手摁住,強行拉著人從座位上起來,擔心這人再待下去,都要醉死在霧中朗月了。
趙宗煬扶著蕭煥,對謝希暮使眼色,「希兒,你先帶人回去。」
謝希暮點頭,不忘對趙宗煬道:「那便先祝殿下此番大捷。」
趙宗煬心頭一暖,沒想到今日這場餞行酒,竟然是謝希暮先對他祝福。
兩撥人分頭行動,謝希暮好不容易瞞過謝端遠的人,將謝識琅扶回了朝暮院,沒想到剛推開屋子,謝識琅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不肯起來。
「別坐地上,我扶你坐在床上吧。」謝希暮力氣本就不大,扶謝識琅回來,已經是筋疲力盡,現下根本沒法獨立扶人起來。
偏偏阿梁又不知道去哪裡躲麻煩了。
她只好蹲在謝識琅跟前,哄道:「地上涼,快起來。」
謝識琅喝得面頰酡紅,兩縷髮絲散亂在臉側,漆黑眼瞳頗為迷離,雙臂撐在身後地上,半抬下巴,輕睨她半晌,才嘲弄道:「別碰我。」
她起先愣了下,又覺得好笑,這人怎麼回回喝醉都有不同的反應。
伸手戳了下他的臉頰,「就碰你了,怎麼著?」
謝識琅惡狠狠抬眼,瞪向她,「離我遠些。」
謝希暮當真被這一眼瞪得心頭頓了頓,瞧見男子眼底漸漸浮現上來的紅意時,才驚覺不對,忙問:「你怎麼了?」
「你們都是壞人。」
謝識琅垂下臉,睫翼顫動起來,聲線發抖:「阿父不要我,阿兄也不要我,現在……」
「你也不要我了。」
她見他這般脆弱的模樣,心尖不由跟著一痛,連忙握住他耷拉下來的手,「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檐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雪粒子,砸在地上發出悶悶響聲,屋子裡沒有生炭火,冷颼颼的。
謝希暮見男子不肯動身,只好去將爐子里的炭火點起來,屋子裡才逐漸回暖,只是謝識琅還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十郎。」
她重新返回,輕輕抹上他的面頰,因為喝了酒,頰邊都有些燙手,男子就這樣緩緩抬起臉來,委屈地看著她,「既然不要我,為什麼要答應嫁給我?既然遲早都要和別人一起走,又何必要讓我誤會?」
誤會她心裡也有他。
誤會在這個世上,最不可能離開他的就是她。
謝希暮都懵了,不是往日揣著明白裝糊塗,這次她是真糊塗了。
謝識琅說的每一個字她都懂,可連在一起怎麼毫無章法?
什麼不要他?
什麼遲早要跟著別人走?
走去哪兒?
「等等。」她小心問:「我跟誰走啊?」
謝識琅眸底都是諷刺,「除了蕭煥,又還能是誰。」
「蕭煥?」謝希暮抬眉。
興許是從她嘴裡吐出這個名字,謝識琅整張臉都寫著嫉妒兩個字,怒意忽然上頭,攥住謝希暮的手,質問:「一個整日舞刀弄槍的莽夫,他哪裡比我好?你喜歡他什麼?喜歡到和我成了親,心裡還惦記著他,關心著他。」
謝希暮啞然失笑,這副模樣便讓男子越發生氣,「你還笑得出來?」
他手上用力,將她也一併扯到地上,欺身壓了上來,「我不允許你跟他走,我絕不允許!」
謝希暮只覺後背被堅硬的地板硌得生疼,惡劣問:「為什麼我不能跟他走?」
謝識琅攥住的拳頭隱隱發抖,身子震顫起來,眼眶紅得跟兔子似的,逞強的模樣瞧著更可憐了,「我就是不許。」
謝希暮清楚,這人一旦酒醒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故而剋制不住地想要欺負他,抬唇輕輕咬在他喉結上,引得對方顫慄了下,又因自己反應而覺羞憤,強調:「不許碰我!」
她壞笑著扯他的衣帶,蟒袍鬆散開來,露出這人裡衣,「為什麼不行?」
謝識琅單手拽住自己的胸襟,受氣的模樣莫名有些窩囊:「你心裡裝的是別人,怎麼能碰我,你、你太過分了。」
她捏住他的下巴,對他耳垂上吹了口熱氣:「那我要是再過分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