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國道（二）（1）

取證

為了寫這篇小說，我收集了許多登有曹拓麻事件的報刊。和曹拓麻事件同時期成為報道熱點的，還有柯林頓（1946-）總統的緋聞案。關於這個緋聞案，我不妨順便說幾句一一據我所知，曹拓麻事件出現前後，曹和別的人一樣，也喜歡看柯林頓的報道。呆在號子等待審訊的日子裡，曹拓麻還和自己的律師以及看守們聊過此事。

就像捅了個馬蜂窩，一個女人站出來，就有許多自稱和柯林頓睡過覺的女人站出來。我的一個朋友從不把和女人睡覺當回事，這一次，連他也不得不表示感嘆媽的，柯林頓踉那麼多女人干過，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他的另一句感嘆和總統夫人希拉里（1947-；！有關：\"希拉里好像也不吃醋，真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啊。\"

關於柯林頓的緋聞案的報道可能還要長時間地持續下去。因為證人太多了，誰都想跑到報紙上露一鼻子。昨天，我還在《南方都市報》上看到了個影星的自述。這個影星也是阿肯色州人，她說她也和柯林頓干過，可她並不打算控告，因為她是自願的。

與柯林頓緋聞案踴躍的證人相比，\"10\"案件的有效證人、證詞就少得可憐了，儘管現場目擊者比柯林頓干那事時的目擊者要多得多。正如報紙上所提到的，兩次開庭，公訴方提供的證人都沒有出庭作證，他們只是提供了書面證詞；到法庭作證惟一的怔人，是由被告人即曹拓麻提供的，他是個香港人，名叫黃林，來一趟濟州並不容易。

公訴方和檢察院向法院提供的證人名單曾多次更改。當然有些名單是無法更換的，比如武警范辛良和交警張紅衛。但這兩個人也沒能出庭：范辛良在開庭的前一天，被派到外地執行\"絕密公務\"去了；至於張紅衛，他根本就無法出庭，因為他已經成了烈士。\"10*19\"事件之後，有關部門現曾生擒過亡命之徒的張紅衛還保持著英雄本色，甚為喜悅，就讓他去執行了一個光榮的任務一一開車將交警們\"獻愛心\"獻給一個鄉村小學的幾台黑白電視機送到大別山區。在大別山區，張紅衛遭到了攔路搶劫，以身報國了。在開庭審判曹拓麻之後一星期，有關部門為張紅衛開了一個隆重的追悼大會，並號召全市交警向張紅衛學習。

當然還有些證人沒有出差，因為他們本來就是退休工人或下崗職工。當時在體育館東側賣羊肉串的人，外號叫做\"羊筋\"，他是車禍現場的目擊者。如前所述，那個叫蔡猛的球迷在等著買票的時候，還在他那裡買了幾串羊肉串，並進行了懺悔（一邊吃，一邊罵自己沒出息）。羊筋和蔡猛都被列人了證人名單，但這兩個人也沒有出庭。羊筋說誰讓我出庭，我就死給誰看。\"羊筋這麼說著，就用串羊肉的自行車輻條在自己的手腕上拉了一個血道，然後又夾起一塊燒紅的木炭，放到了手心。\"我可不是傻x，一哄就哄住了。\"他說，\"我正準備結婚呢，可不願在這節骨眼上死掉。\"蔡也不是傻x，所以蔡猛也不願出庭。他剛參與了一次球迷之間的打賭，並且贏了，雖然還沒有拿到一分錢，但他覺得自己的運氣可能會有所好轉，他不想在好運氣到來之前糊裡糊塗地死去。說起來，他們打的賭和這個事件也有點關係（這一點我後面還要提到）。

球賽時裁判會偏向哪一方？

球賽前要出現什麼吉祥物？

這兩項蔡猛都贏了，贏得最容易的是第二項，蔡猛認為這簡直可以看做是好運氣必然到來的標誌。這是一場中美兩個足球俱樂部之間舉行的足球友誼賽，有人認為既然比賽是在中國進行的，吉祥物一定是卡通熊貓；有人認為既然我們是個禮儀之邦，那有關方面就會考慮用人家的芭比娃娃當吉祥物。蔡猛當時心不好，他懶得考慮這種問題，所以他梗著脖+喊了一下：\"是狗，是個狗日的。\"真是不可思議，眾多人當中，只有他一個人說對了，後來出現的果然是一條狗。誰能說蔡猛以後沒有好運氣呢？

那個最先把這事捅到報紙上的記者孟慶雲，曾來找過羊筋和蔡猛，勸他們出庭作證。她當然遭到了拒絕。在此之前，她曾和丈夫以及公訴方的律師一起去找過另一個證人，即那個將電話打到《濟州晚報》值班室的大學講師丁寧。丁寧說，他一輩子也不願和法庭打交道，如果真的需要他的證詞，那他可以把證詞寫下來，條件是不透露他的姓名。丁寧說，拒絕了老朋友，自己心裡有點過意不去，他願意請老朋友到帝豪酒店吃一次早茶，當律師提醒他帝豪酒店的早茶貴得嚇人，只有曹拓麻他們才能吃得起的時候，丁寧說，他可以先向孟慶雲借點錢嘛。他們果真去了帝豪酒店，那一頓早茶喝下來，丁寧三個月的工資就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