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哀怨

付明珠努努嘴道：「我知道，舅舅你就是因為陳瑤在你耳邊吹風，才這麼針對宋臨。」

陸慎言表情不動聲色，眸色深冷，「你是這麼覺得？」

付明珠說：「那個陳瑤幾年前剛滿十八的時候，就不知廉恥地跟你在一起了，這樣的女人能是什麼好人。」

「你怎麼知道她幾年前跟我在一起？」陸慎言問。

付明珠眼睛眨了眨了，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

「老實說。」陸慎言臉色冷下來，還是有點瘮人的。

付明珠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截了當道：「三年前，我去過你私藏這個女人的驪湖別墅。」

三年前，別墅。

都對上了。

「你見著她了？」陸慎言問。

付明珠點頭：「我走的時候，正好看到她乘坐的車，進了驪湖別墅，我當時就想這女人跟你關係肯定不一般。不過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了，所以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沒有認出來。」

也就前幾天，她在收拾宋臨的舊物的時候，找到了陳瑤之前的畢業照。

那種眼熟感，愈加明顯。

想來想去，她終於想到了，就是三年前，她在驪湖別墅撞見的那個女孩。

只是當時陳瑤在車內沒看見她，兩人錯身過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兩人竟然還會有這段孽緣。

原來是這樣。

陸慎言眉目擰著問，「你當時還幹了什麼？」

「我、我沒幹什麼啊……」

付明珠回答明顯心慌。

「哎喲舅舅，我來就是讓你幫幫宋臨，你不知道，他有多不容易，媽媽早早就不在了，就是一個孤兒，唯一談的女朋友也被你撬走了，你就不能給他一條活路嗎？」

「這是他跟你說的？」陸慎言問，「他的女朋友是被我撬走的。」

「不然呢。」付明珠對宋臨是百分百信任，「舅舅你真的誤會他了，那事我都跟你解釋很多遍了，你不信我，宋臨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是那個姓陳的為了污衊他，才那樣說的，你連那種人的話都信，卻不信我這個和你親近的人的話嗎？」

陸慎言冷冷道：「先別扯這個，你先告訴我，那天你去驪湖別墅還做了什麼？」

「我、我真的沒做什麼，我就是那天受傷了，讓你別墅里的傭人幫我處理一下傷口……」

「中間你消失了十分鐘，去幹嗎了？」陸慎言打斷她。

「我、我就是去上洗手間了。」付明珠靈機一動道。

「我丟了一段錄像。」陸慎言說。

「你丟錄像關我什麼事啊……」付明珠不解的樣子，「舅舅你別這樣說話，我有點害怕，像是在刑訊犯人一樣。」

「丟失的那段錄像，我想要破解是遲早的事，但在這之前，我想聽你親口說。」陸慎言沉沉提醒她，「付明珠，我這是在給你機會。」

「舅舅我……」

「付明珠，不說的話，你就從這扇門出去。」陸慎言冷色徹底冷了。

付明珠哪見過男人這樣，瞬間就嚇哭了。

「嗚嗚，舅舅我說，我說，就是我當時去上洗手間，然後耳釘滾進你書房了，那個耳釘我很喜歡，我就進去找，一不小心就打翻了你桌上的茶盞，把你的合同都打濕了，我害怕你生氣，就把那合同揣進包里，把痕迹處理了。」

陸慎言心底已經有了大致猜想，這都對得上。

他現在反而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他冷淡開口道：「監控是怎麼消除的？」

「我那會留學認識一個黑客，請他幫我入侵你家的系統，遠程處理的。」付明珠老老實實都交代了。

「那合同你之後怎麼處理的？」

「合同我出來后，就扔進驪湖別墅的垃圾車了。」

後面的事，陸慎言都能猜到了。

當時他的對家派人各種跟蹤他，知道他經常住在驪湖別墅。

所以在看到付明珠鬼鬼祟祟的出來，往垃圾車扔東西，就把那垃圾給撿回去了。

一看恰好就是那份重要的合同。

而他的死對頭之所以說是有人泄露給他，原因也很簡單，就是使用障眼法，讓他到處猜忌，從而忽視了簡單的真相。

「嘭！」

一聲巨響。

陸慎言一拳頭砸在辦公桌上。

付明珠嚇得「啊」了一聲。

「舅舅……」

她整個人瑟瑟發抖，還從沒見過陸慎言這副模樣。

「你真是蠢到無可救藥。」陸慎言說。

「那個廢物說什麼你信什麼，你栽在他身上，我也不會幫你，記住這點就好，以後我陸慎言就沒有你這個外甥女了。」

付明珠哇哇大哭，「舅舅你不要這樣……」

「出去！」陸慎言冷漠吩咐，「石頭！」

石頭進來就把付明珠給拖出去了。

這麼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見陸慎言如此生氣。

其實石頭在調查到付明珠當初去過別墅，就覺得不對勁了。

現在看她哭成這樣，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這付家小姐還是真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蠢材一個。

竟然害得陸總損失那麼大。

任誰發現真相竟然是自己的親人傷了自己，都接受不了。

等石頭回到辦公室。

陸慎言久久才說出一句。

「石頭，是我錯怪她了。」

「誰？」石頭不明所以，「您錯怪誰了？」

「陳瑤。」陸慎言說。

「啊……！」石頭有點震驚，「您以為是陳小姐拿走的合同嗎？」

當年這件事對陸慎言打擊頗大，他一直沒對外說過這件事。

所以石頭也不知道，陸慎言竟然以為是陳瑤做的。

說實話，他是不相信陳瑤會做這樣的事。

陳小姐看著不像是那麼忘恩負義的人。

但人看人，總有看走眼的時候。

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就能百分之百看對人。

就像誰也想不到，損失這麼大，竟然是付小姐搞出的一場烏龍一樣。

「陸總，那您冤屈了陳小姐，可得好好補償補償人家。」

「女孩子都喜歡什麼？」陸慎言問。

石頭撓撓頭，尷尬道：「您可真問對人了，您不是知道我母胎單身嘛。」

「滾吧。」陸慎言無語。

自己也是病急亂投醫了。

問一個單身幾十年的人，能問出什麼來。

「不然您網上搜搜去？」

石頭沖著陸慎言擠眉弄眼，不忘繼續出著餿主意。

「標題就寫『如何討女孩子歡心』。」

陸慎言：「你可以滾了。」

……

後面幾天，陳瑤一直忙碌。

雖然偶爾會想起陸慎言受傷的事，但她會強行壓下心底的擔心。

期間宋臨給她轉了二十五萬。

是她存在卡里的購房基金。

對方沒有說一句話，她覺得也沒必要回。

宋臨能做出這樣的事，已經註定了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結局。

陳瑤直接把宋臨的手機號拉黑了。

再和陸慎言見面，是在一次飯局上。

沈飛白安排的。

沈飛白認識陸慎言，在陳瑤這裡也不奇怪。

畢竟兩人都是一個圈子裡的，沈飛白表面上只是開了一家策劃公司，但實際上的身份，也是家底豐厚的二代。

只是他比較低調，一直靠自己拼搏，沒有拉出家族的名頭給自己賺錢。

席上，沈飛白說：「這是我們新項目的甲方陸總，小陳，後續對接事宜就交給你了。」

陳瑤站起身，有些惶恐道：「沈總這不符合規矩，我進公司時間尚短，這工作應該交接給艾麗更合適。」

艾麗是她的主管，不管怎樣，她不應該越級。

「沒事的，艾麗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並且給了她別的項目，現在她手上也忙不開，很開心你能幫她分擔呢。」

沈飛白一早就做好準備了。

為了安撫了艾麗這樣的老員工，給了一個報酬不菲的項目給了艾麗。

陸慎言這白得的錢，他是肯定要大賺特賺的。

這麼一說，陳瑤也不好拒絕，只得沉默接下。

沈飛白又cue她，「小陳，你以茶代酒跟陸總喝一杯，陸總今天也是喝茶，身體不適，算是你們互相認識了，以後讓陸總多給你行方便。」

陳瑤看著陸慎言的臉，確實有幾分清減。

下顎線輪廓更加犀利分明了。

有一種凌厲的俊美。

她端起茶杯，起身道：「陸總我敬您，希望您身體安康。」

「身體安康就不必了，就祝我能少被氣一些吧。」陸慎言突然道。

陳瑤耳朵一下發熱。

彷彿被人捉了個現行。

她還不好去認領，陸慎言說的人是她，只能暗自咽下去。

陸慎言喝下茶后，沈飛白這邊忙碌地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包間只剩下陸慎言和陳瑤兩個人。

沈飛白走之前還叮囑陳瑤要好好招待陸慎言。

這會菜才剛開始上，陳瑤也不好走，只能硬著頭皮干坐著。

兩人都不說話，氣氛就變得很尷尬。

對面到底是甲方，陳瑤一句話不說也不好。

見上來一盤木耳炒山藥，她把轉盤往男人跟前停住。

「陸總，山藥養胃的，您要用一點嗎？」

「你還知道關心我。」陸慎言的話充滿了哀怨。

和他的形象一點都不符合，明明長了一副兇狠獵犬的模樣，卻能說出這麼一句小土狗的怨懟。

而且像是一隻喝了很多醋，酸不留秋的小土狗。

陳瑤有點扛不住了。

她說：「陸總，我沒有身份關心你。」

她本就是隨意一句的敷衍，沒想到男人像是抓住了話柄，看著她問。

「你是想讓我給你身份？」

陳瑤：「………」

她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陸慎言怎麼過敏一次，跟換了個腦袋一樣。

這樣的他可比之前對自己滿腹怨氣的樣子，難搞的多了。

她避之不及道：「您誤會了，我意思是我們只是認識的關係，我關心您不應該，也不合適。」

陸慎言眼神流露出受傷的神色。

陳瑤不知道這麼說，合不合適。

但這一刻，她真的從陸慎言眼底看到了一抹受傷的神色。

就在陳瑤怔愣間，陸慎言突然開口。

「當年合同的事，是我誤會你了。」

陳瑤才明白陸慎言的轉變，緣何而來。

她也不好奇事情的真相如何，總之是跟她無關的事。

她只是淡淡道：「查清楚就好。」

陸慎言心底幽怨，問出想問的話。

「所以你當初為什麼要那樣跟我訣別，還要把簡歷拿走，這麼怕跟我再扯上關係？」

這一句問話，勾起了陳瑤心底的舊傷。

她不想再提起，都過去那麼久了。

他們也走向了各自不同的人生際遇了，沒必要再糾纏從前。

「對，我只是按照合同行事，沒什麼不對吧。」

「所以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也沒有任何留戀，才會走得這麼乾淨利落。」陸慎言幽幽道。

陳瑤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然陸慎言怎麼會用這麼落寞的語氣，質問她為什麼從來沒喜歡過他。

她不是不喜歡，是反之太喜歡了。

情竇初開，第一次愛上的人，卻給了她最傷痛的記憶。

晚飯結束。

陳瑤拒絕了陸慎言的相送。

自己手機提早就叫了車，她幾乎是把所有能和男人接觸的路，都堵得死死的。

但陸慎言也回了桃源水岸這裡。

兩人同時到達，同時上電梯，卻一言不發，簡直比陌生人還不如。

陸慎言一直看著她，眼神哀怨，像一隻傷心的小狗。

不。

是老狗。

更準確的說，是那種退役警犬的氣質。

明明曾經風光無限，如今卻對她無可奈何的樣子。

看著很容易叫人心軟。

回到家裡。

陳瑤洗完澡，躺在床上。

看著上方的天花板，想著男人或許也躺在同樣的位置。

這感覺很奇怪。

要說今晚見到不一樣的陸慎言，沒有觸動是假的。

再次重逢以後，陳瑤的心弦就被這個男人徹底掌握了。

一次又一次，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撥動她平靜無波的心湖。

曾經愛過的男人，來找你複合。

你真的能做到一點也不心動嗎？

陳瑤的答案是，不能。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陷進去一次了。

會要命的。

現在，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活下去，活得好。

是媽媽對她唯一的期許。

她不會讓媽媽失望的。

她發過誓，她一定會好好活著，認真活著，絕不會放棄生命。

即使再孤獨……

後面幾天。

陳瑤都盡量避開跟陸慎言工作上的直接接觸。

雖然能看出男人的不爽，但陸慎言也只能忍著，誰讓他理虧呢。

陳瑤說得沒錯，合同到期她離開，何錯之有？

倒是耿耿於懷的他，像是玩不起的樣子，也太掉價了！

他陸慎言就這麼缺女人么。

所以陸慎言也撿起自尊，既然她要避開，自己就不朝這女人眼前湊了。

陳瑤見陸慎言這樣，心底反而放鬆了。

這天工作完。

陳瑤一個人打車回家。

到了小區門口，她準備去便利店買點水帶回去。

水挺重的，她買了兩提，拎著往家裡走。

突然一股很大的力氣扯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