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硝煙乍起,煞星難擋(12)
「頭家,頭家,頭家你快些啊,快起來啊……」大臉貓在外面嘶喊,男人,尤其是一個身經百戰的男人,那種嘶喊的哭腔令人心驚膽戰。
六爪女連忙套上衣服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
大臉貓哭得鼻涕眼淚把鬍子都糊了起來:「快,團座沒了。」
六爪女還沒有明白什麼是沒了,跟在他身後手忙腳亂地爬上了碉樓。
紅點直挺挺地躺在碉樓的地板上,六爪女撲過去,只見他雙眉正中,就是長著一顆紅痣的位置,一個黑色的圓孔中流出了鮮紅的血,血沿著眼眶流進了眼窩,又從眼窩裡流淌到眼角,在那兒凝成了一顆暗紅色大大的血淚珠……
六爪女沒了知覺,昏沉沉地癱軟在地上,躺倒在紅點的身旁。然而,紅點已經閉目長眠的現實卻並沒有離開她的意識,她拚命想醒來,或許醒過來就能現,這一切僅僅是個夢。
她是被大臉貓和啞哥喚醒的,醒過來之後,轉臉看到紅點仍然躺在她的身旁,臉色就跟六爪樓的土牆一般蒼黃,巨大的悲痛和不甘,極度的哀傷和痛感,令她五臟六腑像爆裂了一樣巨疼無比。忍耐疼痛的唯一方式只剩下了哀號,她放聲嘶吼起來,沒有眼淚,沒有哀泣,只有哀號,凄厲、嘶啞、乾裂的哀號,那聲音就像夜幕中荒野上的孤狼在嚎叫,在土樓內外、曠野之上回蕩。
六爪女無休無止地嘶號著,聲音已經暗啞,嘴裡鮮血汩汩,兩眼暴突,似乎眼珠要掙脫眼眶的束縛跳出來。啞哥手足無措,淚如滂沱,痛哭失聲,男人渾厚的哭泣陪伴著女聲尖銳的號叫,產生了令所有人驚心動魄的震撼。
大臉貓跪了下來,樓下所有的官兵也都齊刷刷地跪倒在地。
六爪女再次昏厥過去,大臉貓和啞哥將她抬回了房間。
六爪女昏昏沉沉,整整一天沒有起床,一直到傍晚,她起來了,木然喝下了啞哥送來的稀飯,也不知道她和啞哥是怎麼商量的,當天晚上,她和啞哥失蹤了。
大臉貓和官兵們急壞了,紅點的遺體還沒有下葬,外面又有強敵環伺,六爪女和啞哥在這個時候離去,他們誰也弄不清是什麼意思。大臉貓和官兵們的意思是,紅點什麼時候下葬,葬在什麼地方,都要由六爪女來決定,即使六爪女不見了,啞哥在也好說。憑他們之間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關係,最有權力決定紅點後事的人也就是六爪女和啞哥了。
大臉貓最擔心的還是另外一種可能:六爪女和啞哥報仇心切,兩個人貿然闖去給紅點報仇。如果那樣就太危險了,雖然他們倆都身懷絕技,可是武裝到牙齒的日寇兇橫殘暴,在武士道精神的支撐下,一個個都是兇殘的豺狼、嗜血的魔鬼。他們如果淪陷了,那就絕無生還的可能,必定會死得極為悲慘。
大臉貓的擔心並不多餘,但是他確實低估了六爪女和啞哥兩個人聯手的能量。六爪女和啞哥是通過暗道出去的,他們倆利用黑暗的掩護,繞過了敵人的防線,來到了日本人的營地。按照六爪女的想法,這個時候她如果還有想法的話,那就是找到那個槍殺了紅點的日本人,親手宰了他為紅點報仇。然而,這個目的基本上是無法達到的,原因很簡單:成百上千個日本人中,到底是誰槍殺了紅點,不要說他們,就是日本人自己恐怕也不清楚。
兩個人摸進了敵人的營地,敵人防守森嚴,有兩次他們險些被巡邏的日本軍人覺,有一次直接就跟日本軍人打了照面,多虧啞哥,這個又聾又啞的人,或許是上天對他的補償,天生有著常人無法了解的敏感,兩次及時躲開了日本人的巡邏隊,和日本兵打了照面的時候,日本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啞哥扭斷了脖子。
兩個人進了日本人的營地,六爪女才感覺到要想找到那個槍殺了紅點的日本兵機會渺茫,便又轉了念頭,一定要殺一個日本的大官來給紅點報仇。日本大官在什麼地方,他們也不知道,只能瞎摸,好不容易捕獲了一個日本人,打算審問一下,說什麼他都不懂,他說什麼六爪女也聽不懂,啞哥就更不用說了,根本就聽不見,只好一刀宰了了事。兩個人在黑夜裡待久了,眼睛也適應了黑暗,遠遠看到一座院子外面栽了一圈木頭樁子,樁子之間還拉了帶刺的鐵絲網,門外有兩個用大麻包壘起來的工事,鬼子的刺刀從工事的頂上閃爍著寒光,兩個人便朝那座房子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