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２２０章 三項條件
冒曉強豎起中指道：
「第二位喜歡收藏古玩，尤其鍾愛大西北一帶挖掘出來的青銅器，這方面……」
藍京又朝牛茜賢瞅了一眼，牛茜賢會意道：
「我們可說服紫寺收藏愛好者主動捐贈，有辦法的，有辦法的。」
雖這麼說，在座三人都清楚怎麼可能「主動捐贈」，八成需要透過種種渠道曲折交換，或委託警方突襲盯梢好的文物販子然後施些不便明說的手段……
「行！」
冒曉強再豎起無名指道，「第三位只愛財，以當前市場行情我直說了吧，兩百萬現金。」
「噝——」
藍京和牛茜賢聽得一愣神，均倒吸一口涼氣！
涉及到現金，就有大麻煩了。
官場中人吃喝玩樂、坐飛機打高爾夫沒事；收點名煙名酒、土特產沒事；打招呼拿工程、**也沒事，唯獨，不能沾到現金。
無它，現金可以直接定罪入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至於緩刑、減刑、保外就醫、提前釋放有啥用啊，公職沒了，一輩子毀了！
領導們不願接受現金，同樣也不願經手現金，因為現金這種東西有時說不清，明明出於工作需要，外界懷疑你拿了回扣；明明都給了對方，外界覺得你肯定貪了一部分。
受賄觸犯刑法，行賄也是刑事犯罪，日後清算要倒霉的。
剛才提到送古玩，那個有比較寬鬆的運作空間，全程不需要藍京露面，牛茜賢打幾個電話暗地裡做些工作即可，手都不用碰古玩半下，事情就圓滿地辦成了。
送現金可不一樣，必須藍京或牛茜緊親自操辦，否則日後「藍市.長安排我給某某送了兩百萬」，人證、物證俱全，這叫遁於無形。但若干年後藍京如何能讓調查人員相信純粹為了拉項目，而不是利益輸送或者合夥牟利？
面對冒曉強提的第三條要求，藍京和牛茜賢都沉默了。
看出兩位市領導為難，冒曉強善解人意地說：
「要不藍哥回去商量商量，找出妥善的解決辦法；我那邊也再溝通溝通，有沒有更安全的渠道，總之前提要把事情辦成。」
「好的，我們最遲明天下午聯繫。」
藍京點頭道，隨後便轉到談談說說的閑聊階段，連續喝了三壺茶，將近晚上十二點才盡興而歸，出門時冒曉強朝服務員說「買單」，隨即被告知賬已經結了，遂笑笑拍了拍藍京的肩道「藍哥客氣」。
回到酒店，藍京第一句話便問：「結了多少？」
「兩萬二！」
牛茜賢唉聲嘆氣道，心想這麼多錢拿到KTV左摟右抱上下其手，不知能揩多少油，快活成怎樣，在京都卻只喝了幾杯淡出鳥來的白茶，穿著薄紗的美女不知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回去后這張發票給我。」
藍京簡潔地吩咐道，已打定主意交給蒙小胖「消化」，說白了就是自掏腰包買單，不留後患。
上樓進了房間，關上門后牛茜賢道：「茶費倒是小事，那個兩百萬……」
藍京定定出了會兒神，道：
「現金方式肯定不行，連想都不用想，具體怎麼才能爭取到項目等明天到各***跑跑、晚宴過後再討論。」
「那是，那是，兩百萬現金實在太……太多了。」
牛茜賢如釋重負道。
對他來說能不能搶到項目倒在其次，關鍵不能犯原則性錯誤，此前紫寺那麼多領導從沒打過國家和省重點項目主意，該升遷的照樣升遷，也沒見耽擱過什麼。
草草沖了個澡，本想聯繫容小姐，一看都凌晨了遂打消主意——保胎是當前頭等大事，千萬要保證好睡眠。
第二天清晨撥通容小姐手機，如實敘述冒曉強以及昨晚那頓香艷的白茶，她哈哈大笑：
「被當羊牯宰了吧？告訴你，那種茶社專門宰外地來京都辦事的，名義上主動邀請喝茶，你們怎好意思？肯定悄悄把賬結了，百來塊錢的成本宰你幾萬沒商量——幾個小姑娘不穿衣服走來走去、山泉接的自來水，頂尖白茶更別說了想必你喝得出來。」
「如果我們厚著臉皮不結賬呢？」藍京笑著問道。
「那就按幾百塊錢成本掛賬，一天到頭數不清的地方領導進京跑項目、跑官，總能撈到幾條大魚，」容小姐道，「喝茶不主動買單，後面再請你們吃飯，還好意思裝糊塗嗎？」
藍京道：「喝頓茶都耍這種小手腳，他提的三個條件特別兩百萬現金肯定不能信了……」
容小姐道：「冒曉強父親是農業部常務副部長，正部長級，近兩年逐步淡出一線基本不負責實際事務；冒曉強在京都圈子裡口碑偏負面吧，似乎做些鑽營取巧的勾當，本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副廳職，還是混了個享受待遇的調研員之類。」
「我明白了，」藍京轉而問道，「反應厲不厲害？」
「相當厲害，不用做B超我猜肯定男孩，否則哪有這麼頑皮？」容小姐笑道，「從早到晚動個不停，幾乎沒有消停的時候。」
「將來也是武林高手，但千萬別加入情報系統，太危險。」藍京道。
「瞧你，真自私，不鼓勵孩子為國效力么？」
容小姐嗔怪道。
第二天藍京率牛茜賢等人整整跑了一天，饒是燕家大院事先打過招呼可以確保每站都遇到具體經辦人員，不會走冤枉路，卻真真切切感受到外界描述的「門難進事難辦臉難看」，當然也不是那種蠻橫無禮、老子天下第一做派，而是客氣當中夾著生分，大有「你來頭再大但這事兒老子說了算」的架勢。
牛茜賢等人還是沒經驗，清早上車時見藍京手裡拿著茶杯還奇怪，結果整個上午沒喝到一滴水——沒人熱情地倒茶遞水，自己動手也不行，連一次性紙杯都找不到。
「鍾直機關的哪怕小辦事員到地方象大爺似的伺候，水都挑幾塊錢一瓶的，最好的香煙最貴的白酒毫不含糊，咱們來辦事茶水都不提供，媽的巴子！」
牛茜賢暗地裡罵道。
馬燾道：「所以這是京都，所有地方正府的老子，咱要央求它，它沒事都能折騰咱。」
牛茜賢瞥見藍京獨自進了某位副局長辦公室，會意和馬燾、苗中正站在走廊等待，低聲道：
「二位昨晚玩得盡興吧？」
苗中正笑道：「老馬接連由四位美女餵了六種洋酒，開心得嘴巴裂到耳根了，嘿嘿嘿嘿……」
「啊，洋酒？」牛茜賢吃了一驚，心想墨族規矩不是不準喝酒么？
馬燾臉不變色心不跳道：「什麼洋酒，明明是飲料。」
「對，對，飲料！」
苗中正趕緊回補，然後故意畫蛇添足道，「陪咱倆的也不是美女，就是普通服務員。」
馬燾道：「美女可以有……這方面我們倒蠻開明的。」
牛茜賢和苗中正交換下眼色，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中午在京都發.改委機關食堂吃工作餐，卻見上午遇到的兩位副局長、處長都端著餐盤排隊，隔會兒來了位氣場很足的領導，人群里一迭聲叫「潘主任」，應該是副部職領導了，可也按次序排在隊伍後面，沒人讓位，他更不會插隊。
「沒……沒小廳嗎？」苗中正悄聲問，暗想地方上省、市、縣基本都有專供領導用餐的小食堂，怎麼到京都反而沒了？
藍京笑笑，聲音很輕地說：「京都副部不算大領導，單單這個單位享受待遇的就一大把，小廳容易開成大廳，還不如大家擠擠熱鬧……京都只有局委員才有小廳。」
工作餐標準的四菜一湯，每人平均26元，不算便宜但在京都也不算貴：黃豆米燒雞塊、青椒炒肉片、脆炒大白菜、雪菜燒老豆腐、紫菜蛋湯，米飯和饅頭不限量，可坐到這裡用餐的有幾個一頓吃兩三碗米飯或三四隻饅頭？
食堂小賣部有各種白酒、啤酒、紅酒、飲料，也能按要求另外加菜，但必須自費購買且不能刷飯卡，價格明顯高於外面。
「也就這樣，也就這樣。」牛茜賢邊吃邊搖頭。
藍京道：「京都消費高，26塊到外面吃快餐還不如這個，而且打在飯卡的錢屬於機關福利，不列入工資總額，反過來計算還是不錯的。」
苗中正道：「混不出名堂，不如在地方宜居些，都說咱大西北乾燥、風沙大，我看京都也差不多。」
「誰不說俺家鄉好。」
藍京道，牛茜賢等人都笑了起來。
利用午休時間，藍京找到某位副主任單獨交談了十分鐘，又馬不停蹄來到鐵道部正好趁某副部長剛睡醒還沒正式上班又談了幾分鐘。
「走，到鐵道裝備製造局瞧瞧。」
下了樓藍京一揮手道，牛茜賢等人雖說全程純粹陪同基本沒起任何作用，這樣跟在後面都覺得疲憊不堪，暗暗感嘆新市.長實在精力充沛。
裝備製造局毛局長（副部級）跟燕志祥中學同學，有這層關係，見面時直言不諱告訴藍京，鐵路高端裝備製造基地項目初擬落戶黃砬省會萬泉，可大西北其它數省意見很大，認為京都過於偏袒萬泉因此擱了下來，但從鐵道部主要領導口風來看，還是傾向放到大西北中心位置的萬泉，既有配套工業鏈為基礎，將來向外輻射也相對容易些。
藍京道：「紫寺與永泉一路之遙，它有的優勢我們都有，又能避免爭議，請領導考慮。」
毛局長道：「理論上行得通，不過需要得到部領導支持，上面鬆了口子，我這邊運作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