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你是源叔？（2）

太陽正好從車的前窗斜射過來，那人的面容逆著光，看不太清楚，然而他看過來的時候，清姿心臟好像被猛擊了1下，內心湧起1股從未有過的感覺，非常非常強烈！

「源……哥……」清姿微笑，朝他打招呼，聲音不知為何都有些發顫，心中劇烈地晃動著。

叫源哥的人只是微微點頭，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又將臉轉了回去。

「源哥的父親是我爸以前在鋼廠時的老哥們，源哥家和我們家也算是世交了。」李亞1邊開車1邊向清姿介紹，「我小時候最崇拜源哥了，那時源哥是我們鋼廠大院的傳奇啊！」

李亞1邊將車開得飛快，1邊從後視鏡望著清姿，興奮地高聲說道。

轎車在沿湖公路上閃電般狂飆，狂風從打開的車窗猛烈地吹進來，清姿的大波浪捲髮在風中狂舞，髮絲紛亂地打在臉上。

她從編織包的側包里摸出1個小發圈，將頭頂部分的頭髮紮起來，其餘的頭髮仍披散著，就是俗稱的「蘋果頭」——這樣，臉頰兩邊的頭髮就不會被狂風吹到臉上。

她扎頭髮的時候，發現副駕駛的源哥正從後視鏡看著她。

兩人的目光在後視鏡交匯，源哥對她微微點頭，眼神溫厚而又沉靜，大海1般深邃寧和。

清姿正雙臂抬起扎著頭髮，不由得對他展露1抹明媚的笑容。

可愛的蘋果頭讓她的臉型全部露出來，大眼睛更加光彩迷人，雪白的肌膚微帶健康紅暈，散發著青春的活力與光澤。

她不知道那1刻她有多美。

李源深沉的目光都微微1晃，有瞬間的恍惚迷離。

而李亞興奮的聲音還在兩人之外響起，像是某種畫外音：「清妹應該了解大院是什麼情況吧？你小時候也住過教師大院……」

清姿點點頭，又朝後視鏡望了1眼，再次與源哥目光相撞，她朝他微微1笑，有點慌亂地移開目光。

清姿當然知道大院，小時候全家都住在父親就職的那所大學的教師大院。

後來城市裡逐漸冒出許多花園小區，教師大院里好多人都在外面買房，搬了出去。清姿高中時，父母也在1處花園小區買了房，從此搬出了教師大院。

「那時候我還小，不過仍然記得，我們那1片工廠大院，沒人不知道源哥！」李亞清朗的聲音在轎車急速開動帶起的呼呼風聲中，斷斷續續地飄散，「源哥從小就是我們鋼廠大院的孩子王。經常帶著鋼廠那幫小子，跟附近幾個廠的孩子打群架，只要有源哥在，我們鋼廠從沒輸過……」

李亞從後視鏡望了清姿1眼，見她聽得專心，繼續說道：「有件事情，我現在還記得。那時候我才45歲，也跟著鋼廠的1群大孩子出去逛。源哥那時候上高中了吧？我們1群孩子好好地在馬路上走，突然迎面有3個成年人，1看到我們，2話不說，撿起路邊的磚頭就衝過來。

「大家的第1反應都是轉頭就跑，我人小腿短，跑在最後，當時只覺恐懼至極，1邊跑還1邊往後望。然後就看見源哥1個人，迎著那3個舉磚頭的成年人就沖了上去……」

清姿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佩服地朝源哥映在後視鏡里的半張臉望去。

兩人目光相觸，清姿對他粲然1笑，眼裡滿是崇拜。

「其實後來想想，正因為那3個成年人想不到我們這群孩子中竟有人不跟著大家逃跑，而是直接朝他們衝過去，所以，他們才被源哥打了個措手不及。」李亞說道。

1直任由李亞介紹，自己1言不發的李源，這時終於開口了：「還有1個原因，當時我們這群人里好幾個跟你1樣大、穿開襠褲的小屁孩，如果逃跑，根本跑不過那3個大人，所以衝上去是最好的選擇。」

「靠！」李亞笑罵道，「我哪裡穿開襠褲了，我那時有5歲了好不好？！」

清姿捂嘴笑了起來。

李亞稍稍回頭，對清姿笑道：「源哥從小就特別照顧我們這些小屁孩，遇到事情，其他大孩子都扔下我們跑了，源哥是絕不會的！我們鋼廠的孩子要是被外面的人欺負了，源哥絕對會為我們出頭！」

李源淡淡道：「結果就是，我才高2就被我爸送到部隊里去了。」

李亞爆發1陣不羈的大笑。

「啊，源……源哥當過兵啊？」清姿好奇地問。

「還是特種兵！」李亞回答，將方向盤朝右轉，拐上了另1條路。

清姿大眼睛閃動著欽佩，朝前座的後視鏡望去。

兩人的目光再次相遇，清姿心中1跳，忙將目光投向窗外的湖水。

剛才湖水在他們的右邊，拐過這道彎后，現在車窗兩邊都是煙波浩渺的湖水。

1眼望去，碧波萬傾，柔軟清澈的綠色，彷彿要從4面8方湧來，打開的車窗吹進帶著濕潤水汽的習習清風。

李亞禁不住贊道：「清妹，你們學校真美啊，走不了多遠就有這麼大1個湖。」

「其實從學校里有1條近路可以到湖邊，不過車進不去。」清姿聲音甜甜地回答。

又開了1段路，終於到達了那座有編鐘演奏的大山腳下。

淡金色的夕照下，蒼翠的山影倒映於碧綠的湖水中，湖光山色相映生輝，風景美不勝收。

李亞把車停在山下的車位，清姿最先下車，朝山腳下的公園門走了幾步，手搭涼棚望了1眼，轉身對他們道：「好像關門了……」

她轉過頭時，正好看見李源走過來。

斜陽是從清姿的方向投過去的，彷彿聚光燈1樣，將李源整個人清晰地映入她瞳孔。

他穿著1件米色底、黑色領襟袖的polo衫，黑色休閑長褲。個子比小亞哥哥更高，肩背筆直挺拔，身材勻稱而有型。

他不像小亞哥哥那麼白凈，可能是當兵多年的緣故，麥色的皮膚有些粗糙，但5官線條利落，舉手投足間帶著軍人特有的嚴峻。

隨著他走近，清姿突然意識到自己在盯著他看，驀地慌亂起來，連忙移開目光。

「確實是關門了。」李源的聲音在清姿耳邊響起，低醇而有磁性，微帶沙啞。

「可惜了！」小亞哥哥的嘆息聲在另1邊耳朵響起。

「明天再來聽？」清姿轉頭望著李亞，「明天下午我沒課，我們早點過來。」

「明天我要見客戶。」李亞突然邪邪地壞笑著，身體前傾，隔著清姿問李源，「要不，明天源哥和趙姐去，我就不去了？反正你們對業務比我熟多了，多我1個少我1個，也沒什麼關係。」

「不行，對方不是普通客戶，你必須本人去。」李源斷然道，眼神嚴厲地盯著小亞，渾身散發出1股迫人氣勢。

李亞吐了吐舌頭，朝清姿拌了個鬼臉，湊到她耳邊道：「這哪是我的助理，這他媽是我的主管吧？」

他說話間有1股香甜的氣息，拂過清姿鼻端，近在咫尺的眸子寶石般頑皮地閃動。

清姿心旌搖蕩，白皙的耳輪都紅了起來。

3人重新上車，李亞1邊發動轎車，1邊拿起1張唱片遞給後座的清姿：「這是我給你說過的，我們樂隊剛出的專輯。」

清姿接過來，見封面是小亞哥哥他們樂隊的合照。

小亞哥哥是作曲人和貝斯手，他1隻手摟著主唱，另1隻手摟著鼓手——都是女生。

雖然小亞哥哥說過，他和樂隊的兩個女生都只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但看見小亞哥哥摟著兩個美女親密合照，清姿心中還是有說不出的酸意泛出來。

「清妹還沒吃飯吧？找個餐館吃點東西？」李亞1邊開車1邊問清姿。

「噢，好的。」清姿將目光從唱片移到車窗外，「應該就在前面不遠了，我記得那條街上全都是餐館。」

果然，轎車在前面1轉，就從行人稀少寧靜的湖間公路，駛入了1條比較繁華的馬路。

3人找了1家餐館，要了1間臨湖的包房。

李亞去上洗手間，他1走開，氣氛便有些凝滯。

李源望向窗外的湖水，而清姿則拿出手機低頭看。

看了1會，她忽然覺得，源哥都沒看手機，自己卻在這裡看手機，似乎有些不禮貌。

於是將手機放回包里，抬起眼睛，正好迎上李源的目光，清姿對他淺淺1笑。

她扎著可愛的蘋果頭，雙頰上兩個梨渦盈滿甜笑，包房柔和而明亮的燈光下，她就像掉入凡間的精靈，明媚亮麗得令人睜不開眼。

李源整個身心溢滿柔情，就那樣深深地望著她，只覺這樣動人的美麗，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有1種說不出的熟悉和刻骨。

這1剎那，天地間依稀有上千年的煙塵悠悠地浮過……

「我聽小亞說，清妹除了自己的專業英語，還精通好幾門語言？」李源定了定神，問道。

聽見他跟著小亞哥哥叫自己「清妹」，清姿心中1顫，臉上泛起淡淡紅暈：「也談不上精通……除了本專業，我們還要必修1門第2外語，我選的是法語。另外，我還自學了1點西班牙語和阿拉伯語……」

兩人正說著話，李亞回來了，聽見清姿說她在學西班牙語，便跟清姿聊起他們共同喜歡的西班牙導演——阿莫多瓦的電影新作。

1說到電影、音樂、文學，李亞和清姿都打開了話匣子，兩人高談闊論，聊得十分熱鬧，把李源撇在了1邊默默地吃菜。

清姿有些過意不去，試圖把話頭扯到大家都熟悉的話題。

「李叔和曹阿姨還好嗎？」清姿問李亞，「我記得上次聽我媽說，曹阿姨還在教聲樂？」

李亞無奈搖頭：「我媽閑不住，也算是她的1個寄託吧。我爸和我常年不在家，她要是把工作辭了，家裡每天就她和保姆兩個人，再加上1條2哈……」

清姿忍俊不禁：「小亞哥哥家的水手好可愛，聽說是李叔的朋友送你家的？」

「水手」是李亞養的哈士奇的名字，清姿經常在李亞的qq空間看見他家哈士奇的各種萌照，所以提到這隻寵物，清姿的雙眸都亮了起來，笑得春光燦爛。

「水手是源哥送我們的。」李亞笑著看向被他和清姿晾在1邊差不多等於透明人的李源。

「啊……是源叔送你們的？」清姿驚嘆道。

李源正夾了1片水煮肉，聞言肉片都掉了，拿筷子的手凝固在半空。

李亞剛喝進嘴裡的涼啤酒「噗——」地噴了出來：「清……清妹，你叫他什麼？」

清姿這才意識到——自己嘴瓢了！

大概因為剛才說到李叔，順嘴就把「源哥」叫成了「源叔」。

李亞笑得前仰後合，拚命地拍打餐桌，拍得桌上的杯盤叮噹直跳：「源叔……哈哈哈……清妹，人家才比你大十4歲，源叔……哈哈哈……」

李源也是滿額黑線，那張冷峻嚴肅的臉快黑成了鍋底。

清姿窘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嬌美的臉上染滿紅暈：「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自罰1杯！」

說罷，端起玻璃杯，面朝李源。

「哎——」李源正想對她說：「沒關係，你別勉強」，就見清姿1仰脖子，將1大杯冰鎮啤酒咕嘟咕嘟全部喝乾了，1滴不剩。

這個姑娘……

1瞬間，李源眼底全是溫柔，1股難以言喻的柔情，從那顆歷盡槍林彈雨、早已無比堅硬的心間漫過。

【下1章劉妙筠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