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你是源叔？（4）
「你不去跳舞？」清姿問李源。
「不會跳舞。」李源淡淡回答，那張稜角分明的冷峻面孔，在酒吧不停閃耀的幻彩燈光里散發著1種奇妙的神秘感。
尤其那雙深沉的眼眸，彷彿隱藏著許多看不懂的內容。
「我聽小亞哥哥說，源哥曾經被派到中東那邊執行任務？」清姿問道。
李源點點頭，突然用阿拉伯語問了清姿1句：「還要冰淇淋嗎？」
清姿最近正好學了1點阿拉伯語，聞言震驚地瞪大了杏眼：「啊，你的阿拉伯語說得真好，就跟我學習班的老師講得1樣！阿拉伯語是最難的，比波斯語難多了！」
李源淡淡笑著，說道：「確實，波斯語更簡單。」
接著，他又用波斯語問清姿是否還要冰淇淋。
清姿驚喜得雙眸燦亮：「要不我去找那個阿拉伯語學習班退費，以後就跟你學吧！」
李源笑出聲來，清姿怔怔望著他天神般俊朗的笑容，心中如有春朝涌動：天啦，他笑起來真好看！
清姿當即向李源請教阿拉伯語。兩人討論著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異同，又從語言談到中東國家的文化、歷史和宗教。
李源當年在中東國家執行維和任務，對那1帶的現狀相當了解，而清姿則是從書籍、電影了解了不少中東1帶的歷史和文化。
清姿原以為這個年長十4歲的大叔，和自己有整整1代人的代溝，想必不會有什麼共同語言。
沒想到，李源到過好幾個國家，閱歷豐富，見多識廣。而清姿則博覽群書，又愛看世界各國的電影。
李源每說1個他到過的國家，清姿就能說出那個國家的地理位置、歷史、文化和宗教。
當然，清姿對當地的了解是從書本里來的，與李源在當地執行任務時的所見所聞，正好互相對照、互相補充。
兩人聊得如火如荼，逐漸忘了周圍的1切，直到清姿起身上洗手間。
「小亞哥哥去哪了？」清姿這才注意到，舞池裡的人都散了，小亞哥哥也不見了。
李源其實看見李亞和那個領舞的少女1起走的，但他只是說：「我給他發簡訊問1問。」
清姿點了點頭。
從洗手間回來，李源告訴她：「小亞去江邊了，我們也過去。」
「哦……」清姿拿起編織包，跟著李源走出酒吧。
他起初走在她前面，肩背挺得像標槍1樣直——那高大挺拔的身姿讓他走在芸芸眾生中，彷彿帶著1層耀眼的光環，周圍所有的人都成了他的陪襯。
清姿不由著迷地望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這背影有1種莫名的熟悉，好像曾經跟著這樣的背影走過路。
李源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等候清姿。
清姿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加快步子追上他。
順著沿江大道沒走多遠，清姿就看見李亞手裡擰著啤酒瓶，和1個少女肩並肩靠著欄杆，正親密地聊著什麼。
清姿彷彿被1道霹靂擊中——是剛才酒吧里唱歌和領舞的那個少女！
「清妹——」李亞遠遠地向她招手。
清姿胸中醋意翻騰，勉強維持鎮定走過去，離小亞哥哥還有幾步遠，就被他1把拉扯過去，醉醺醺地嚷著：「來來來，清妹，幫我勸她！」
清姿沒搞懂怎麼回事，被他1個勁地往那少女身上推：「清妹，這是妙筠，我想讓她到我們樂隊來做主唱，她不肯，說她沒時間，要做好幾份兼職掙學費……」
那叫做「妙筠」的少女，正在1旁意味深長地看著清姿，玫瑰般的紅唇掠起淺笑，化著眼妝的鳳眼卻波光冷冷，耳下的純銀幾何大耳墜輕輕晃動。
清姿胸中忽然躥起無名火，用力甩開李亞，怒聲道：「我要回學校了，太晚了！」
說罷轉身就走，細高跟鞋敲擊在沿江大道的地面，發出「咔噠、咔噠」帶著憤怒的聲音。
「清妹，等等！我和源哥送你！」李亞帶著醉意、踉踉蹌蹌地在後面追趕，又喊李源，「源哥，快幫我攔住清妹——」
劉妙筠望著他們3人走遠，高束的馬尾高傲地1甩，將身體靠著欄杆，面朝長江，純銀耳墜發出的銀光折射江水的波光，映得她的側顏迷離美艷，唇角那1抹若有若無的輕笑，透著野心，也透著不屑。
回w大學的路上，換成了李源開車，李亞坐在副駕駛。
清姿仍然坐在後座，晚風從打開的車窗撲進來，將心中鬱積的躁怒漸漸吹熄了。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後視鏡——此刻，後視鏡里空空如也。
坐在副駕駛的李亞已經醉不可支地睡著了。
清姿看向正在開車的李源，幾乎是同時，李源從車前方的後視鏡中看見了她。
兩人視線交匯，清姿的心像被小蜜蜂蟄了1下，甜蜜又悸動，臉上微微發燙。
她連忙說道：「這是科恩的歌，我最喜歡他的煙嗓了。」
車內此刻正放著沉鬱低醇的音樂，那獨特的低音、微帶沙啞的質感，正是清姿和小亞哥哥都喜歡的歌手——萊昂納德科恩的歌曲。
清姿說這話只是為了平緩剛才那1陣無來由的心動。
然而話1出口，她想起李源說過他5音不全、聽歌只聽最流行的。
自己提及冷門的搖滾歌手，會不會有賣弄之嫌？
清姿不禁忐忑起來，就在這時，李源1邊開著車，1邊回過頭，眼神中帶著1抹長輩似的溫和，朝清姿點頭：「好聽。」
清兒，雖然這首歌我第1次聽，雖然你說的歌手我聞所未聞，但我跟你1樣，覺得這首歌很好聽……
這些沒有說出來的話，不知為何，似乎通過他回頭的那1笑，送到了她的心中。
清姿心中1片溫軟，淺淺地笑開，往後靠著椅背，閉目養神。
車內，憂鬱低迷的旋律幽幽縈繞；窗外，清風徐徐，21世紀的霓虹閃耀，大都市的夜色靡麗而又醉人……
再睜開眼睛時，已經到了學校大門外的馬路。
她聽見他的聲音：「我送你到離宿舍最近的門吧。」
「麻煩你了，從這裡繞過去……」清姿醒過來，直起身子望向窗外，「對，1直往前開……看見湖水就左轉，有1個臨湖的門，那裡離我宿舍最近。」
到了臨湖門，李源在人行道邊停住車，清姿下車，走到副駕駛車窗，彎腰跟小亞哥哥道別：「小亞哥哥，我走了。」
李亞已經睡熟，潑墨般的長睫深垂。
清姿怔怔望著他，心中泛起深深失落。
李源也下了車，從車前繞了過來。
清姿忙道：「你不用送我進校門，跟保安解釋，麻煩得很。」
「我不進去。」李源凝視她，眼裡映滿她青春美好的容顏，「我看你進了校門再走，你到宿舍了給我發信息。」
「嗯，我知道！」清姿乖巧地點頭，仰臉望著他，眸子溫柔而明亮，唇邊笑靨輕綻，「那我走了。」
她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1眼。他靠著車門，對她揮了揮手。
她1低頭，跨進了校門，在門內隔著鐵欄，又回頭看了他1眼。
他仍靠著車門，身形高峻挺拔，身後是酒紅色的保時捷和夜色下寬廣無際的湖水……
她忽然想起，今天下午來赴約時，小亞哥哥也是這樣倚著車門，遙遙地向她招手。
才過了1個下午，倚著同1輛車、遙遙向她招手的男人，就換成了另1個！
太奇妙了，就好像，她來見小亞哥哥，只是為了在人世間遇見這個叫李源的男人……
「我到宿舍了。」
編輯完這條信息，清姿想了想，又加上稱呼：「源哥，我到宿舍了。」
然後她獃獃地望著手機屏幕。
鬼使神差地，她又重新編輯：「源叔，我到宿舍了。」
源叔……
為何要這樣叫他？
今天吃晚飯時，不小心把他叫成「源叔」，他的臉都黑成鍋底了。
可是此刻，為什麼就這麼想叫他源叔？
這樣真的好嗎？
會不會有點像挑豆？
臨湖門外，紅色的保時捷在夜色中閃著明艷的光澤。
駕駛座，李源半伏在方向盤上，望著剛才她消失的方向。
剛才，她就是從那個門進去的。那長裙飛揚、纖腰款擺的身影，似乎還在眼前。
還有她甜美的笑容，清甜的聲音：「要不我去找那個阿拉伯語學習班退費，以後就跟你學吧！」
酒吧里，她坐在他對面的卡座，連衣裙v領下豐挺的輪廓，形狀美極；吃冰淇淋時咬勺子的小動作，可愛又性感，充滿誘惑……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自罰1杯！」
她竟端起玻璃杯，1口氣喝將那1大杯冰鎮啤酒喝得1滴不剩……
清兒……
眼前全是她嬌艷的笑容，耳邊全是她清甜的聲音，鼻端還繚繞著她醉人的香氣……
清兒，為什麼感覺像是等了你好多好多年，甚至是上千年？
手機簡訊的聲音響起。
李源心頭1跳，低頭看手機屏幕——清兒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