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吃口粵洋飯
兩個月後，光緒十1年9月。
「哎，我這孫子啊。」當左宗棠看完左念微的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嘆1下，自己這個孫子啊，實在是太會整事了。
但左宗棠卻完全能夠理解左念微的想法。
晚清的官員們並不傻，很多人的視野也並不算狹窄，但在歷史的迷霧中，誰都看不清自己，同樣的，在利益、人性的考驗下，他們能夠選的路並不多，越是精明，就越是不肯做出犧牲。
這些人，己不由心，身又豈能由己，歷史又豈能盡如人意？
在這樣1個局裡，左宗棠也有許多做不得的事情，有心無力。
但對於左念微，左宗棠依然是盡全力支持，凡是左念微有詳細計劃的事情，左宗棠基本都不會反對。
比如這次的海軍計劃，左念微給左宗棠寫了整整8千多個字的計劃書，而且全是乾貨，因為這是家書，左念微沒有用多少廢話。
在所有的實業中，船政就是首位，永遠是首位。
因為船政包含的東西很廣，除了造船，還有教育、研發、火炮等諸多方面。
左念微可以相信江南製造總局的槍和炮，但是絕對不相信江南的研發能力。
左念微首先提到了購艦計劃，將外購3艘改做外購兩艘，暫定是英國的翡翠號巡洋艦的改進型，也就是義大利的「萬喬尼鮑森」號，具體設計方案，會由魏瀚定奪，目前阿姆斯特朗公司的設計師威廉?懷特估計是沒時間，畢竟他1門心思在說服北洋購買致遠級。
當然，如果他有時間的話，那這艘戰艦恐怕就要大變樣了。
隨後，左念微向左宗棠開始彙報艦船的性價比問題。
致遠級單艦的價格大概是55萬兩，綜合花費大概80萬兩。
而翡翠的設計建造都已經很成熟了，單價預計只有70到80萬兩，1艘總價可以控制在100萬以內，且噸位比致遠大了整整1千噸。
這個噸位作為南洋水師的旗艦是比較合適的，航速也合適，火力也比較兇猛，從義大利人和智利人使用的經驗來看，這1艘戰艦打兩個濟遠是手拿把掐。
接著，關於船政工匠前往阿姆斯特朗公司參與造船的事情，左念微也跟左宗棠做了彙報，希望能夠將這個也納入購艦計劃的1部分，加1點錢也是值得的。
到這裡算下來，這次購艦的費用大概是220萬兩。
看到這個數字，左宗棠也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孩子，還真敢想，這多出來的2十萬，老夫上哪裡去給你搞？」
不過，雖然左宗棠嘴上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決定支持左念微，準備過段時間就往戶部那邊跑1跑，看看能不能磨點錢出來。
不過看到這裡，左念微真正的大計劃還沒出來呢。
接下來，左念微準備向歐洲訂購1套新式的造船設備，並且雇傭1定數量的技工，將馬尾的1號船塢，也就是「青州船塢」進行改造，使其具備建造3000噸級鋼甲戰艦的能力。
並且，左念微還把魏瀚即將完成的「龍威」級近海防禦鐵甲艦（平遠號）的圖紙附了上去，準備先拿這艘2000噸的戰艦練手，然後逐步實現建造3000噸戰艦的能力。
除了最大最吸引人的造船業，左念微還提到了輪機、鍋爐等發動系統和海軍的艦炮等配套設施。
此外，左念微還向左宗棠建議，希望將江南造船廠從江南製造總局分出來，專心造船。
江南造船廠雖然人手、技術都還算可以，但由於製造總局的主要項目還是軍火，所以造船廠1直發展不起來，只能造點千噸左右的小船。
「這可難辦吶。」左宗棠很清楚李鴻章是什麼樣的人，那可能把造船廠分出來？
所以這個建議也被左宗棠給擱置了。
不過隨後，左宗棠轉念1想，如果「青州船塢」完成建造，那樣定鎮2艦就有可以容納的船塢了，就不用去香港或者長崎了，這個條件，左宗棠感覺可以拿來和李鴻章磨1磨。
北洋的大沽船塢沒辦法為定鎮這樣的巨艦服務，而目前李鴻章還沒有建造旅順船塢的計劃，整個清廷的主要目光還放在船政的青州船塢里。
而後面的內容，左念微都是概述，比如什麼鋼鐵廠、紡織局，左宗棠瞄了1眼后，就放下了。
……
「你打算把開濟賣給粵洋？」
「是的，爹，開濟艦對未來的戰場來說，實在是太老了。」
面對錢不夠的問題，左念微向左孝威提出了1個應急的辦法，就是把開濟賣掉。
開濟艦是81年開工，83年下水的，但這艘戰艦是木殼船，而且還是混合動力，航速只有14.5節，武備也平平無奇，首艦開濟號還沒有魚雷發射管。
按照左念微的想法，只需要把3號艦寰泰艦留下即可，未來可以改做訓練艦。
「對，爹，開濟已經有點跟不上現在海軍的發展了，我們接下來造的軍艦1定是鋼甲艦，最低也要是南琛那種級別的，開濟這種船，北洋是不可能要的，但粵洋1定會要，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去外國購買大型軍艦，也沒有超過2000噸的戰艦。」
左念微對這筆生意還是比較看好的，粵洋，也就是廣東水師，他們在歷史上，最大的戰艦也就是廣甲，只有1千多噸，剩下的都是炮艦。
「最近，粵洋正好在向船政訂購戰艦，我覺得，就可以把開濟賣給他們，甚至把馬上要下水的鏡清也可以賣給他們，順便把老舊的超武也處理掉。」
如果說開濟級戰艦還有點用處，那威遠級的超武艦就是純粹的累贅了。
「我們可以搞捆綁銷售，把這3艘戰艦綁起來賣，考慮到粵洋的財力，他們最多也就能籌措到100萬兩，這3艘戰艦加起來也差不多就是這個價格。」左念微早就計算好了，保證粵洋能夠覺得自己賺了。
「那海防怎麼辦？」
「爹，這種事情就跟李鴻章學嘛，咱們可與過段時間再給嘛。」左念微來的這些年，對官場上的勾心鬥角還是了解的，「咱們可以先把超武給他們，然後等咱們買的兩艘英艦歸國后再把開濟給他們，正好用這些錢，再向英國訂購1艘致遠級，等致遠級下水了，再把鏡清給粵洋，最後拿著鏡清的這些錢去還尾款。」
「……」左孝威看著自己的兒子。
好小子，心裡玩的倒挺花！
「粵洋可沒那麼傻，哪有用人家的錢給咱們買船的？估計還得你爺爺出面。」左孝威已經開始考慮用官場上的辦法解決了。
但左念微卻不這樣認為。左孝威明顯是多慮了。
如今3洋水師計劃里，粵洋水師獲得的支持比當初的廣東水師要大的多，可以在整個兩廣和湖廣地區籌措軍費。
而船政給粵洋的廣甲號報價是25萬兩白銀。
這1首隻有1300噸的無防護巡洋艦要2十5萬兩，而2200噸的開濟，左念微只收3十5萬兩，新艦鏡清也只有3十7萬，至於超武，左念微只要他十8萬，但前提是把這兩艘開濟級都買了才有。
面對這樣的優惠，雖然捆綁銷售，花費要增加不少，但作為中興4大臣的張之洞，他的魄力比起其他人可要大的多。
在1個月後，鏡清號下水的時候，張之洞就給左孝威送來了信。
「張香帥居然真的打算買？」
「不過應該還有條件吧？」
「那是自然，他看上別的東西嘍。」左孝威拿著信紙，「他向咱們要人來了。」
「軍艦乘員？張大人倒是有心。」
海軍不同於6軍，軍員的培養都是有1套體系的，比6軍麻煩的多，目前也只有船政有這麼多人，南洋在江寧開辦的江南水師學堂和北洋的天津水師學堂都才剛剛開始，儘管後者動作更快，但都還不能想海軍輸送人才。
「張之洞倒是願意再加10萬兩，要求咱們人船兼備。」左孝威看著這個數字，鄒起了眉頭。
這3艘軍艦，乘員加起來得要78百人，十萬兩？打發叫花子呢？
「1百萬兩，人船兼備，還要咱們幫他開學堂？不行，還得價錢！」左孝威看到後面，直接拒絕了，覺得還是得加錢！
開學堂那是容易談的嗎？
那要加錢，很多錢！
……
這種官僚扯皮的事情，朝廷有左宗棠，地方有左孝威，而左念微現在跑去看鏡清號下水去了。
「先生，我來了！」隔著老遠，左念微就看見穿著官服的魏瀚，向他招了招手。
「修平，你來了？」魏瀚正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圖表，只是簡單的應了1句。
站在魏瀚旁邊，左念微可以看見2200噸的鏡清號。
這是1艘雙層木殼船，擁有兩門8.2英寸主炮、7門4.7英寸副炮和兩具魚雷發射管，航速14.5節，在如今的中國海軍中，算是1流了。
至於下1艘，開濟級的3號艦「寰清號」，就更讓左念微關心了，因為「寰清號」的建造中沒有洋員參與，動力系統上應用了船政最新突破的鍋爐，可以將這艘戰艦的速度提升到16.5節，既可以滿足目前的海防需求，未來作為訓練艦也很合適。
就在左念微站在台上看著鏡清艦的時候，身後出現1陣嘈雜。
左念微扭頭看去，自己的父親，左孝威正和1個中年官員走在1起，兩人有說有笑。
「父親。」左念微看到左孝威，就立刻小跑了過去。
「哈哈，子重，這就是令郎吧？不愧是留過洋，就是精神吶，看著令郎，我都想把兒子送出去讀兩年書了。」
「那裡，孝達你說笑了，令郎是讀書的好苗子，那裡能跟我們家這個混小子比？他4書5經是往腦袋裡灌都灌不進去啊。」
子重和孝達分別是左孝威和張之洞的字，兩人在這這種非正式場合上，並不會1口1個「大人」，左孝威陪著張之洞聊了1陣子，隨著新任船政大臣裴蔭森的到來，這場戰艦下水儀式就開始了。
現場鑼鼓喧天，舞龍舞獅的都有，按照閩粵兩地的傳統民俗，開始祭祀各路神仙。
「哎，子重，樾岑，其實吧，我們粵洋不似你們南洋，這種大艦倒是不需要太多，我們倒是想要些比藝新大1些的炮艦，要能跑得快，留作緝私與巡海之用。」張之洞對著左孝威等人開始試探。
「若是如此......季潛，你怎麼看？」裴蔭森在思考了1下后，轉頭看向魏瀚，把這個問題拋給了魏瀚。
廣東水師確實沒什麼打仗的需求，之前中法甲申戰爭，廣東水師壓根就沒啥消息，整個水師也就幾艘破船，平常就是發揮1下緝私等功能，比起海軍，更像是海警。
「如此，或可仿照英國塘鵝炮艦與本國之伏波炮艦，約1200噸，總造價約2十餘萬兩，緝私、巡海皆可。」魏瀚想了1會，給出了1個類似的概念。
「千噸，2十萬兩……」張之洞還有點猶豫。
「南海廣闊，百噸小艦怕不能勝任巡海。」裴蔭森對造船還是有了解的，對於軍艦情況也有了解。
張之洞想了1會兒，並沒有直接做出回答，而是移開了話題：「罷了，咱們先去看看鏡清號吧。」
走到甲板上的張之洞仔細的看著剛下水的鏡清號，還時不時的撫摸著艦炮和欄杆，表情也愈發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