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酒肆說書

幾名巡衛轉頭，只見那個女子容貌出眾，雖可以看清容顏，卻無法判斷出她的年紀，但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度，絕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擁有的。

一時間幾人獃滯卻是誰也不敢動手，反倒那個巡衛頭領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我倒想看看，誰敢惹納蘭王府的人！都給老子閃開！」

可在看到那女子的瞬間，巡衛頭領腦子轟的一聲炸響，全身肌肉僵硬，渾身都在顫抖，似乎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想要說話，嗓子里卻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大哥...你怎麼啦？是不是吃東西卡住了？」

一個沒眼力見的巡衛連忙問道，可巡衛頭領卻還是僵在那裡，片刻後身體萎靡地跪倒在地，

「小人拜見...拜見...拜見長公主殿下。」

聽到巡衛頭領口中的「長公主」三個字，半條街道的瞬間瞠目，喉嚨里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咕嚕聲，

京都面積遼闊，乃是方圓數千里的巨城，誰也沒有想到，這位帝國曾經的掌控者，竟然會出現在一條平民區的街道上，

轉眼周圍所有的人紛紛下跪，那個巡衛頭領更是面如白紙，癱軟到連話都說不出，他知道自己這輩子算是走到頭了，

哪怕姜嵐現在失了權，也不是自己能夠得罪得起的。

姜嵐揮了揮手，身後數十名皇宮親衛出現，將幾個巡衛反手壓住，她冷聲道，

「是誰下的命令，不允許民間傳頌江塵的事迹？」

巡衛頭領腦袋在地上磕的邦邦響，地面的磚都裂開了，腦袋更是血肉模糊，

「是...是南城巡司大人...他...他為了搭上納蘭王的關係...才吩咐小的們這麼干？」

姜嵐眼神愈發冷冽，為了江塵，她的確有讓權的想法，但這絕對不代表任人可欺，尤其針對的還是自己唯一的兒子，

「他的小姨子不是和納蘭王府看門的奴才有關係嗎？把他和他的小姨子帶到納蘭王府門口亂棍打死，本宮倒要看看納蘭王有沒有膽子來找本宮！

南城巡司，不思報國，只知媚上欺下，革職查辦，夷平三族，至於這幾個巡衛...」

姜嵐鳳眸瞥了一眼，淡然道：

「一起殺了吧。」

在一聲聲滿含著恐懼絕望的饒命聲中，這些巡衛被強行帶走，這條街也很快恢復了清凈，只是那些民夫見識了姜嵐的雷霆手段，

一言不合就幾十上百個人頭落地，也不敢久留，忐忑的準備離去，卻看到江塵招呼道，

「走什麼？今天在這個酒鋪的所有花費，都歸我了，大家敞開了吃。」

那個酒鋪老闆和說書先生認出了江塵，驚聲道：

「這位...這位不就是年前經常來咱們這裡喝酒聽書的公子嗎？」

江塵微微一笑，輕聲道：

「我就是江塵。」

這句話聲音並不大，可如同雷霆一般在所有人耳畔回蕩，整條街道鴉雀無聲，所有人呼吸急促，神情激動，儘管他們很多人大字都不識一個，

儘管他們一輩子連京都都沒出去過，儘管他們卑微到如塵土一般，但他們都知道，曾有一個人，為了守住死亡谷陣地，曾與三千袍澤，打了一場十死無生的戰役，

曾有一個人，在天外死獄，面對妖神子嗣，持劍一往無前，

曾有一個人，為了蒙冤而死的將士，寧願捨棄觸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曾有一個人，為了渤海百姓，孤城中與整個前線的妖族決死一戰...

而這一次，他又趕赴天外，歸來時，卻已武脈斷絕，

可在他們心中，那桿由江塵立起的纛旗一直迎風招展，從未落下。

那些民夫不走了，整個街道從寂靜瞬間變成喧沸，紛紛朝著這邊簇擁而來，能看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縱使死又何妨？

然後酒肆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都知道，江塵雖然武脈斷絕，但他活著回來了！

他們不敢近前，怕打擾了英雄，可又擔心自己失去生命當中，唯一表達自己感激的機會，於是他們用了自認為最合理的方式，

整把的花出現，大壇的酒運來，大塊的肉架在火爐上炙烤，滋滋冒油，鼓聲由遠及近，那是已經解散了的戲班，有人在唱著關於江塵的曲目，

這是最底層的狂歡，可這天下的繁榮，都來自於這些最底層人民的勤勞，直到一個滿臉殷紅的少女，雙手捧著一塊烤肉送到江塵面前。

江塵也不客氣，咬了一口，香氣撲鼻，外酥里嫩，然後遞給身後的姜嵐，這種食物，這種場面，這些人距離姜嵐太遙遠了，

她從未看到過，也從未聽說過，她咬了一口，這種最簡單的烤肉，卻遠遠超過了那些珍饈美味，因為這是她兒子遞過來的，這是她兒子為她爭取到的榮耀。

江塵從儲物戒中取出各種珍貴食材，分享給眾人，姜嵐很快也融入其中，雖然還是嚴肅無比，但臉上不自覺的已經有了笑意。

直到那位說書先生重新拿起醒木，拍在案幾之上，周圍喧囂才漸漸平息，

「諸位看官，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可這次，江塵回來了！他以凡人之軀，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奇迹，

哪怕在絕望的時刻，他也從未放棄，有他這樣的英雄在，人族便不會滅亡，這便是我們民族血脈當中，最頑強的精神！

容我再給諸位講上一段...」

聲如滾雷，久久回蕩，所有人臉頰漲紅，血脈噴張，這已經聽了無數次的故事，因為江塵的存在，與先前的感受又有不同，

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者，不經意間老淚縱橫，無數正直壯年，脊背卻被壓彎的民夫，此刻雙眼發紅，還有一些少女，不知不覺淚下雙腮，

「在渤海絕境，他以己為餌，將數十聖級大妖引入汴梁城中，斬盡敵寇，染血而歸！一個人，可比千軍萬馬，百萬雄師！

這次...我還是相信！江塵依舊如當初一般，重鑄武脈，再上崑崙！」

說書先生聲音震耳欲聾，無數人心潮澎湃，彷彿剛從金戈鐵馬虎嘯龍吟的沙場上走了個來回，等回過神來，卻見江塵二人不知何時已經離去，桌子上，只剩下一枚閃閃發亮的靈石。

看著江塵離去的方向，說書先生撒然一笑，將靈石丟給酒肆的老闆，化為一道輕煙飄然而去，

「說書人多謝江塵賞錢——極品靈石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