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Ch38.傳遞的心意(上)
時光飛逝。
轉眼間,距離那場扣人心弦的決賽已經過去將近一周的時間。都大會的決賽,當然是以冰帝的勝利告終的。只是,這一周時間,無論是作為網球部部長的跡部景吾還是作為後援協會會長的有栖川潤都沉浸在猶豫為難的情緒里。
前者,由於部內正選的意外負傷而對關東大會初賽的出場名單一再修改。
後者,則在昨天晚上通過後援協會論壇的私信功能,接手到一封揭發現任樺地後援團長高橋望美對團內成員實施強制投票的匿名舉報。舉報里聲稱高橋利用自己在論壇的許可權,威脅不給樺地投票的成員以永遠封禁論壇id的「懲罰」。
周四的晚上,有栖川潤又翻出這封靜靜存在電腦里的舉報信反覆地看。
雖說她的眼睛盯著電腦的屏幕,思緒卻飄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有栖川潤當然知道應該秉公處理,高橋這樣的行為就是撤銷團長職務也不為過,但有栖川到底是對高橋寄予厚望的,被視作接班人的成員出了這檔子事情,任誰都無法確保自己就能夠做到一點私心也不存。
有栖川潤呢,也不能免俗。
她一邊對高橋的行徑震怒而失望,一邊又覺得要不是自己給了高橋暗示,那個單純的小丫頭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於是,竟然迂迴地責備起自己來了。
有栖川潤用鑰匙打開電腦桌邊的抽屜,剛要拿出裡邊,被她悉心存放的文件---周二從高橋那裡收來的關於應援協會後期發展的企劃書,哥哥有栖川旬就進來了。
「幹什麼呢,敲門你也不答應。」
有栖川潤順手拉好抽屜,推開椅子站起來,看著哥哥的眼睛俏皮地說:
「哥哥進來得不巧,打斷我幹壞事了。」
有栖川旬自顧自地把手裡端著的牛奶放在鄰近的桌子上,滿臉都是故意做出的嗔怪。
「那好,我說完這句話就走。後天,椿的生日宴會上有一位叫忍足侑士的少爺,你幫忙好好照看一下。」
有栖川旬短短的一句囑咐,引發妹妹有栖川潤心境的幾番輾轉。
有栖川先是對哥哥口中出現忍足侑士的名字感到好奇,然後又覺得會特地來囑咐自己這些瑣事的哥哥十分陌生,有栖川潤打量著哥哥臉上的神色。
眉眼間是和往常一樣的溫柔,眼前的哥哥依舊是會為自己端熱牛奶的哥哥。
但冥冥之中,某些東西已經開始微妙地變化著。
至於究竟是什麼,有栖川潤還不能妄下斷言。
但她能肯定,如果有朝一日,哥哥變成父親一樣的人,那無疑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
心裡懷著諸多的猜忌,回應的速度也慢了半拍。
「忍足侑士?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對於妹妹難得的好奇,有栖川旬還是熱心解疑的。
「記得我上次說過的厚生省改選嗎?忍足教授雖然沒有當選厚生省的要員,但藉此機會榮升到大阪大學附屬醫院院長的位置,阪大附屬的醫療設備和醫藥都是從由我們提供的。」
有栖川潤很快明白過來,對於換了掌權者的生意夥伴,重新鞏固良好合作關係是很必要的。
有栖川沉默地點頭,嘴角僵硬成不自然的弧度,她知道自己應該沖哥哥微笑讓他放心,可身體機能像是停滯了一樣,有栖川感覺到身體里忽然噴湧出來的冰冷,冷得她想緊抱著自己的胳膊,瑟瑟發抖。
有栖川眨了眨眼睛,或許是想藉此證明自己的眼眶裡並不存在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淚水。
事實也正是如此,她的眼睛閉合又睜開,彷彿獲得某種勇氣似的,嘴角也順理成章地揚起了。
「我知道了。」
有栖川旬對妹妹的乖巧相當滿意,他放下手裡端了很久,已經有些變涼趨勢的牛奶,親昵地拍了拍有栖川潤的肩膀。
轉過身走到門口,放在門把上準備關門的右手就此頓住。
「小潤,如果有不能和哥哥說的話,就嘗試著和信賴的人說說吧,憋在心裡總是不好的。」
有栖川潤愕然地抬起頭,一瞬間流露出可以稱得上驚慌失措的神色。
看見妹妹的表現,有栖川旬忍俊不禁。
他不置一詞地關上門離開,哪怕是透過漸漸閉合的門扉縫隙,有栖川潤還能看見他上揚的,沾滿了溫暖的嘴角。
這樣的哥哥。
自己怎麼會把他看成第二個父親,並且由衷的惶恐呢。
有栖川潤對自己的多疑感到愧疚,她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在自我反省,又像是在神遊太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走回原位坐下,而電腦桌上的那杯承載著哥哥關懷的牛奶,早就在夜風的吹拂下,冷卻。
大概是坐下的時候,手肘無意間碰到了滑鼠。
一度暗淡的屏幕竟又自動亮了起來。
有栖川潤的眼睛接觸到那封密密麻麻的,寫滿控訴的舉報,一時之間,幾近沉澱的煩躁又湧現出來。
她想到哥哥體貼的建議。
[如果是無法和哥哥說的話,就找個信賴的人傾吐一下吧。]
對於連哥哥都無法信任的自己而言,還有誰是能被全身心信任的呢?
有栖川潤默默地在心裡咀嚼這句話。
倔強地排斥著那個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腦海里的人---忍足侑士。
然而,再多的倔強也抵不過忍足在心裡根深蒂固的印象。
每當有栖川潤以為自己擺脫了他的影子,忍足侑士模糊的輪廓總會捲土重來,帶著一次比一次更強大的攻擊力,誓要把有栖川的心理防線攻破。
有栖川潤仍舊頑強地抵抗,並且試圖考慮其他的人選。
廣瀨和小島,毫無疑問,在高橋這件事還未蓋棺定論之前,有栖川潤不打算向任何一個協會成員透露。
轉而,有栖川又想起了自己的相親對象---鳳鏡夜。
這位思路清晰的好幫手也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有栖川潤排除在名單外。
在有栖川的認知里,和鳳鏡夜毫無目的地聊天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感覺,就像是向一個成天利益至上的商人傳輸志願者的概念,一樣滑稽可笑。
至於跡部景吾,更是從沒出現在求助範圍之內。
因為尊敬的會長大人會一臉嫌棄地說:
「別拿這種小事打擾本大爺休息,你懂嗎?」
直到最後,有栖川潤還是沒能給忍足侑士打電話。
儘管,他的面容一直在腦內盤旋。
但有栖川潤寧願輾轉失眠,也不希望令忍足覺得自己離不開他。
更何況,忍足侑士現在可能沒空理睬她,因為他的女朋友急需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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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有栖川潤將高橋單獨叫到後援協會的活動室。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誰也沒料到,就在兩人約定時間的前一刻,廣瀨竟然晃悠到活動室里來。
廣瀨此行的目的,一是告知有栖川潤,那些個先前申請退出的忍足後援團成員紛紛要求歸隊。第二呢,則是她從小島口中聽出的小道消息。
小島,作為向日後援團的團長,向日岳人又是忍足侑士的雙打搭檔。
這小道消息自然和忍足侑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聽向日說,在都大會決賽的時候,忍足侑士曾經刻意挑釁過石田鐵。
嘖嘖,廣瀨認為這樣獨家的消息是一定得分享給有栖川潤知曉的。
雖然,她並不覺得忍足的腦迴路奇特到故意設計自己受傷的程度。
但所謂的「天才」和瘋子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廣瀨按捺住想要看有栖川潤反應的躁動情緒,永一種嚴肅的口吻說:
「那些退團又復歸的成員的申請書是放在我這裡,還是你歸檔留底?」
「為了讓她們安心,當然得完全銷毀。」
在那天的社團會議結束之後,有栖川潤根據廣瀨給出的資料,一一找到那些意圖退團的成員,給她們分發視野最好的觀眾席位門票,又遊說她們參與所謂「最後一次的集體活動」,善始善終。但有栖川潤必須承認,即便是她也沒有想到,忍足侑士的受傷會那麼湊巧,同時也那麼成功地喚回了女孩子們出走的心。
應該說,這些成員的順利回歸,忍足侑士本身有很大的作用。
「你還有事?」
交代完正事,廣瀨仍舊一臉躊躇的呆在原地不肯離去。
「我聽說……」
「會長……」
「你約了人?」
有栖川潤無聲地用眼神和廣瀨交流著。
緊急時刻,透露出的信息也是極容易猜中的---你去找個地方藏起來。
多年朋友間的默契讓廣瀨很快就體會出有栖川的用意,她一閃身就躲進了活動室的內屋,並且悉心地關上了門。
一切準備妥當,高橋望美也正好走到門口探頭探腦地張望。
「進來吧。」
眼見活動室內除了自己,再沒有其他人。高橋先前的猜想又肯定了幾分---是不是會長看完了我的企劃案,要告訴結論呢。
有栖川潤等到高橋進來,起身關上門,順便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高橋出現的時間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
她以往並不是這麼勤快的人。
有栖川潤看見高橋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料想她是會錯了意,也不點破,而是順著她的想象展開話題。
有栖川潤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之前放進去的,高橋完成的企劃案,翻開略略地看了一遍。
這份企劃案,有栖川早在幾天前就細緻地看過一遍,現在做出這幅情狀也只是在醞釀情緒而已。
很快,有栖川潤合上了文件,對上高橋慌亂中暗帶期待的臉。
她清了清嗓子,問道:
「這份企劃案我看了,有些地方還太過理想化,我需要的是具體的實施細則。」
簡短的一句話,將高橋在來的路上積攢的信心擊得粉碎,臉上也顯露出頹然的神色。
有栖川潤伸出拿著文件的右手,示意高橋前來領取。
等到高橋走到有栖川面前,和她面對面站立,她卻猛地一下收回手,擺出一副威嚴的面孔問道:
「對於這個月的正選人氣排名,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高橋望美臉上的血色倏地退下去,變成不健康的灰白。
就在有栖川潤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敏感地察覺高橋的右眼瞼跳動了一下,而那雙黑而明亮的眼睛至今也拒絕與她對視。
這是一個撒謊的人在面臨謊言可能被拆穿的處境時,最本能,最笨拙的反抗。
就一個細微的動作,有栖川潤幾乎就能確定高橋望美並不是無辜的。
有栖川潤感覺自己重重地沉落到冰水裡,冰冷的液體漫過她的鼻腔,她快要窒息了。
她想,權力真是一個很具有誘惑性的辭彙。
不管是哥哥還是眼前的高橋,都悄然地發生著改變。
也許是因為想到了自己的親人,有栖川潤也更加嚴詞厲色。
她沒有拔高嗓音,卻在字裡行間展現出一種決絕的態度。
「我再問你一遍,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高橋望美本身不是心理素質極好的那類人,這會兒在發著怒的有栖川面前,更是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可她想犯了傻似的,梗著脖子就是不肯承認,即便嘴唇被她自己的牙齒咬的破了皮,滲出絲絲的紅色。
有栖川潤終於失去了耐心,而高橋望美也錯過了最後一次坦白的機會。
有栖川潤將左手和右手放在文件的同一邊,用力。
只聽「撕拉」一聲,凝聚著高橋望美心血的企劃案就被攔腰斬斷。
有栖川潤看也沒看高橋一眼,利落地把淪為廢紙的企劃案扔進垃圾桶。
隨即冷冷地說:
「你可以走了,看在你是初犯,這件事情我就當沒發生過。如果有下一次,直接剔除會員資格。」
有栖川潤說著,胸膛劇烈地起伏,象徵著她極力隱忍,但又蓬勃而發的怒氣。
高橋望美也好不到哪裡去。
從沒受過會長如此呵斥的她,忍耐多時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一股腦地順著臉頰蜿蜒而下,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兩人僵持了幾分鐘,有栖川潤最後看見的是,高橋奪門而出的身影。
她義憤難平地坐到位子上,這個時候,躲在裡間的廣瀨緩步走出來,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廣瀨全然不顧在有栖川周遭縈繞的,生人勿近的氣場,用戲謔的口氣說:
「當惡人的感覺怎麼樣?」
有栖川潤沒好氣地瞪了廣瀨一眼回答:
「該是你做好人的時候了。如果你能找到高橋的話。」
「你的心意還是不變嗎?」
有栖川潤堅定地點了點頭。
於是,廣瀨也不再用言語安慰有栖川的情緒,而是轉身離開了活動室,前去尋找高橋學妹的身影。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有栖川潤對高橋的堅持,但那並無關緊要。
重要的是,安慰一個心靈受傷的小學妹,並且擺正小學妹的價值觀,是一個學姐應盡的義務。
其實,小學妹抒發情感的場所非常有限,無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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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瀨毫不費力地在天台找到了猶自抽噎著的高橋。
她放輕腳步走到高橋身邊,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小學妹果然沒發現她的到來。
本來是想把從自動販賣機里買的小罐飲料直接貼在高橋臉上,思索再三還是直接放在了她面前的平台上。
高橋這才暫停了抽泣,透過朦朧的淚眼看向來人。
「廣瀨學姐……」
高橋望美說著,語氣裡帶著濃重的鼻音。
小學妹可憐兮兮的面容實在讓人心疼。
廣瀨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深切地感到安慰人這種差事不適合自己。
廣瀨決定偽裝成碰巧經過的模樣。
這無疑是明智的決定,否則光是解釋她出現在這裡的緣由就得耗費不少腦細胞。
在廣瀨的有意誘導下,兩人攀談起來。
「……為什麼大家都看不到樺地君的好呢,我只是想讓大家更多地關注樺地君而已啊。」
廣瀨抿著嘴聆聽了一陣,終於抽絲剝繭地發現高橋心裡的魔障。
她收斂了安撫性的微笑,沉著臉嚴肅地說道:
「忘記了樺地君本身的優秀,對他喪失信心的難道不是高橋你嗎?」
高橋望美猛地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脆弱的眼神裡帶著一些抵觸,彷彿是在指責廣瀨言語的偏激。
「如果高橋真的覺得樺地很優秀,就應該相信他能夠靠自身的魅力吸引更多的目光,而不是用愚蠢的方式給樺地君摸黑。即使通過不正當手段獲得了人氣,你能確定別人不是跟風,而是真的為樺地君應援嗎?」
寥寥數語,條理清晰得讓高橋無從反駁。
她囁嚅著唇,原本灰白的臉孔因為羞愧而顯露出異常的紅暈。
廣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勸誡道:
「去和會長道個歉,她這個人心很軟的。」
高橋望美不住地搖頭,一瞬間回憶起有栖川剛才暴怒的樣子。
心驚膽戰地想:
會長,真的是心軟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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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有栖川潤收到了來自廣瀨的電話。
從廣瀨的口中獲悉高橋的情況,有栖川的反應不咸不淡。廣瀨料想有栖川還在氣頭上,也沒有計較,兩人聊了一陣就互道了再見。
這會兒不是關心高橋心理世界的時間。
有栖川潤翻開隨身攜帶的備忘錄,關於明天的日程安排上清楚地寫著一行字:
[道明寺椿的生日宴會。]
二十五歲的生日,不算特別重要。但哥哥有栖川旬卻籌備了很久,從宴會現場的布置,到菜色的選擇都親力親為,真不知道心裡是怎麼想的。
如果不是兩年前親眼見證了道明寺椿做的那件錯事,有栖川潤差點以為哥哥會愛上她。
但那怎麼可能呢?
誰會愛上一個結婚前夕和情人私奔,最後還被拋棄的傻女人。
除非是個比蠢女人還愚不可及的貨色,那一定不是哥哥。
有栖川潤抿著嘴,對面前的牆壁苦笑。
拋卻了那些自尋煩惱的猜測,她掏出手機給鳳鏡夜打了電話。
鳳鏡夜,她明日的男伴,她的婚約者。
有栖川潤並不想道明寺家的悲劇在自己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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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宅
掛斷了和有栖川潤的電話。
鳳鏡夜保持著盤腿而坐的姿勢從榻榻米上轉身。
距離他不遠的矮桌前,他的姐姐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拼圖。
「有栖川家的小姐?」
鳳鏡夜點了點頭,難道主動交代起來---他和這個姐姐從小時候就關係親近。
「來確認明天宴會的時間。」
芙裕美手裡拿著一片拼圖,表情糾結地不知道該把它放在哪裡是好。
鳳鏡夜嘆了口氣,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一臉無可奈何的走到姐姐對面坐好,自顧自地就幫起忙。
芙裕美見狀欣喜地拍手,她將手裡的拼圖碎片一股腦倒在鳳鏡夜的面前。
「真是的,說什麼拼圖有利於胎教,明明就太無聊了嘛。」
「你居然還記得自己懷著孕,麻煩別一鬧變扭就會娘家好嗎?」
都說懷孕的女人脾氣古怪,也不知道自己那個老實的姐夫怎麼惹姐姐不開心了。
鳳鏡夜覺得八成是姐姐沒事找事。
芙裕美完全沒有被弟弟嫌棄了的自覺。
手撐在矮桌上,全神貫注地看弟弟拼圖,一邊還默念:
「看著舅舅拼圖,希望你以後像他一樣聰明。」
對於自己榮升舅舅這件事,鳳鏡夜完全沒有實感。他依舊不受干擾一般地,忙活著拼圖。
「鏡夜,你喜歡有栖川家的小姐嗎?」
冷不丁地,芙裕美拋出這個問題。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逐漸顯出輪廓的拼圖上,彷彿只是閑著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話題。
鳳鏡夜的手僵了僵。
「看你剛才和她通話的表情,很複雜吶。」
接連的疑問觸到了鳳鏡夜的安全警戒線。
事實上,最近的鳳鏡夜正處於茫然的階段。
通過和host部成員的相處,他發現自己對於繼承人這個身份似乎不再過度執著。
比起冰冷冷的稱謂,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都值得他去爭取。
就像是他和部員間的友情,或者不受束縛的自由。
大概是被有栖川讓那個老傢伙察覺到心裡的矛盾,他對鳳鏡夜有些若即若離。
這更讓鳳鏡夜感到掙扎。
究竟他費盡心思追求的是什麼呢?
在這左右搖擺的當口,就連他和有栖川潤的關係也微妙起來。
鳳鏡夜毫不否認自己對有栖川抱有好感,但這份好感摻雜了太多不純粹的東西。
他不會忘記,自己當初是怎麼才和有栖川相識的。
當他對自己的目的產生懷疑的同時,這份感情還能任由繼續發展下去嗎?
刻意逃避的問題被姐姐毫不避諱地暴露出來。
鳳鏡夜覺得心裡的秘密被窺探似的,產生類似不悅的情緒。
他推開拼圖站起身,冷淡地回答:
「很晚了,我先去洗漱了。」
姐姐芙裕美在他身後嗤笑出聲。
「鏡夜,與其逃避,不如想想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