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很快就會如願的

林汐說完蜷成蝦米，他心口疼，冷汗刷的流下來了。

葉行平生，從未如此頭疼過，原來在這小孩心裡，他們一家人是這麼不堪，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一走了之，最後忍了半天，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先養好身體，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盡量滿足你。」

林汐翻身背對他，葉行氣結，怎麼有這麼難搞的小孩？他站了一會兒，起身去找蘇洵，一打開門，溫琴和葉景站在門外，不知來了多久了。

葉行一挑眉，給他們讓開，「爸，媽，你們來了，給他吃點東西，我是沒轍了。」葉行攤手。

溫琴臉色不太好，她走進去，坐在病床旁邊，看著只露出半個腦袋的林汐，猶豫著伸手摸摸他的頭，手感很好，「小汐，起來吃點東西，媽媽帶了魚片粥和蒸蛋，你還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林汐動了動，爬起來，垂下眼睛，看著白被褥發獃，溫琴將飯菜打開，放在桌子上，林汐毫無食慾，嘴裡全是苦澀的味道，拿起小勺吃了幾口，便放下了。

葉景在一邊道：「吃完。」

林汐很是心累，這些人怎麼回事？能不能不要管自己？他只想一個人安靜些待著好嗎！

「不吃了。」他將食物一推，「難吃！」

葉行抱臂靠在門邊，心裡頭還挺暢快，喲，不能只自己一個人氣，大家一起受氣才公平不是？

葉景眉心狠狠一皺，手癢，想打人，但想到那晚自己的衝動險些出大事，他壓下火氣：「不吃一輩子別想出醫院。」

林汐小臉一呆，吃就吃，他面無表情的掃了他們一眼，拿起勺子重新吃起來。

威脅人算什麼本事！

溫琴鬆了一口氣：「小汐，媽媽知道你以前過的不好，心思重，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生命只有一次，要好好珍惜。」

林汐短短十七年生命，遭受過太多惡意，從前被林家那對夫妻打的遍體淤青，來到葉家被冤枉成小偷過，被懷疑貪婪成性過，他被冷暴力傷的體無完膚，現在他們告訴他，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怎麼珍惜？他早已在獨自舔舐的角落裡腐爛成灰，無人能救贖。

他想問他們，既然不喜歡，為何又找自己回來，給了他希望，卻又棄之如敝，可又覺得沒意思，他覺得自己像個死人，在陰間看著陽世的他們，等待著生命的終點。

見林汐一言不發，溫琴和葉景無奈，病床上的小少年臉白的透明，像是隨時會飛走，他吃完東西，向後躺下，像是要就此睡去，永遠不再醒來。

就這麼討厭他們嗎？給吃給穿給住，給他優越的生活條件，這還不夠嗎？

「你在彆扭什麼？林汐，人要知足，我承認踹你那腳不對，我向你道歉，夠了嗎？別再惹事生非了。」葉景嚴肅道。

葉行聽的皺眉，這般強硬冷漠的態度，以前聽的沒什麼感覺，現在卻是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林汐渾身無力，實在不願再應付這對名義上的父母，他睜開眼睛，眼裡不帶一絲感情，「我聽見了，可以離開了嗎？我累了。」

葉景習慣了強硬，這個頑劣不堪的兒子，他自認待它不薄，如果不是他自己品行不端，他也不會冷言冷語的對他，男孩子要頂天立地，可不是心裡全是算計不知感恩的那副樣子！

溫琴這時說道：「你少說幾句，他還病著，你跟他計較些什麼。」

「小汐，你這周就在醫院養病，學校那已經給你請假了，我們先走了，你睡吧。」

林汐沒再回應，他是真的睡著了，身體沉重，不堪重負，選擇用睡眠的方式來恢復體力。

房門輕輕關上，房間里恢復安靜，林汐睡的沉，門外，葉行跟著溫琴和葉景離開，漸漸走遠，葉行看著前頭的父母，覺得竟有一絲陌生。

在醫院的日子很無聊，此後兩天，葉家人都未曾來看過自己，只有管家每天來送飯，林汐求之不得。

在此期間，蘇洵倒是對林汐多有關照，時不時拿些小禮物來哄他開心，小熊小貓小狗玩具，還帶了些新鮮的花朵，完全是在哄小孩。

林汐每日無所事事，完全與外界隔絕，葉行第三天過來，瞧著他的臉色，不似先前那般蒼白，摸著下巴翹著二郎腿，滿意的看著床上那個仍然不理他的小孩：「再過兩天就可以回家了，開不開心？」

窩在床上發獃的林汐眼睛漂亮的驚人，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更顯小了，說是十五歲都有人信。

他瞅了一眼葉行，面無表情道：「開心啊。」

不知為何，葉行覺得瘮得慌，他摸摸鼻子，怎麼一點也不可愛，「咳！」

「爸媽這兩天忙，明天會來看你。」

林汐冷笑一聲，「忙的話不必來了，明日也不用來，你也不用來，我還清靜。」

葉行覺得自己就是在自討沒趣，他沒好氣的說：「你當我願意來看你這張臭臉，這不是想來看你死沒死嗎？」

林汐斜靠在床頭，聽這話不由黑眼睛露出期待的神采：「你很快就會如願的。」

葉行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他想到蘇洵說過他的精神狀態不好，吶吶開口：「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你比我小，要死也是我先死。」

蘇洵進來，「什麼死不死的，你在這添什麼亂？」他好不容易讓這小孩精神好了一些，這葉行在說什麼死啊死的，這到底是不是他親弟弟？

葉行閉嘴，不說話了。

蘇洵給林汐檢查身體，林汐任他擺弄，模樣又俊，人又乖巧，多討喜的孩子，就是不知道經歷過什麼將人折磨成這樣。

「恢復的不錯，不過還是要多吃點，正在長身體，營養不夠，會長不高哦。」蘇洵笑著道。

林汐對這位蘇醫生態度還挺溫順，他乖巧道：「謝謝蘇哥哥，我十八歲的時候身高會長到一米八，不會矮。」

葉行哼了聲，對別人就態度那麼好，對自己，那是恨不得打出門兒，怎麼還區別對待呢？

他涼涼道：「我十七歲的時候一米八二，十八歲一米八五，現在一米八八。」

林汐的發育期全是打罵和餓肚子，錯過了最佳生長期，已經不可能長成葉行那樣了，他像是沒聽見葉行的話，從兜里掏出一顆糖遞給蘇洵，「蘇哥哥，給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