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芳心已付
董家後院。
一個白衣少女正扶著一棵臘梅假意欣賞花圃里的月季,其實她在焦急的等著書塾內的消息。
「小姐,你的郎君帶聘禮來了,一共五十兩......」侍女海棠正貼著門偷聽著屋內的談話。
然後又比劃著把話傳給小姐。
「啊?陳郎哪裡來的那麼多錢啊?他一定是當了田產.......可是,他今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啊?」董月娥見陳長生如此誠心,心裡喜歡,但又開始替他擔憂起來。
「小姐,小姐,陳公子還給你帶了金線繡的衣裳,還有,那叫什麼玫瑰花露....還有,還有恁大的一串珍珠項鏈.....」這時,海棠躡手跑到董月娥身邊,滿眼興奮的沖她描述著看到的新鮮東西。
小姐嫁到誰家,她都是要被陪嫁的。她當然喜歡高高帥帥,滿是書卷氣的陳長生,至於薛家那死胖子,看著就噁心。
「海棠,我父親答應了?」董月娥聽完,也是一陣激動。她今年十八歲,正是少女懷春的時候,雖然只見過陳長生兩面,但少女的心卻早已屬於那個有些木訥靦腆的少年郎。
「我想老爺一定會答應的。」海棠嘟著通紅的小嘴興奮的說。
「不行,快些讓他回去吧。」但董月娥沉吟了一下,咬著嘴唇下決心說。
「小姐,為什麼要趕他走。你不是說,非他不嫁的嗎?」海棠詫異的瞪著董月娥。
「小孩子懂什麼,他雖然湊齊
了聘禮,但還是一個孱弱書生。若是那薛家知道,再打將過去,或使暗計害他,我豈不是害了他?」說到這裡,董月娥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前日陳長生去薛家理論被打的事情,她早已聽說了。薛家的勢力和霸道她也是見識過的。
「可是小姐,難道你這樣放棄了嗎?」海棠不覺有些失望,畢竟,她想和小姐一起嫁到陳家去,而不是當那死胖子的通房丫頭。
「半月後就是秋試,若他能中了舉人,想那薛家也不敢輕易欺負他。到那時.......」董月娥目光望向遠方。
「如果他不中,小姐豈不是又要被強嫁給薛家......」海棠說到這裡,不高興的嘟起了小嘴巴。
「海棠,即便他不中,我也不會嫁給薛家!」董月娥堅定說。
董月娥雖然出身書香門第,但性格卻外柔內剛。再加上此地靠近北境,民風彪悍,就是女子行事也是十分潑辣果斷。
「那,我去說。」海棠見董月娥這樣說,方才放下心來,提著裙子就要跑。
「你來,我教你怎麼說。」董月娥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然後俯在海棠耳邊說了幾句。
......
要想娶董月娥,除了拿聘禮,還得做宋曦的學生,這是董學文提出的條件。
「宋曦是誰?」陳長生一頭霧水。
但他很快從原主的記憶中搜出宋曦的身份來。
「老泰山,宋曦在京城當太子太傅,你這個條件
,就是不打算把月娥嫁我了唄?」陳長生臉上一冷。
「他現在就住在本村的草堂中!」董學文往外一指道。
「哦?」陳長生一時間竟想不出如何反駁,畢竟,能拜到宋少傅的門下,對科考也極有好處。
正想著,董月娥的侍女海棠匆匆走出來。
「小姐說了,讓陳公子拿上這個早些回去。」說完,將一方手帕塞給陳長生,轉身又跑出門外。
「神仙姐姐?」陳長生下意識向後院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女飄然往後面的草屋走去,心裡一盪,登時怔住了。
不愧是撫遠縣第一美女,董月娥太像他來的那個世界里的陳某菲了。
「月娥,我……我是來娶你的。」陳長生痴痴傻傻的說著,想要跟過去。
「陳長生,我女兒都說了,不會嫁給你,還不識相快走?」董學文說著,厲聲將他趕出門去。
「公子,這董家實在無理!難道咱們就忍了這口氣?」謝彪氣呼呼說。
「算了.......」陳長生沉吟著說了句。
打開手裡的手帕,一股少女的幽香襲入鼻孔,手帕上,有一對尚未綉完的鴛鴦。
董月娥如若不肯嫁給我,又何苦把自己的手帕贈給我?這......
陳長生將手帕放在鼻下用力嗅了嗅,不覺豁然明白,董月娥趕自己走,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
此時,他也感到自己的做法實在太孟浪了。幸好董月娥反應得及時,還沒有村
人看到。不然他陡然露富,不僅會引起薛家的懷疑和嫉妒,還會引來其他人的覬覦。他現在還無權無勢,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根本無法保護自己。
「董月娥真是個好女孩兒,做妻子實在是合適不過。既然如此,我絕不會輕易放手!」陳長生把牙一咬,眼神一冷,他打定主意,絕不會任由薛家把董月娥奪去。
「陳公子,我們去哪兒?」謝彪背著書箱,納悶的問。
「去找宋曦!」陳長生果斷說。
.......
宋曦的草堂外,早已等著幾個慕名而來的文人騷客。
「老爺,撫遠縣學子王斌求見。」一個門僮恭敬的捧著一個精緻的盒子,對正坐在草堂內煮茶的宋曦說。
「王斌?就說我沒空,不見。」宋曦瞥了一眼來客投來的名刺,淡淡說了句,依舊全心看著沸騰的茶壺。
從昨日起,他眼前就一直晃著那個書生兄妹的影子。
「陳長生......論積貯疏.....此子,絕對是個可教之才啊!」
「是。老爺。」門僮答應一聲,並沒有走。
「還有何事?」宋曦微微皺了皺眉頭,冷聲問。
「老爺,王斌說這銅鏡乃是非常之物,一直看不出來歷,想請老爺賞光品鑒。」門僮將禮盒捧上。
「呵呵,你告訴他,我雖然落魄了,但不是鑒寶的。」宋曦冷笑一聲,又專心煮茶。
宋曦說的並不全是真心話。
此次他名義上是被貶為庶人,發配
到撫遠著邊遠之地,實在是因為太子李昱的密托。他記得在離京之前,太子曾專程來訪。
「師傅,朝堂內,全是各大世家門閥操縱把持,我皇家處處掣肘,威嚴何在?」
「太子莫要著急,改變朝廷的現狀,並非沒有辦法!」宋曦沉吟著看著正值壯年的太子。
「哦?老師教我?」太子急忙說道。
「以老臣之見,只要廣泛選拔那些無門無派的賢能之才進入朝堂,委以重任。那些人出自鄉野,在世家門閥的排擠之下,本無出頭之日,一經被選任,必將感恩皇恩浩蕩,拚死為太子效力。這樣的人多了,太子又何愁無人可用呢?」宋曦懇切說道。
「老師所言極是。只是,那些老狐狸恐怕早就防備這一招了,那些經考試上來的人,又有幾人不受他們所收買,才推薦上來?」太子李昱憤憤說道。
「臣願意親自為太子去民間鑒定可用可靠之才。只是,此事要十分機密才好.......」宋曦拱手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老師......三年之後,不,也許一年,我就會把您重新接回到朝堂上來。」李昱聽說宋曦要施苦肉計,寧可被貶為庶人,不由感動萬分。他離不開宋曦的輔佐,但他也知道,只有這樣,才可能避過朝廷大臣的注意力。
「王斌,這種趨炎附勢之人,就算再有才,也不能用!」宋曦冷哼一聲想。
「老爺,外面又有人
來求見!」這時,門僮又拿了名刺進來。
宋曦看了一眼來人遞進來的名刺,上面除了姓名籍貫之外,下面卻是四句詞。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咦,陳長生不是昨日在集市上見到的那個賣字書生嗎?再看他那四句奇怪的辭賦,詞句雖然精美大氣,但內里卻隱隱抱怨朝廷的恩德降不到自己身上,果然與昨日看到的字詞相仿!」宋曦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投向剛裱好的那篇《論積貯疏》。
「此子昨日還狂傲不羈,今日就來拜見自己,我到要看看他究竟是何表現!」宋曦想到這裡,心中早有接見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