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天翻地覆
第224章天翻地覆
第224章天翻地覆
容玉的這一場接風洗塵宴辦的讓人心驚膽戰,那些文官雖有些咄咄逼人,但可以看出來,他們對容玉並還沒有那麼大的敵意。
不管是藩地還是封地,既被陛下賜封,便便是容玉做主了,容玉便是他們的上級,他們還要在容玉手底下做事,只要這位不是個窮奢極欲的暴虐之人,他們便可想法子與之周旋。
而容玉直白的告訴他們,不會,江淮成為她的封地,她只會讓百姓過得更好。
至於武將,江淮的確有屯兵,但比起別處,人數卻是極少的,當初姜家軍所向披靡的榮光已經被人淡忘了。
或者說,她父皇還記著,那是她母后的底氣,那些人,當初只願聽她母后的話,對當初的姜家軍來說,她母后是女將軍。
溫知渝在角落裡沉默的喝著酒,看著容玉氣定神閑的將那些人一一按住。
「好喝吧,你叫什麼名字?」吳硯禮不知從哪裡竄出來,蹲在溫知渝身側看著她。
溫知渝側頭看了吳硯禮一眼,吳硯禮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莫名有些不自在「昨天,對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爹娘他們說,看人就是靠衣服啊,你這衣服料子,我就瞧著挺好的。」
「這看人的法子未免太過簡單了吧。」
「我們江淮這邊的人,都是心思簡單的,哪像是你們京城啊,那麼多心眼。」吳硯禮有些不服氣,乾脆坐在了溫知渝身邊,要和她說話。
「吳小少爺。」溫知渝示意了一眼府上的人「你確定這些人心思簡單?這些人可是有備而來,就等著為難殿下呢。」
吳硯禮去看,忍不住撓頭「他們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溫知渝手中拿著一把精巧的團扇,剛才放在桌子上了,如今見著吳硯禮這般,拿起扇子掩嘴一笑,然後輕輕在吳硯禮身上一點。
「小公子,便是這地方,也只有你一個人心思簡單而已。」
吳硯禮沒怎麼聽清溫知渝的話,他只覺得溫知渝扇過來的,像是一股香風,帶著一股淺淺淡淡的香氣,他平日最不喜女子身上香粉的味道才是,可今日,他卻覺得這香味極好聞。
這是什麼香啊?
吳硯禮下意識想去問一下溫知渝,卻見著溫知渝看著不遠處,然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來。
吳硯禮曾覺得,他江淮的姑娘就該和他小妹一樣,那種柔弱的姑娘看上去甚是無趣。
但今日,吳硯禮突然覺得,姑娘溫柔一點,好像也挺好的。
眉如遠黛,眸如秋水,吳硯禮看著溫知渝手中的酒杯,就連手也是一樣,小而柔軟,端著白玉酒杯,映著淺淺的粉色。
吳硯禮低頭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粗大,還帶著老繭,感覺碰一下溫知渝,可能都會讓溫知渝的皮膚泛紅。
還有溫知渝的手臂,他悄悄去看,但溫知渝穿著的衣服,層層疊疊落下,將她每一寸皮膚都遮掩了起來。
「我爹說你很厲害,但你昨日連我的刀都躲不過,這也算厲害嗎?」
「小少爺。」溫知渝覺得自己帶孩子帶久了,所以對著年紀小的,總是要更能忍耐對方的孩子氣一些。
「不是所有人都是靠著拳腳的,若只是靠打架就能解決一切,那你不若將大胤變成一個叢林來的方便。」
「弱肉強食,叢林法則,不可否認,你或許是強大的,但總有一日,你會成為別人眼中的弱者,只有動物,才會只靠著武力解決這一切。」
溫知渝看著小少爺「而人,卻是要靠腦子的。」
吳硯禮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吳硯月看著他傻獃獃的樣子「三哥,你怎麼了?」
吳硯禮沒什麼反應,直到一巴掌大力拍在他的背上,他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幹嗎?你偷襲啊。」
「讓你回魂啊。」吳硯月看著他「怎麼了?被妖精勾魂了?」吳硯月對著他眨眼,一副早已洞悉一切的樣子。
「沒,才沒。」吳硯禮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樣,險些跳起來。
吳硯月明白了,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吳硯禮的肩膀,有些可憐她這個三哥。
「三哥,你瞧見沒,那姑娘那一身衣裳,好看吧?是不是特別襯她?」吳硯月舉著酒杯,和吳硯禮一起盯著人瞧。
「嗯,還成吧。」
吳硯月抿了抿嘴角,罷了,她從小就知道,她三哥是個傻的,估計算是他們家最笨的那個,所剩不多的聰明都放在了和人打架上。
「那是人家未婚夫婿給人家置辦的,那一身行頭,將你賣了都賠不起。」吳硯月讓自己三哥直接死心了。
「哦,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表姐特別看重這個姑娘,你可別讓爹娘難做。」吳硯月悄悄說著,生怕被人發現了什麼。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流氓,怎麼好壞了人家姑娘清白?現在什麼情況?」
「咱們表姐舌戰群儒,最後還陰陽怪氣了一下,嫌咱們江淮這地的人小家子氣,你沒看到,那些人臉都青了。」
吳硯禮看過去,的確如此,他平日最不耐和這些文人打交道,因為文縐縐的,他還不敢打人,一拳下去,那個讀書人估計得少半條命。
「表姐前幾日對我,是不是算嘴下留情了?」
吳硯禮摸了摸後腦勺,只覺得涼颼颼的。
「可不是,但還有武將呢。」吳硯月是知道的,她娘平日也是會舞槍弄棒,他們家來來往往的,也是武官居多。
「她是怎麼揍我的,怎麼揍他們就行了唄。」吳硯禮嘀咕了一聲,憑什麼只有他被揍。
「至於武將的選拔,我不管你是兵部遴選,亦或者是吏部調任,自今日起,全部不作數。」
「我選武將,只有一條規矩,打敗我,我不想我底下的武官會是一群只會動嘴的草包。」
看著下面的人,幾乎雙眼噴火了,對她說的話,可是極不滿的樣子,就要這樣才好,如此心性,到時候才能無所顧忌。
「自明日起,我會擺好擂台,等著各位的,若是打不過,請各位自行摘下頭頂的烏紗帽。」
「本宮等著各位。」
接風宴第二日,整個江淮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下河村,江北一個山坳處的村子,下河村人不少,得有百來人。
山上下來一條河,流過這個村子,讓下河村土地肥沃,也不必擔心農田灌溉的問題,人丁興旺,原本這該是個富庶的村子才是。
可隨之而來的賦稅,卻將下河村的人壓得死死的,家裡的男丁多,也成了一個巨大的負擔。
陳老二家便是如此,陳老二生了五個兒子,一個丫頭,本該是讓人羨慕的,畢竟兒子多,就代表著壯勞力多,可田就那麼一點,賦稅卻是一個都不能少的。
「今個又是交賦稅的日子了,你爹老早就去了。」陳老娘縫補著衣裳,他們算是村裡的大戶人家了,可每年這一點賦稅攢的也不容易,剩下的糧食,全家勒緊褲腰帶,也能熬過去。
「娘,我餓了。」說話的,是陳老娘的大孫子,見著家裡的幾個孫輩直喊餓,然後被自己娘追著揍,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算了,一年到頭,也就現在還能吃一頓飽飯,今個好歹讓娃兒們吃一頓飽飯啊。」
「成,今個吃飽了,明個就不許吃飯了。」老大媳婦看著自己兒子,能吃一頓飽飯,孩子自是高興的,可那得多少糧啊。
「老二,你爹和你大哥怎麼這個時候還沒回來啊?要不你去村長家問問吧。」陳老娘看著日頭,心裡有些緊張,莫不是官府又加了賦稅?
說話的時候,外面走進來兩個人,一人背著兩個大籮筐,籮筐幾乎壓彎了兩個人的腰,但那兩個人卻是滿臉的喜氣。
「快,將門關了。」陳老二一擺手,讓人關了門,放下身上的籮筐,朝著幾個孩子招手「小子們,丫頭們,過來。」
五六個孩子團團圍過來,陳老二掀開背簍上遮蓋的布。
「看,這是什麼?」
「糖葫蘆,是糖葫蘆。」
大小子先就忍不住了,陳老二將一把糖葫蘆拿出來,然後分給娃兒們「一人一根,吃去吧。」
「謝謝阿爺,阿爺真好。」
幾個小的一擁而上,當初陳家買過這糖葫蘆,只有一串,一個娃一顆,娃們想了不知多久。
「你買這個幹啥?哪來的閑錢啊?」陳老娘看著陳老二「家裡還吃不吃飯了?」
陳老二卻是眼含熱淚的看著他媳婦。
「他娘,咱的好日子終於來了。」
陳老二和自己大兒子將四個籮筐里的東西全部拿出來,其中一籮筐都是白米,剩下的三個籮筐,就是些琳琅滿目的小東西。
「這一包是點心,我讓人啊包了一大包,咱們每個人都吃一塊,還有這兩包,都是糖,平時沖個糖水,甜甜嘴。」
陳老二又拿出一大吊肉來「我讓肉鋪切得,整整三公斤嘞,咱們今個吃個夠。」
陳老娘看著陳老二最後拿出一匹布來「來,咱家這兩個月,每人都做一件衣裳。」
陳老娘針線籃子的掉到地上了,她看著陳老二「你個老頭子,是不是瘋了?」
「娘,爹沒瘋,我們今個去交賦稅,官府說,咱這如今成了個啥公主的封地,那公主說了,往後三年,賦稅全免。」
「賦稅全免?真的?啥都不用交了?」
「可不是,爹看著他們都去買東西,就想著買點啥,誰知道,一買就沒忍住。」
陳老娘瞪了一眼老頭子「你這個人啊,手裡怎麼就攥不住銀錢呢?」
「哎,往後都能飽肚了,你還想著這些作甚啊?咱家可好些時候沒買東西了?大媳婦,二媳婦。」
陳老二將那一弔肉遞過去「今個咱燉上一大鍋肉,吃白米飯。」
「哎,哎,那,爹,做多少啊?」
「多做,多做,你們和娃們都吃一頓飽飯。」
今日去交賦稅的,多是拿著肉回來的,這有一段時候沒有沾葷腥了,手裡有了銀錢,又知將來三年都沒了賦稅,便忍不住買了些葷腥回來。
陳家人今日午食,人人都吃了個滿嘴流油,陳老二感受著難得的飽腹感,這才說起正事來。
「官府說,今年可以開荒了,誰家開的荒地,那地往後就是誰家的?」
陳老娘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終於忍不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是菩薩娘娘來了啊。」
平日官府出個布告,通常都要好些時候,百姓才會知曉,也沒人會沒事就去縣衙旁看布告。
但這一次,減免賦稅以及允許開荒,卻幾乎是在幾日之內傳遍整個江淮。
周崇去了州府附近的村子巡視了一下,從前的時候,他見過,百姓春季播種的時候,都是一副沉默麻木的表情,因為知道,禾苗長得再好,他們也填不滿肚子。
可這一次,百姓都是笑著的,百姓平日還是懼怕官府的,可這賦稅和開荒,卻有不少人壯著膽子去問了官府。
「這事關乎百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們自是在乎的。」周崇走在田埂之間,心中酸澀「殿下說的沒錯,我這個知州,的確做的不夠好。」
「大人別這樣說,您已經做的夠多了,您甚至違抗了朝廷律令。」於恆看著周崇的模樣,忍不住勸慰。
「可有些事,只有殿下才有這種魄力。」
「您是說公主殿下?」於恆略猶豫了一下,周崇點頭「還有別人嗎?怎麼?你對殿下有偏見?」
「下官不敢,只是覺得,殿下是否有故意之嫌?公主的府邸還沒建起來,百姓都開始叫起菩薩公主了。」
「這有何不好嗎?於大人啊,我等只要瞧見百姓過得好就夠了,公主是個菩薩,總比和那位陛下一般的好吧。」
「公主想要什麼樣的名聲,什麼樣的結果,都不重要了,如今,都不重要了。」
周崇搖搖頭「話說,殿下不是擺了擂台嗎?結果如何?」
「聽聞昨日,有五位大人都被殿下從擂台上踹下去了。」
「果然是大姑娘的女兒啊,她不像那個人,卻像極了當初的大姑娘。」周崇眼中有些許懷念。
當初他們都是老師的學生,少年慕艾,誰也不能說,不曾對那個女子有過朦朧的好感。
只是後來,時也命也,周崇竟有些慶幸,重回到這裡的,是姜桐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