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二章（3）

大禮堂是東風中學最宏偉的建築。***大禮堂的一切幾乎全是紅色的，高大的牆壁用紅磚砌成，紅色的大木門上有一個大大的紅色五角星。

霍啟悄悄地來到了禮堂外，因為佟娜現在正在禮堂裡邊。佟娜正在團委書記和幾位老師的指導下練習廣播體操的口號。東風中學的廣播體操口號是：「鍛煉身體，強我祖國。」佟娜由於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大膽的自我表現精神和「高貴的出身」，讓她當仁不讓地成了學校體操隊的領隊人選。她一遍一遍地朗誦著口號，她的聲音一遍一遍在禮堂里回蕩，相比在體操列隊中，霍啟更願意在這裡傾聽佟娜朗誦口號的聲音。

許久之後，佟娜和別的人都離開禮堂了。百無聊賴的霍啟硬是拉上楊成功、石文的舍友陳濤和一個外號叫「犬毛」的林勇軍，要他們和自己一塊去學校禮堂里逛逛。禮堂的窗戶被他們用絕技從外面打開了，四個人從窗戶爬了進去。

禮堂里黑洞洞的，他們撲撲騰騰的腳步聲在滿禮堂回蕩。霍啟指使林勇軍去開燈，林勇軍在電閘邊折騰了半天也沒把燈弄亮，氣得霍啟直罵。陳濤將一個窗帘拉開了，一束陽光照了進來，禮堂里亮堂了許多。

霍啟在主席台前一排桌子的正中央坐了下來，鋪著紅布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話筒。他用指頭敲了敲麥克風，清了清嗓子，像領導模樣講道：「都安靜，現在開會了！」

楊成功和陳濤過來搶話筒，霍啟不讓，幾個人爭得不可開交。沒搶過霍啟的楊成功在一旁罵道：「你是豬鼻子插蔥——裝象，充什麼大尾巴鷹啊，你以為你真是什麼領導呀！」

「犬毛」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嘛，你還領導呢？你從小到大，怕連班幹部都沒幹過吧！凈是被人領導著。」

霍啟也不在乎他們的諷刺：「現在我坐在這兒了，我就是領導，你們兩個注意會場紀律，當心我要整風，把你們驅逐出會場！」

楊成功道：「你還驅逐我，你以為我想來呀，是你非拉著我來的，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知道剛才『混血兒』到這裡來過，所以你才想來，對不對？」

霍啟一聽他說到佟娜就軟了下來，笑著說道：「好，我不講了，你來講吧。」他把話筒讓給了楊成功，「會場」的氣氛緩和了些。

坐到話筒前的楊成功對著話筒說：「我給你們講個你們都感興趣的話題，那個混血兒，佟娜，她老家不是北京的，她是在亂說的，還有……」

霍啟不願意他講佟娜的長長短短，尤其是像楊成功這樣，老是愛講佟娜的負面新聞，他又搶回了話筒講道：「這個楊成功思想太庸俗，腦子裡全是些粗俗不堪的東西，不要老盯著人家女同學嘛！咱們講些高雅的好不好？比如咱們講講人生呀，理想呀，將來呀……」

另外三個人笑成一片，紛紛笑罵：「狗屁理想，狗屁人生，尤其是從你嘴裡講出來，就更成了狗屁了。」

霍啟也笑了：「你們這些人沒人生觀，沒理想，弄得我都不想理你們了，你說我咋會和你們這些沒理想的人混到一塊兒呢？真悲哀啊！」

他們在禮堂里又笑又罵，樂得暈頭轉向的。直到此時，他們還沒有現他們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剛才「犬毛」在開燈的時候雖然沒有把燈弄開，卻把那個桌上的麥克風給接通了，他們的談話正在被學校那個大喇叭向全校師生做著實時直播。全東風中學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他們的廣播，有人還站到了開闊處伸著腦袋仔細地聆聽。學校的教務主任、團委書記和看大門的「保衛科長」，更是急得不可開交，現在正布置工作，準備朝禮堂趕來。

毫無察覺的他們鬧了一陣，幾個人都安靜了些。陳濤幽幽地說：「瓦爾特（霍啟自詡的外號），我看你是聽學校那些老師講話講多了，受他們思想的毒害太深了，想起講什麼狗屁人生了，你別聽他們整天亂講什麼『你們到了人生的轉折點』，什麼『要把握人生的美好時刻』，人生個屁呀！鬼知道人生長了個光臉麻臉？要我看，人生就是狗攆兔，小時候你爸攆你，上學時候老師攆你，長大了，不上學了，你一邊被你爸攆，又一邊攆你兒子，就這樣攆來攆去，一代攆一代，正所謂人生代代無窮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