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伍）
一頓飯吃的，穆方檀都不敢抬臉看眾人，三位老爺子假裝什麼都沒看到，喝著酒，較著勁，游爺爺是高興孫子能把人拿出，方爺爺梁爺爺是不高興阿檀被人欺負了，確定一定不給游家小子好臉色。
游北冥根沒事人一樣給穆方檀夾著菜。
「阿檀，用不用我出錢幫你開店？」他夾了一筷子穆方檀愛吃的清炒芥蘭。
「不用，我手裡還有幾十萬。」穆方檀想也不想拒絕了。
「幾十萬夠幹什麼的？」他眉頭一皺，感覺錢太少了，幾十萬也就夠阿檀買幾件衣服的。
「開個小店夠了。」穆方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說了，我要自己打拚，所以這幾十萬夠了。」
「阿檀我不是看不起你，但，這幾十萬，在舊京連一間小門臉也買不下來吧？至少要有一店。」游北冥正規正坐，分析出地價，和租買的利弊。
穆方檀安靜的聽著，聽完才說，「你放心好了，我名下在舊城古街有一座商住兩用的二層小樓，地方不大，也就一百二十坪，上六十下六十。」這在古街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麼一間小店，可值了大錢了！「我打算在那開家店，從小做起。」
「那不錯。」梁爺爺挺喜歡那種古風古味的地方的。
「是不錯，為了我的店能早點開起來，表舅舅，快教我吧！」穆方檀笑言，逃避開游北冥的目光，游北冥淡淡一笑，什麼也沒說。
「行，游叔，廚房借我們。」梁申也不含糊直接開口要廚房。
「用吧，用吧！」游爺爺叫人把廚房給他們二人收拾出來。
梁申帶著穆方檀去廚房，把一切想跟進來了的人打發了，理由，閑人免進。
「表舅舅我們先學什麼？」穆方檀洗過手，挽起袖子。
「阿檀喜歡吃綠豆糕么？」梁申準備材料。
「喜歡。」他點頭。
「那麼就先學綠豆糕。」梁申把干綠豆倒入一個盆中，洗淘，「綠豆糕分南、北，兩種口味，北方的稱京式，南方的稱蘇式。京式好的綠豆糕具有形狀規範整齊，色澤淺黃，組織細潤緊密，口味清香綿軟不粘牙的特色。蘇式綠豆糕有葷、素兩類。味分玫瑰、棗泥、豆沙和不用餡心(稱清水)之分。其特點有小巧油潤，內嵌餡料，印紋清晰，麻香可口。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材料的選擇是尤為重要的！」
梁申一邊說著，穆方檀在一邊認真記錄著。
「要想做出好的綠豆糕，這綠豆粉最好是自己磨，這樣可以保證口感，阿檀你也是知道的，自家做綠豆糕遠沒有外面賣的香，吃起來卻更加回味，保質期也短，這是因為自家做不會添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有綠豆本身的味道。」
「嗯。」穆方檀點頭，記錄下來。
「要開店東西不一定要多，但味道一定要正。」梁申可看不上那些往吃食里加色素的事！
「我知道的表舅舅放心好了。」他也不喜歡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阿檀最乖了。」梁申點頭，看來是沒看錯。
廚房裡，一個教，一個學，很是安靜。
外面游北冥坐在門口，聽著裡面的說話聲，手裡畫著一張平面圖，這是一份糕點店的設計圖。
主廳中，方爺爺威嚴的發話，「你可給我聽好了，一會兒阿檀做出什麼，你們都不準說不好吃！」
「老方，阿檀會做飯，做的很好，五歲就會捏麵糰玩了，你要是表現的太假，阿檀一眼就能看出來。」梁爺爺白了他一眼，「再說了，阿檀是要開店的，你不指出優缺點不是害阿檀么！」
「你說阿檀會做飯？」方爺爺懷疑。
「那是！」梁爺爺得意，「阿檀小時候跟我家玩，學了不少，做的有七成像梁家點心，你家眉兒的生日蛋糕還是阿檀親手做的呢！」
「眉兒病重的時候很喜歡吃甜食，都是阿檀做的？」方爺爺一想到病故的女兒，就心疼不已。
「是啊，阿檀那時天天換著花樣的做點心蛋糕，從開始時烤出焦糊不知是什麼東西，到會裱好看的奶油花，他可是下了功夫的。」梁爺爺嘆了口氣。
方眉病重時，醫生說病人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吧，放開心，也許能多活一陣子。
她也許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很想吃甜食，各大知名點心屋吃了個遍，卻都不是她要的味道，小小的穆方檀給她烤桂花餅乾，抹茶曲奇，各種的小點心，那些點心的味道也許不是最好，卻是小兒子的一番心意，在她最後的日子裡陪伴的是小兒子做甜甜的點心，點心的味道也慢慢的和她記憶中的味道越來越像，她一點遺憾的都沒有離開了這個界，也許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是幸福的。
「有時，我覺得我挺對不起眉兒的。」方爺爺嘆口氣，「明知道她不喜歡穆梁安還是讓她嫁給了他。」
「別難過。」梁爺爺拍拍他的肩，「已經過去了。」
小輩們乖乖的不說話，就當沒聽到。
「爸，你知道姑姑喜歡的是誰么？」方天小聲的問自家父親。
方父沒說話，只是看了廚房出神。
也許當年如了妹妹的願，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也許那個傢伙到現在都不知，曾經有一個女孩子愛慕過他，甚至不在乎他離過婚，不在乎他有兩個女兒一個養子，然而，命運就是這樣，他們註定了不能在一起。
『哥，他從來都不知，我沒有和他說過喜歡他，他又怎麼會來，我愛他那是我的事，與他無關。』
他的傻妹妹！
「爸，你也不知道么？」方天小聲的問。
「不知道。」方父搖頭，方天失望。
有些事就應該爛在肚子里，說出來，對誰也沒有好處，而且，人已經走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只會叫活人不安寧罷了。
「怎麼樣？」梁君拉著方天問，方天搖搖頭，梁君一翻白眼，連這小子也沒問出來，看來他家老子那也問不出什麼了，唔！好想知道！怎麼有這樣呢！
要是讓穆方檀知道這兩個小子八封他母親非抽死他們不可！
所幸，他不知道。
鍋里的綠豆糕蒸好的時候，清淡的綠豆香飄了出來，穆方檀做了京式、蘇式兩種綠豆糕，長方的模具盒中倒出一大塊綠豆糕，趁著熱把綠豆糕切成見方的小塊，碼放開冷卻晾涼，京式綠豆糕放一天才會好吃，好的京式綠豆糕應該綿軟，一口下去直掉渣，這剛出鍋的還有些粘牙，絕對稱不上好。
而蘇式的就不同了，軟糯彈牙，穆方檀做的是玫瑰蜜餡和清水綠豆糕，玫瑰蜜還是梁申手中自家調的玫瑰醬，也沒打模子，一個一個的團成了半圓的小糰子狀，看著這些個小糰子，穆方檀很想像小時候母親那樣，每個都插上一對耳朵，想來想去，他還真這麼幹了，玫瑰蜜的捏出一對小貓耳朵，清水的捏出一對兔子耳朵，很是好玩，梁申看了一眼沒多說什麼。
這麼兩盤清綠色可愛的糰子一端出去，眾人的眼睛先是一亮，再看清每個小團上的耳朵，都是一陣無語。
游北冥捂著臉，想起了喜歡在自己小兒子腦袋上梳兩個翹天辮的穆夫人，這毛病看來也遺傳！
「梁爺爺，外公，游爺爺，你們嘗嘗看，但不能多吃，綠豆糕性寒，吃多了傷胃。」穆方檀給三位老爺子分別送上了一杯清茶，目光炯炯有神的看著三位老爺子。
「那行，我來嘗嘗。」梁爺爺拿起一塊清水綠豆糕，咬了口，「嗯，清香可口，甜而不膩，不錯，不錯。」梁爺爺一邊吃一邊點頭，果然阿檀是有天賦的，這點心做的不比申子差，多加磨練只會越做越好。
「阿檀，這玫瑰餡的有些太甜了。」方爺爺咬了口玫瑰餡的皺起了眉。
穆方檀拿過一塊玫瑰餡的綠豆糕掰開，先是嗅了嗅味道，眉頭一緊，咬了一口餡料，不算甜，連同皮和餡一起咬了口，只嚼了兩下，還沒咽下去，就不由的皺了下眉，是太甜了。
「餡和皮的甜味加起來，過甜了。」他說著打開小本，做了個計算，發現減了皮的糖份，第一口會覺得太淡，或是減了玫瑰醬中的糖份，玫瑰醬會發苦，他揉了下眉心，看來這個玫瑰醬不適合，嗯，試下桂花糖，紅豆沙，應該會好些。
他眉頭鬆開笑了下，「謝謝外公的意見。」
方爺爺老臉一紅，剛才還說無論什麼樣他都說好呢，結果一沒忍出就挑毛病來了。
「阿檀，打算買這些糕點？」游爺爺問道。
「嗯，主要是這些老式糕點，我還做了京式的綠豆糕，但明天才能吃。」他掰著手指數，「京式、蘇式綠豆糕，桂花糕，赤小豆糕，牛舌餅，水果凍糕，梅子凍糕，牛奶凍糕，曲奇，餅乾，小蛋糕，各種清茶，奶茶，咖啡等等，應該夠了。」
「這可夠雜的，阿檀你要開什麼風格的店？」方爺爺感覺這個有點中不中西不西的感覺，好像很亂，那邊都不靠譜！
「方爺爺，您們不就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么？」游北冥笑了，沒想到阿檀居然和他想到一起了，他初步畫出的圖紙遞了過去。
圖紙上是個不中不西的糕點店，那是一家濃重民國風的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