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4章 守著她，就像守著他的雲小炎
那聲音極輕，卻又宛如一道驚雷，炸響在在場所有人耳朵里。
「老謝！」
金進錢臉色驚變，叫聲從未有過的尖銳凄厲。
赤夜聞聲下意識轉過頭去。
遠處的場景映入它眼底，它先是大驚，隨之而來的是暴怒。
它怎麼敢！
那是雲炎最在乎的人啊！！
雙翅瘋狂扇動，涅槃火傾瀉轟向圍困住它的魔氣：「狗雜種！給老子從他身上滾開！」
「快！救人！」太古麟族眾人高喊。
靈力噴涌，不斷攻擊著眼前擋道的魔氣。
那一聲聲在水下盪開的驚呼，像是鋒利的尖刀無情捅進林墨卿耳膜。
耳中一陣尖銳刺痛，伴隨而來的是巨大的嗡鳴。
連意識彷彿都被這刀子攪散。
麒麟瑞火在十餘米外的水域中，將被撞開的少年接住。
剛穩住身形，他就猛地抬起眼，望向左前方。
那裡，一抹紅影背對著他。
那麼熟悉，又無比陌生。
只見黑潮凝化的光柱，從那身影胸前沒入，貫穿了少年最愛的紅色衣袍，擊穿了他的身子，從他後背穿出。
林墨卿怔怔地看著。
神色獃滯，帶著極少見的迷茫。
那是……
謝長安？
失血過多的唇，嗡動著，可喉管卻像被巨石堵住，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就在這時，紅衣少年緩緩鬆開手。
那在玄國時，就一直跟著他的長刀，無數次斬出豁口，無數次被金進錢修復，品級已經達到仙品的靈器，寸寸崩碎。
就連那一截殘破的刀柄，此刻也從他鬆開的手掌心滑落。
金進錢不止一次嫌棄過他的刀，說讓他換一把，幫他煉一個更好的。
可他卻總是笑著說：「這可是當年我爹送給小爺的生辰禮物，還是雲小炎陪小爺開的封。小爺都用慣了，別的再好也比不上它。」
可現在，他卻連最鐘意的刀，都握不住了。
正往這邊瘋狂衝來的眾人見狀，臉色更是一變。
「老謝！」
「謝長安大人！」
素蘭哭著奮力游過去。
「咳——」
謝長安僵滯的身軀忽然一顫，口中噴出的殷紅，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林墨卿像是突然驚醒，顧不上重傷的身體，向那方衝過去。
「謝長安！」
水域破開的聲音伴著少年滿是驚懼的嘶喊，從後方傳來。
謝長安微微偏頭，映入眼帘的，便是少年手腳並用，在水下拚命朝他游來的身影。
哈……
這麼狼狽的老林，真是太少見了……
他那雙眼睛……
不會是要哭了吧？
他想笑，可唇角牽動，湧出的卻是一口口血。
極致的陰寒從腹部向全身蔓延，冷得他渾身發顫。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流逝。
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還是力量，還是他的性命……
只是覺得，老林哭起來的樣子，太丑了。
梨花帶淚，像個女人似的。
可惜沒有影石，不然錄下來，他能嘲笑老林一輩子。
不過他好像沒這個機會了。
真可惜啊……
少年輕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艱難轉動，隔著這鋪天蓋地的黑潮，望向少女的方向。
視線一片混沌，已經出現了重影。
可他知道，她在那兒。
被魔氣環繞，被強敵牽制，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
他好想去到她身邊。
好想幫她承受一切。
好想好想，陪著她。
就像年幼時一樣，一輩子做她的尾巴……
就算不是他的雲小炎也沒有關係。
只要能看著她，守著她就好。
就像他的雲小炎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呵，為了同伴奮不顧身么？」貫穿少年身軀的黑色光柱內，有人聲傳出。
語氣陰冷，帶著無盡嘲諷。
「可笑的人族，就算你以命相搏，也不過是讓他多苟活幾秒而已。今天你們全都會死在這兒，一個也別想逃！」
說著，他忽然頓了一下，『看著』瀕死的少年，『看著』不斷向這方衝來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一臉慘白，剛從自己手裡撿回一條命，又主動靠近，想來送死的傢伙，心中不由得萌生出一個好玩的主意。
「你不是可以為了他去死嗎？那本神就讓你墮魔，讓你親手殺了你最在意的同伴！你猜他會不會為了活命，反擊？他的劍，會不會砍在你的身上？會不會把你剁成肉泥？」
想到那美妙的場景，戰千森不由得大笑起來。
同伴相殘。
再沒有什麼，比這更有趣的事了。
謝長安瀕臨渙散的眸光忽然聚焦，宛如迴光返照一般，迸射出狠絕鋒銳的光芒。
「你、做、夢！」
渾身的血液瞬間燃燒，尚未被徹底粉碎的靈核驟然爆發出一股強盛的力量。
就是死，他也絕不會給這混蛋傷害他同伴的機會！
靈力泄體而出，少年傷痕纍纍的身軀霎時間繃緊，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速度膨脹、變大。
風元素肆意，環繞在他身旁，瞬間形成的巨大風暴將他和魔氣封死其中。
「不好！」太一禾臉色大變，「他要自爆！」
「媽的，謝長安你別亂來！」金進錢都要急瘋了，速度再次飆升，只想在一切還能挽回前，把人救下。
雲煙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她看不清遠處的場景，可她卻能聽見，那一聲聲充滿焦急、驚愕、甚至是絕望的喊叫聲。
赤夜、素蘭、小地、老金……
他們都在叫著同一個名字。
長安……
長安！
他到底怎麼了！
雲煙瞪大眼，拼了命想要看清楚，想要找到他。
所有的感知全都集中在雙眼上。
終於。
模糊的影子開始凝聚。
眼前的場景逐漸變得清晰。
她看見了遠處那巨大的元素風暴！
看見無盡黑潮從風暴中湧出。
看見那一抹熟悉的紅影，被染黑的風暴扭曲……
不——
雲煙瞳孔劇顫。
「轟——」
水下爆出一聲巨響。
風暴從內部炸開。
所有靠近的人、獸，皆盡被這炸裂的可怕衝擊力逼退。
水域動蕩不堪，空間氣流都在這一刻扭曲。
視線再次變得模糊不清。
所能看見的，只有混亂激蕩的水流。
所能感知到的，只有蘊含其中的恐怖能量。
再沒有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