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2章 他也走上了族人們曾經走過的路
他知道小姑娘一定傷得很重，否則契約不會被觸發。
只有在瀕死之際，他們的契約才會有所反應。
不需要主動催動，契約之力會強行抽走他的血脈力量，以此來守護契約的主人。
這是極不公平的契約。
從數千年前至今，一直存在於兩族間的不公，曾讓他無比痛恨，他亦曾在心中冷嗤著，先輩們的愚蠢。
怎麼會有人心甘情願為另一族，獻上屬於自己的血脈力量。
供其所用，護其身魂。
哪怕全族因此而亡，也要在那天威之下，為另一族換到一絲生機。
可如今，他卻也走上了族人們曾經走過的路。
在契約觸發之際，軒轅執心中就已經有所預感，有了心理準備。
即便如此，當親眼看見小姑娘此時此刻的模樣，他的心就像掉入了燒得滾燙的油鍋里。
好痛，好痛。
男人薄唇緊抿著，眉眼微微壓低，眼眸中布滿了自責與痛楚。
「是我來晚了……」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種話。
明明發過誓，要護好她，卻又一次一次讓她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受傷。
一次傷得比一次重。
男人聲音沙啞，又帶著剋制不住的輕顫。
就連一向對少女不爽的雪劍劍靈，這一刻也不禁一陣唏噓：太慘了，簡直比空間里那個傢伙還要慘。
那個，好歹還能看出個人樣。
而這個……
乍一看就像一塊血淋淋的人形爛泥。
「別怕，馬上就不會疼了。」
猛一聽見這話，雪劍劍身瞬間發出一陣嗡鳴。
劍靈愕然看著男人，已是猜到了他想幹什麼。
「你別亂來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比起她好不了多少。你……」
突然湧現的金光讓劍靈剩下的話瞬間卡住了。
只見男人低下頭，唇輕貼上懷中少女滿是血的唇瓣，殷紅的液體自他唇間湧出。
竟是逼出了自身的精血，以蘊含著最精純的血脈力量的精血之力，強行想要修復她的傷勢！
源源不斷的神秘力量湧出，金芒暴漲，形成的耀眼光圈籠罩住兩人的身影。
暴亂的水流皆盡被這金色光圈阻擋在外，那砰砰的撞擊聲，將劍靈從震驚中喚醒。
「你是不是瘋了！！！」
它驚呼，聲音從未有過的尖銳，氣急敗壞地道。
「居然用精血來護她，你不要命了！？你已經和她結下了契約，她有你的力量護住要害，暫時死不了的，這種事難道你不知道嗎？」
「快把力量收回去，別做蠢事！這可是血脈之力，用得越多，會影響你的壽命！你會死的！」
可男人非但沒有回應，甚至直接封鎖了識海。
發現這件事後，劍靈更是氣得劍都要炸了。
「軒轅執！你給我清醒點！你的冷靜呢！你的理智呢！你忘了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嗎！你死了，誰來收場？誰來守護雪域！」
……
它嗓子都快叫冒煙了，卻始終無法阻止男人。
就在雪劍忍不住想飛進去，一劍劈開兩人的時候。
男人終於停下了動作。
他緩緩抬起頭，精緻俊朗的面容，前所未有的蒼白，就連替少女擦拭唇上血跡的手指，也在不受控制地發顫。
雪劍氣到劍身爆鳴。
可這是它自己認下的主人，只能它自己擔著。
還好，他還能聽得進人話，沒真的將所有的精血全都度給對方。
「快，趕緊吃了！」雪劍飛回儲物袋中，劍身彎曲著纏住一大捆丹瓶，送到男人面前。
男人一手擁著懷中的少女，先喂她服下丹藥的同時，又對雪劍吩咐了一句：「那邊還有人，你送過去。」
劍靈：「……」我是讓你吃，沒讓你喂她吃！
它深呼吸幾下，不再看他。
多看幾眼，它怕自己會被活活氣死，成為了世上第一個被氣死的器靈！
注意力轉向遠方。
直到這時，雪劍才發現遠處那一團巨大的瑞火，以及火焰中逸散出的數千道氣息。
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無一例外都很虛弱。
甚至就連那瑞火，也明明暗暗，彷彿隨時都要熄滅了一般。
「幫……幫他們……」麒麟虛弱的聲音從水域四方傳來。
正是它在法陣自爆的瞬間，強行催動力量，勉強護住了水下的金進錢等人。
也幸好之前雲煙體內爆出的恐怖吸力，導致所有人都無法近身，被那些匯聚而來的能量風暴震飛到極遠。
幸好法陣自爆的所有力量，都是沖著高空而去，沖著那血月中的封印而去。
不然，就算是麒麟拼了老命，也不可能救得下一個人。
這些人，之前被法陣之力禁錮，幾乎被吸光了靈氣，雖然法陣的目標不是他們，可那震散的餘波，也足以將他們碾碎成渣。
好在麒麟抓住了法陣自爆，禁錮消失的瞬間機會，強行催動本源力量，這才極為勉強地護住了這些人。
可它也只能做到這一步。
面對身為陣眼，處在力量風暴中心的少女，別說是被天雷摧殘了數百年的它，就算是全盛時期，它也不可能扛著法陣爆破的威力，將她救出。
「幫幫幫！幫完這個幫那個！怎麼沒見誰來幫幫我的主人！」雪劍一邊埋怨，一邊卷著丹瓶往那方送。
水域之上，巨大的雷光仍停滯在半空。
銀紫色光芒閃動，天威充斥在水域各處，就像是天道正在探尋著什麼一般。
雪劍剛把葯送完還沒回到男人身邊，就見他竟鬆開了手，失去血色的唇微動，看著少女低聲說：
「剩下的事，交給我，我會為你解決這一切，好好休息，馬上我就回來陪你。」
靈力護著少女，送入那動蕩不堪的空間裂縫。
耳畔是裂縫中傳出的驚呼。
「吾主！」
漆黑一片的裂縫空間里，有綠色熒光出現，匯聚出一道深入骨髓的身影輪廓。
軒轅執深深地凝視著那一抹身影，而後，眸光一凝。
五指凌空伸出，水下驀地掠過一道銀色流光。
他淺薄的眼皮驀然抬起，浩瀚靈識穿過龐大的水域，向四面八方盪開。
血月高掛，天雷靜止。
而就在這一方天地外圍，是從那血月中飛出的凶獸群。
數以萬計。
森冷黑潮瀰漫，將太古麟族地界團團圍住。
數不盡的魔衛站在獸群前方，那一雙雙眼，閃爍著嗜血的慾望，還有深深的忌憚。
他們在等。
等天雷消失，等天道離去。
「！！！」雪劍劇顫，劍靈的驚呼從中傳出，「血月現，洪荒戰場的封印被破了！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戰千森呢！那殺千刀的混蛋在哪兒？」
剛說完，它忽然靈光一閃，意識到另一件事。
「等等，等等！你剛才該不會是發現了洪荒戰場的封印被破，發現上面還有天雷存在，害怕她會被天道發現，會再次受傷，所以才停止給她度精血，把人轉移到另一處空間里了吧？」
軒轅執封了識海，聽不見它的叫嚷，自然沒有回應。
可雪劍知道，一定是這樣！
它就說呢，他都能幹出把精血度給對方的事情，怎麼會突然停下了。
根本不是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分明是他想保護那女人！想把她藏起來才對！
「跟了你這麼多年，怎麼沒見你對我這麼好！？」雪劍心裡酸得要死。
而軒轅執卻毫無反應。
那壓抑著無數情緒的深沉黑眸，隔著動蕩的水域，凝視著天際那一束巨大的雷光。
震斷小姑娘經脈的力量，也有它一份……
男人眉目驟冷，仰頭嗑盡了瓶中的丹藥。
隨後，手起劍落。
「轟——」
巨大的銀色月牙化形，逸散的劍氣震碎所有丹瓶，從水下爆出。
剎那間，這一望無際的深紅水域從深處被割裂。
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