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一章(4)
不過現在,那就不一樣了,那是在粉碎「四人幫」以後。這一次形勢生了變化,生了質的變化,高仲男可以帶上大量的文藝書籍,堅持利用晚間看書了。
這期間,使他讀了大量的書,包括過去出版的文藝名著和文學理論著作。因為他的文學創作的工程將要開工,他正在進行著這方面的準備工作。
在這年裡,高仲男利用業餘時間,寫出了十多篇文學論文,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是同志們都知道的。
他本來在六十年代初,就加入了作家協會,在他進大學前,就是一個頗有名氣的短篇小說作家,不過最遺憾的是他的長篇小說沒有來得及出版。倘要他不上大學的話,他早就出版了長篇小說。
可是,他一定要上大學。那時候,不像現在,那文憑比如今還重要,並不是你本事有多大,就是個諸葛亮,你沒有文憑,仍然是一大缺陷。
所以,他在人們的鼓噪下,一定要參加一次高考。有些人也確實對他還不服氣,他們不相信他最終能考上大學。他就為了爭這一口氣,才參加高考的,他要粉碎人們的這種小瞧於他的念頭,要做給他們看的。
真的,要是他的妻子常青(永綠)那年不畢業,他就是想上一次學,想作一次試驗,真的考上了,或者是單位堅決不讓他上大學,他就只管考上並不打算真的去,他已經二十六歲了,也不敢上大學了,目的就是為給人們看的。
結果,正好那時常青從大學出來,可以在經濟上承擔起他的新家和老家的生活。這時候,他才決定考上就去進大學讀書。高仲男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下,參加高考和常永青結婚以後,才走進大學的。
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一進大學,又是社教,又是「文革」,才使他拖拉下來了。使他讀了好多年大學,晚分配了一年,鍛煉了兩年,遲轉正了五年,使他經歷了曲折的過程,背上了沉重的經濟負擔,使他在以後的好多年內沒有得到翻身。直到現在,他還拖了不小的一筆債。
在市委宣傳組的幹部中,在那雙職工中,生活算是數他最困難了。每一次研究福利補助,同志們總是提到他,可他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推辭了,推給照顧那些家在農村的「一頭沉」幹部了。
那時在部里,「一頭沉」幹部真還不少,他們家在農村,雖然家在江海的人比較多,農村條件比較好,生活還是穩定的。不過,就因為無勞力,每年下來總要有一筆大的透支債,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高仲男是熟悉這況的,他深知家在農村的同志的生活狀況。
當然,比起陝北來說,他們還是好一些,他們吃糧困難了,親戚來了,還可給帶一兩袋麵粉。不像陝北的同志,他們的老家來人一個勁地要糧要錢,總想得到在外工作的同志的支持和幫助。
有一次,高仲男下鄉到一個同志家裡去,那同志是他們一塊的,一位鄉幹部當著那位同志的家屬說:
「我們這些一頭沉家屬,有一個共同的體會,就是感到光有一個拿工資的男人還不夠,還需要一個掙工分的男人。這樣,一個負責糧食,一個負責拿工資,家裡的生活才會有保證了。」
他隨便說的可以理解的幾句話,一下子使這位家屬當時的臉紅一陣黑一陣,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這話是個醜話,但理是個端理,我完全能夠理解。」高仲男的一句話,才使那位家屬臉上出現了常態,緩和了緊張局勢,臉上出現了笑容。
後來,高仲男回來把這個況,在大會上舉例子說了,引起了大家哄堂大笑,也為此引出了軒然大波。
那些好日子的人們,富漢不知道窮漢的飢,把這當做醜事一傳十十傳百,傳過來傳過去的傳了好久。也就如常青在鄉下,拉架子車,背著孩子勞動是一樣,好些人把這當做玩笑的資本,好像抓住了把柄,以此來嘲笑高仲男和那些「一頭沉」。然而,高仲男是不這樣看的,他非常同「一頭沉」的農村家屬的生活困難,他理解他們的經歷,了解他們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