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顧八荒:請放過那個孩童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法外狂徒狂人楚。
九天看清楚來人,嘻嘻一笑,把丟過去的定身符解了。
「這是什麼功法?定身術?」
狂人楚驚喜地大叫著,想闖進屋內,結果卻像撞上了鐵板,橫豎努力都進不來。
看著屋裡慢條斯理地吃飯的舅甥倆,狂人楚抓耳撓腮,問道:「你們到底用的什麼功法?我怎麼進不去?」
「回去吧,我們不收殺人犯。」
「我想跟你們學功法。」狂人楚發現無論用什麼姿勢都進不來,索性老實下來,在門口和殷槿安討價還價,「你教我功法,我幫你殺人如何?」
「教會你,來對付我們?」
「我對天發誓——」狂人楚三指朝天,「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們不利,要是壞了誓言,讓我狂人楚爛成狗毛!!」
殷槿安指指九天,對狂人楚說:「想學功法,跟她學。」
「啥?認他做師父?不行不行,我怎麼能拜一個小孩為師,傳出去我還不丟死個人?」
「不願意就走吧!」
「……」黑心貨!
可他不捨得走。
殷槿安和九天吃完飯,有人過來收拾碗筷,九天撤了禁忌,殷槿安看狂人楚還在門口糾結,說:「你想好了嗎?」
狂人楚問九天:「你真會功法?」
九天小手指掐訣,指著他,說了一聲:「定!」
狂人楚又變成木頭人了。
哇,真的哎,這麼點小孩也這麼厲害,大黑心貨一定更厲害。
九天給他解了符咒,狂人楚說:「我願意認九天為師。」
他也沒什麼難為情的,跪下就給九天磕頭。
九天笑嘻嘻的,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頭。
殷槿安說:「從今天起,你就是她的徒弟,她雖然只教你功法,但是到底是你的師父,你要保護好她,她叫你做什麼,你必須做什麼。」
「那是自然。」狂人楚認定的師父,九死不悔。
殷槿安暗樂。
給九天找到一個安全可靠的忠心護衛,他可以放心地做瓦罐雷了。
九天和狂人楚坐在軍器監的外面,幫殷槿安守著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你怎麼想著來投奔我二舅?你也不是喜歡榮華富貴的呀。」
「師父,你二舅既然是大皇子,那你為啥喊他二舅?」
「這是你師祖定下來的,不要多問。」
「哦……那,大皇子和楚后、楚江是一夥的嗎?」
「不是!我二舅就是我二舅!」
狂人楚覺得這話有點怪,好比,你大爺就是你大爺?
「大皇子真不是楚后和楚相一夥的?」
「我二舅幹嗎和他們一夥?你是想投靠他們嗎?」
「不不不,我怎麼會投靠那兩個奸賊?」狂人楚又問道,「你二舅不是在招兵買馬嗎?是不是什麼人都要?」
九天眨巴眨巴眼睛說:「你這樣的就不太想要。」
「為啥呀,我不厲害嗎?」
「太老了!」
「……」
師父好討厭,專戳人心窩子!
午時吃飯時,九天悄悄地給殷槿安說:「二舅,狂人楚可能有什麼人要介紹給你,我覺得應該是個很厲害的。」
她把狂人楚的話給殷槿安說一遍。
殷槿安估計那人定是與楚后和楚相有血海深仇。
他對九:「下次他再試探你,你就明白告訴他,只要有本事,人品不差,我看中了就會重用。」
九天拍拍小手,好嘞!
殷槿安決心打回京城去,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沒兵,沒將,沒兵器,沒糧草……
當初在大乾,攻佔蠻荒之地和北部三十六州,之所以那麼順利,是因為謝昭昭與他一起開通了暴利的海上絲綢之路。
西夏作為一個純內陸城市,窮得吃土,山水都靠不著,想弄足夠的糧草實在是太難了。
要打回京城,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打回去。
奪取皇位,以皇帝的身份,與活觀音平等見面……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殷槿安叫王粲給他繼續搜集硝石、硫磺、木炭、瓦罐等。
即便有人知道他在做火藥,也可能一輩子研製不出來。
秘密只有他和活觀音最清楚。
自從檄文發布,歸順者絡繹不絕,他挑挑選選,募集兵將一萬多人。
王粲還想再增加,殷槿安說夠了,叫他想辦法找到顧家軍比較忠心的舊部。
邊境需要能人戍守,不然前功盡棄。
找不到顧家人,能找到舊部也行。
他給王粲說話的時候,九天在旁邊打坐。
狂人楚也一本正經地跟著學打坐,但是分明沒認真學,兩耳豎著偷聽。
等王粲出去,狂人楚就湊過來,說有一個人推薦,絕對合適。
殷槿安說:「把人帶來給我看看。」
狂人楚一溜煙出去,結果等了一天多才回來。
來的時候,帶來一個提著長槍的少年人。
那人十分壯碩,一堵牆般,顯然經常練武。
殷槿安打量那人,那人也默默打量他。
半刻鐘,殷槿安敲敲桌子,問道:「你是自願來的?還是狂人楚逼來的?」
那人愣了一下,問道:「你真的是大皇子殿下?」
「若我說是呢?」
殷槿安戴著面具,那人看不見他的臉,但那人覺得殷槿安頭腦清楚,氣勢強大,和......傳聞中的大皇子殿下明顯不符。
「你不是大皇子殿下,為什麼要冒充?」那人面色陰沉,帶了殺氣,「我見過殿下。」
「見過幾次?」
「小時候經常見,長大后見過一次。」
殷槿安玩味地看著這個人,說實話,這個人,「蕭槿安」記憶里沒有。
「說說看,你對大皇子什麼印象?」
那人低沉地說:「殿下,是個可憐人……」
「哦,繼續說。」
「……在下不想說!」
殷槿安心裡基本確定此人十之八九是顧家人後代,且此人應該會很忠心。
殷槿安對他勾勾手,示意他靠近。
那人往前走了幾步,到了他跟前,手裡握住長槍,殺氣傾瀉。
殷槿安把面具掀開。
那人看到面具下那張精緻至極的臉,愕然了。
那張臉與記憶中完全一致,就連眼尾的紅色硃砂痣都一模一樣。
這世間,如此妖孽的臉,唯有大皇子。
「您真的是大皇子殿下?」
「如假包換!」
「您的......」他指指頭。
「恢復了!」
那人把長槍丟在一邊,撲通跪下,哽咽著恭恭敬敬地說:「臣顧八荒,叩見殿下,臣誓死追隨殿下。」
果然是顧家人!
「你是顧家長房幼子?」
「是,臣是護國大將軍顧漢卿之嫡八孫。」
顧八荒小時候身體羸弱,八歲尚不能舞劍,顧家擔憂,便把他送到山上學藝,八年前與遼軍大戰時下山回來一次。
所以顧家滿門抄斬,他躲過一劫。
但是朝廷到處張貼捉拿他的海捕文書。
他小時候,母親與衛皇后關係甚篤,長大后,與「蕭槿安」只見面一次,就是與遼大戰時,見過一面。
而那一面,他永記在心,一生無法抹除心痛。
遼朝十萬大軍入侵,祖父戰死,陽盛帝派了一名八歲孩童,迎戰遼十萬大軍。
那一日,他只一眼,便認出那是大殿下,那是他學藝后,第一次見到大殿下。
八歲孩童,痴傻得只聽懂最簡單的吃喝拉撒。
顧八荒求主帥,說殿下年幼,他寧願與遼軍殊死拼殺,不想殿下上戰場送死。
主帥卻說:「這是陛下的旨意,不準泄露他的身份,否則軍法處置。」
那一日殘陽如血,殿下雙目赤紅。
漫天的鑼鼓,震耳的號角,全部在殿下的耳邊響起。
顧八荒看著殿下有痴傻變得完全沒有理智,他的臉上沒了痴傻,卻多了暴戾和焦躁。
殿下被送到敵軍陣前,這是叫殿下去送死啊!顧八荒拚死阻攔,主帥憤怒,叫人把他捆綁起來,綁在帳外看著。
他眼見著殿下從一個八歲孩童,身體暴漲,以極其殘忍的方式廝殺遼軍。
他身形那麼靈活,靈活到鬼魅一般。
他雙手那麼有力,殺死任何一人都無需兵器,直接手撕!
他的殘忍,更勝虎豹。
敵軍十萬,幾乎被他殺了大半,他也被無數的刀槍砍傷扎傷,他似乎不知疼痛,只一味地廝殺,扯斷。
直到他力竭昏死,主帥才號令追殺,直到把遼軍全部殺光。
顧八荒也昏了過去。
主帥立即把殿下秘密藏在主帳,沒人知道那是殿下,可是顧八荒知道,那是他們的大皇子殿下啊!
可是殿下的戰神名聲從來沒有傳出來,甚至這個人都無人提及。
所有知道殿下身份的人,都被找借口殺了。
沒有人知道,那個以一己之力對抗十萬大軍的孩童就是大殿下,那一仗,遼朝嚇破了膽子,傳說西夏有巫術,能驅使妖魔殺人。
至今,八年過去,遼朝都不敢進犯西夏一步。
那之後,無數個日夜,顧八荒無法入睡,自責和痛恨,讓他日夜拚命學武,他要保護那個孩童。
沒想到,他學成歸來,顧家滿門抄斬
……
數月前,顧家獲罪。
大陸各國傳言,西夏的巫術失傳,戰神傀儡滅失,顧家滅亡,西夏無人相守,所以回鶻和遼軍又開始蠢蠢欲動。
顧八荒在逃亡中遇見狂人楚,一向不鳥人的狂人楚,對他一見如故。
這次聽到大殿下要打回京都,立即巴巴地告訴他,機會來了。
他不相信是大殿下,但是他又希望是大殿下。
「臣小時候,見過衛皇後娘娘,她天真活潑,颯爽可親。祖父對她印象最好,說她光明磊落,希望臣與殿下多多來往,讓臣長大成為殿下的左膀右臂,只是後來天不遂人願……」
一切都不必說了。
殷槿安說:「你平時都躲在哪裡?」
「他們畫的畫像還是臣五年前的樣子,和臣眼下模樣相差甚遠,沒人認出來,臣買了院子,不常出來。」
顧八荒再次抱拳,「殿下,求您,讓臣跟著您吧!」
這一次,他要站在那個孩童身前,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