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辛家傳召
宋如松的聲音,隨風飄入耳中:「文人講究風骨,推崇糟糠之妻不下堂,要是誰富貴了,轉頭不認貧賤之交,定然要被人鄙視瞧不起。」
「辛氏那邊,好不容易盼到我有了出息,不可能乖乖放棄狀元夫人的名頭。」
他嘆了一口氣,語氣漸漸沉重:「綠芽呀,如今我實在是進退兩難。」
江綠芽吃吃一笑道:「那表哥甘心嗎?明明青雲梯就擺在眼前,難道要為了名聲,為了一個低賤商女放棄嗎?」
宋如松沉默片刻道:「自然是不甘心的,但也不能輕舉妄動,得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行。」
江綠芽立刻道:「照我說,此事倒也不難,表哥若是願意狠下心腸,給辛氏弄點葯吃一吃,過段時間再報一個病逝,神不知鬼不覺。」
她聲音漸漸變得興奮:「亦或者,籌劃一下,給辛氏扣一個與人私通的名聲,表哥就成受害者了,不是嗎?那兩個孩子,你就交給我撫養,保管不讓你為孩子的事情操心半分。」
宋如松的聲音緩了下來,明顯是在沉思:「只要操作得當收好尾,你說的這兩個主意,的確是可行的。」
「只是,我如今還是有點顧慮,倘若……倘若我這裡都辦妥了,郡主那邊卻改了主意,那該如何是好?」
不等江綠芽回答,他介面道:「沒關係,即便郡主那邊變了心意,不是還有其他的貴女嗎?」
「今時不同往日,以我如今的身份,配誰都不是高攀。」
江綠芽連忙介面道:「正是這話呢,表哥年少有為,又風度翩翩,貴女們嫁過來,妥妥的就是狀元夫人,來日必定能成風風光光的誥命夫人,誰能不為表哥傾倒?」
顯然這話讓宋如松很受用,他得意笑了起來。
江綠芽曼聲道:「我知道表哥的志向,以我的身份,幫不了表哥分毫,不敢奢望正室之位,但我一心一意待表哥,什麼都肯為表哥做,來日表哥千萬不要負我呀。」
宋如松嘿嘿笑道:「放心,辛氏那個女人,皮膚鬆鬆垮垮,我看見就作嘔,但表妹就不一樣了。」
「表妹長相嬌美,更難得的是柔情萬種、風情無限,令我愛不釋手。無論來日我娶了誰,你都是妾室中第一人。」
屋內說話聲漸漸消失,卻響起另一種讓人作嘔的聲音。
屋外,我與春香手腳冰涼,互看一眼,攙扶著一起離開了。
等回到室內,相對無言良久。
春香眼中慢慢有了淚:「我可憐的小姐啊,你怎麼辦才好?」
我向來要強,但看到傷心的春香,忍不住也有了幾分淚意。
我只想好好活著,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出嫁的時候,我萬分慶幸,覺得自己離開了辛家的束縛,以後必定都會是好日子。
在宋家,我盡心儘力照顧一家子的吃穿,讓他們過上溫飽的生活。
如今才曉得,我不過是從一個狼窩,跳到另一個狼窩罷了。
宋如松覺得我的存在,阻礙了他的前程,下定了決心要將我置於死地。
何至於此?就算他不顧念結髮之情,不顧念我對宋家的幫扶之情,我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呀。
但瞧他的意思,孩子在他心目中,必然是不值一提的。
他們附在我身上,吸食我的血肉,卻嫌棄我的血肉不夠新鮮。
春香沉浸在傷心中。
她哭著道:「小姐來之前,我就聽了一陣。那宋……宋畜生說,今天來的那個錢婆子,跟他獨自聊了一下,暗示他,那個什麼郡主對他很中意。」
「倘若宋畜生獨身一人,她必然是願意成就一段佳話的。如今,也就只能嘆一聲沒有緣分了。」
「宋畜生連忙向她保證,自己與辛氏沒有半分感情,且辛氏沒有生兒子,又是商戶出身身份低賤,來日他必定是要休棄的。」
我咬著唇道:「想來是他考慮了一下午,覺得名聲也得要,如今一門心思想弄死我讓我騰位置。」
我忍不住冷笑起來。
渣男臉不大,臉皮倒是挺厚,一門心思想當負心人,還想要好名聲。
既要還要,他怎麼不上天?
他以為,這個世界由他一人做主嗎?
心底存了事,一夜都沒有睡好。
次日起來,我帶著春香,正要出門時,辛家那邊突然來了人,叫我回去一趟。
生母譚姨娘在人家手裡,我只能乖乖聽從。
回到辛家,照舊見了嫡母甄氏。
這次見面,她態度熱情了一些,問了幾句閑話。
我有些不耐煩,卻不得不耐著性子跟她虛與委蛇。
熬著熬著,她總算演完了,開始步入正題:「當年你佔了瀟瀟的好婚事,過了好幾年的好日子。但從前種種都錯了,自然要扭轉過來,一切重新開始!」
我大吃一驚:「夫人何出此言?」
甄氏冷笑道:「別跟我裝傻,我的意思是,如今瀟瀟願意了,你也該退位讓賢了。」
「瀟瀟向來心善,跟我說了,願意給你一個妾室之位,你那兩個孩子,也由著你自己撫養。」
「你別覺得自己虧了,人啊,要學會擺正自己的位置。你一個粗鄙庶女,琴棋書畫一竅不通,怎麼配得上狀元夫人的名頭?」
「瀟瀟就不一樣了,瀟瀟長得好,是我嬌養著長大的,出嫁時我會給她置辦很多嫁妝,是當初你帶進宋家的十倍二十倍。你覺得我將這個話遞到宋家,宋家人會不點頭嗎?」
我想冷笑,想叫罵,想一巴掌扇到甄氏醜陋的嘴臉上。
但我咬著牙忍住了。
其實,宋家的婚事,的確是定給辛瀟瀟的。
但這婚事不是我搶的,而是他們硬塞過來的。
辛家靠經商起家,雖然富貴,卻沒有什麼社會地位。
宋家卻要清貴一些,詩書傳家,宋父生前還在衙門當差,是個小官吏。
宋如松的父親過世后,辛瀟瀟嫌棄宋家窮酸,宋如松只知道讀死書,沒有任何依仗,家裡老的老小的小累贅一大堆,死活不肯嫁進來。
嫡母向來疼愛幼女,見辛瀟瀟尋死覓活,立即站出來,為女兒據理力爭。
父親拗不過嬌妻愛女哭鬧,又不願落下嫌貧愛富的名聲。
權衡之下,這樁婚事就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