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道別

第81章道別

天和醫院。

京平市最大的私立醫院。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江隨扶著安若如走出來。

「你確定不再住幾天？」

「醫生說了，我和寶寶一切正常，你幹嘛非讓我住院？難道要住到生產那天嗎？」

江隨欲言又止，像是做了極大妥協，「那我請個私人醫生住到家裡去。」

「……」安若如懶得理他，從身後的保姆手中接過保溫杯喝了一口。

突然，一個瘦小靈動的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

「那不是溫柚嗎？她怎麼氣沖沖的？」安若如說著，手指戳了戳江隨的腰窩。

對方點點頭，答非所問，「還要再找個靠譜的營養師。」

「……江隨，你快跟過去看看，她一個小姑娘的別出什麼事。」

「照顧月子的保姆還得是熟悉的才好，明天我就給家裡打電話，把老宅的張阿姨叫過來。」

「……」眼見溫柚走進電梯，安若如一拳頭鑿在男人硬邦邦的前胸上，眉間爬滿厲色，「江隨！去看看溫柚！」

江隨秒回神，故作鎮定地交代保姆照顧好太太，隨後癔怔怔地邁腿往樓梯間走去。

封景行因心臟病入院的新聞他也看到了，直覺驅動，他直接前往心臟科住院區，果然在VIP病房外見到了溫柚。

從裡面出來的人是封景行的新助理，商談撤資時他有見過。

掂量過輕重，江隨拿出手機給沈硯初打電話。

接通后，率先傳出一聲奶氣的貓叫。

他聳聳眉心，口氣里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沈硯初，你心挺大，別人一出苦肉計把你家都偷了，你還有心思玩貓？」

電話里的人沒急著回答，江隨撩起眼皮，看見溫柚抬腳踏進病房。

病房裡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封景行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倚靠在床上，見心心念念的人走進來，眸光一亮，強撐著坐起身，拍了拍床沿。

「柚柚，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的，快過來坐到我旁邊。」

他瘦了很多，臉頰凹陷，面色蒼白，說話都是病懨懨的，和以前那個雷厲風行、清冷孤傲的封氏總裁判若兩人。

溫柚站在原地並沒有上前，手搭在門把手上，是一副隨時準備走的模樣，口氣和眼神同樣淡漠，「搶救入院的消息是你故意透露給媒體的吧。」

就像和孫婭婭的訂婚傳聞一樣，是封景行慣用的伎倆。

還有，總裁辦如此輕易地將封景行的入院信息告知她，想必也是被授意過。

想到這，溫柚的臉色越發冰冷了。

男人沒否認，眸光漸漸黯淡下去，聲音里淺藏著失落的嘆息，「我只是想見你。」

「所以就闖到沈家去要人？」

一想到這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板著臉硬聲道：「你不是想去那兒找我，而是想讓他們覺得我是個麻煩，把我趕出門，這樣你就可以再一次把我撿回去了。」

聞言，封景行嘴角下垂，淚水湧進眼眶打著轉，乾澀的薄唇張張合合極盡卑微，「柚柚，你能不能別把我想得這麼壞？我已經病成這樣了，你都不願給我個好臉色嗎？」

見溫柚不再說話，他往前挪了挪身子，幾乎是懇求的語氣，「柚柚，以前是我不對，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就看在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的份上，別再怪我了。」

說著，他虛弱地走下床，從旁邊桌上拿起一個正紅色的小方盒，再踱回溫柚面前。

打開盒子的瞬間，單膝跪下。

「柚柚，我真的很愛你，你離開的這一個月把我的心都帶走了，我求求你，給我個機會讓我用一輩子彌補你，我保證以後都把你捧在手心裡，好嗎？」

封景行的淚奪眶而出，在頂燈的照射下，晶瑩璀璨好似他手中的奢華鑽石。

可是，這真的是愛嗎？

愛一個人會不顧她的幸福和感受，硬要把人囚禁在身邊嗎？

溫柚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抬腳向後退了一步，苦笑著反問道：「孫婭婭和你傳緋聞的時候，你不澄清反而興緻勃勃地拿給我看，你想過為什麼嗎？」

並不期待答案，她抿了抿唇繼續，「封氏的員工個個都認識我，可每次我去，從沒有人主動跟我打招呼，你覺得是為什麼？還有，封家人和你的朋友都默認我是你免費的保姆，對我呼來喝去，又是為什麼呢？」

跪在地上的男人整個僵在原地，獃滯地睜大眼睛，任憑眼淚一串串落下。

房間里異常安靜，能聽得到門外走廊間護士說話的聲音。

溫柚挪了下腳，嘴角揚起些羞澀的暖意，「反觀沈硯初，他會在和別人傳出緋聞的第一時間站出來澄清，會把我帶到公司，告訴所有人我是他太太，他的家人和朋友都對我很熱情很尊重，這都取決於他的態度，他真的很在意我的感受，在他身邊，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也不會受到任何束縛和控制，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

鑽戒滾落在地，封景行身子一歪，一屁股跌坐於地上，空洞的眼神彷彿吞噬掉所有的希望。

溫柚微蹙了下眉，抬起左手晃了晃無名指上的戒指，「你的戒指很漂亮，不過我已經有更好的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去沈家，更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念在我們一起生活了六年的份上，給彼此最後一點體面吧。」

話音落地字字鏗鏘，她擰動門把手，準備離開。

男人的聲音沙啞遲緩，透著無盡的悲傷和不甘，「柚柚，如果從一開始我就對你很好，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的，對嗎？」

「這種假設沒有任何意義，我只知道沈硯初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我註定會愛上他。」

溫柚回過頭，視線徑直落在封景行孤寂泛紅的眼眸里，淡聲道別，「封先生，這一次，真的要說再見了，祝你早日康復。」

她毫不留戀地走出病房。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跑了起來。

終於和曾經的自己說再見了。

由於心情過於舒暢，溫柚腦子一熱，直接開車去救助站領養了患有心臟病的兩歲英短藍貓。

再回到雲苑已是傍晚，落日餘暉透過紫藤灑下碎碎的暖光。

溫柚打開門，發現房子里漆黑一片。

「沈硯初。」

她輕喚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此時，二樓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是空易拉罐摔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