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巧言
「啪～」
好好的芙蓉白玉茶盞被劉老爺子摔得粉碎。
一個小廝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他覺得自己很無辜。
劉家出事他本就嚇得心驚膽戰，老爺還逼他一定要將公主請過來。
他哪有那麼大的能耐呀，在公主府門口又磕又跪，折騰半天只換了一句「等著吧」。
這一等又是一個多時辰，他連公主府的門檻都沒碰到，只能硬著頭皮回來複命。
誰知道一回來又是一頓訓斥。
「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在公主府門口跪著呢。」小廝心中腹誹道。
劉老爺子看小廝擠眉弄眼，氣得又摔了一個白玉茶盞：「去，再去看看，公主進府沒？若你再不把人請來，我就把你賣到礦上去。」
「不用了。」呵斥聲被一聲輕盈而略帶笑意的女聲打斷，迴廊處一抹淡綠色身影被人簇擁而來，不是顧崇玉又是誰。
「公爹今日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火氣？」
顧崇玉踏進正廳，對一地碎瓷視而不見。
「你……」劉老爺子狠狠壓住心中的怒火，甩了甩袖，板著臉坐下，「清俞入獄之時，你想獨善其身不願為他求情，老夫不怪你。但如今他已去，公主為何還如此絕情？」
昨夜入殮，顧崇玉未至，害得劉清俞床前連個哭喪的人都沒有。
現在停喪悼念，她作為劉清俞的妻子又姍姍來遲，堂前只有幾個丫頭跪著，冷冷清清，凄涼無比。
想到這，劉老爺子只覺得胸口發悶，一雙冷眼
緊緊的盯著顧崇玉，微怒道：「人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與清俞結髮夫妻。他就算有錯，人已去了，公主還要和一個死人計較不成？」
顧崇玉生母早逝，養在余淑妃膝下，要說有多受寵那是假的，但這麼多年也沒有幾人敢當面訓斥自己。
上輩子，她想著自己既然已經嫁入劉家，就該恪守禮教，孝順長輩。不僅免了二老拜見她的禮數，在二人跟前從不以皇家女自居。
沒想到這兩人欺負她性子綿軟，越發不自知，劉老爺子今日竟堂而皇之坐在上首，見了她連聲招呼都不打，這一切都是她慣的。
顧崇玉不由蹙起秀麗的雙眉道："公爹錯了。清俞是我夫君，他死了我怎麼可能不傷心？」
「但你也知道清俞是為什麼死的。謀逆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皇兄若不是看在本宮的面子上，哪裡會放過劉家，還派人將清俞的屍身送回。」
「皇兄顧念親情，我怎麼能在這節骨眼上給他添亂，那不是打皇兄的臉嗎？」
謀逆的罪劉家是不敢認的，劉老爺子猛地起身，驚覺失了分寸又假裝無意坐下：「清俞只是失職，怎麼會是謀逆？公主殿下，定是有人想陷害我劉家。」
顧崇玉笑笑：「公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只是這些話要皇兄信才行？要不，我往宮裡遞個牌子，找個機會讓公爹您進宮和皇兄當面對質，替夫君喊冤。」
顧崇玉頓了頓，為難道：「只是
人死不能復生，底下的人也是聽令行事，要追究誰的錯是不可能的，倒是可以求皇兄給個恩典，給夫君追封個謚號？」
「不用了，不用了。」劉老爺子連連擺手，嚇出一身冷汗，新皇可不是人仁慈的主，讓他進宮對質，不是找死嗎？
見他這副模樣，顧崇玉心中冷笑一聲：欺軟怕硬的慫包。
平日捧著他就對自己指手畫腳，一味想著把自己推到台前保全劉家，卻不想想帝王終究是帝王，哪裡有什麼兄妹之情可言。
而且，看他的反應，劉清俞參與謀反的事是八九不離十了，也不知道劉家一無是處，是怎麼和人勾搭上的。
好好的駙馬不當，偏想著從龍之功偏幫晉王，真是自不量力。
可笑，自己被矇騙了一輩子，還真以為劉清俞是被連累，責怪自己沒能力救下他。
顧崇玉嘴角嘲諷的笑意一閃而逝，又道：「公爹可想清楚了，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別過幾日後悔，又急急忙忙派人來尋我，到時候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劉老爺子哪裡聽不出顧崇玉的冷嘲熱諷，只是此時不敢惹惱她，只能將人高高的供著。
「不敢，不敢！」他趕緊起身，將顧崇玉請至上首，又躬身施禮道，「還請公主，救救劉家老小。」
「公爹這樣說，實在是折煞我了。」顧崇玉如此說著卻沒有推辭，她輕撫衣擺坐下，淡淡道，「夫君的喪事，公爹處理得很好。昨日
入殮雖急了些，卻正好向皇兄表明劉家的態度。今日停靈也未曾大操大辦，皇兄知道了定然會十分滿意。」
劉老爺子一聽這話，滿嘴苦澀。
他哪裡是不想大操大辦，實在是兒子死在獄中，他想大辦其他人也不敢淌這趟渾水。
本想著有顧崇玉在，利用她的名義下帖，或許能請動一些人過來，看著熱熱鬧鬧的，也可藉此安定人心。
沒想到顧崇玉就是不上套。
「那……這個……」劉老爺子摸了摸腦門的細汗，「公主，這接下來的事……？」
「公爹不用擔心，停靈七日就上表回去吧。」
「回去？」劉老爺子突然拔高聲線，「回哪去？」
「自然是雲州老家了。公爹不會還想著留在京都吧？」顧崇玉道。
真是太天真了，兒子捲入皇權奪嫡之爭死了，他還幻想著新皇會好吃好喝繼續供著他不成。
劉老爺子聽到這個安排一臉郁色，他的官職不高，但要爬到五品也不是容易的事。
一生的心血哪能說放就放，他躊躇著想讓顧崇玉進宮去求情，見她淡漠的表情一時間又不敢開口。
顧崇玉見此冷笑道：「公爹，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一味強求丟掉的就不止是烏紗了。我聽人說西市的地洗了三日了還紅艷艷的呢。」
「是……是……」劉老爺子臉色一僵，哪裡還敢再求情，「要不，就不用停靈七日了，改為五日？或者三日也行。」
「公爹拿主意
就好。」顧崇玉朝守在門外的佩楠看去，佩楠微微點頭示意，她才緩緩起身道，「公爹，我去看看清俞。公爹一起吧。」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她十分期待能見見顧崇玉那花容月貌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