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天賦（有修改，二合一）

第1079章天賦（有修改，二合一）

「……吼！」

蜃龍俯衝而下，蜃雲化作一片火雨砸向大地，大地之上，腳踏大地卻有撐天之勢的武夫逆勢而起，搏擊長空。

立於雲層的丁摶卦幡一揚。

大夢之中。

一道模糊的劍客身影躍然凝聚在夢境當中，橫劍而斬，酒氣與劍氣充盈天地，劈向了武夫。

「轟隆隆……」

震天巨響。

夢境在這力量的碰撞下層層崩解，又在丁摶的編織下不斷墜入下一個夢境。

最終。

那道踏地撐天的身影倒了下去。

丁摶揮手，散去了劍客與蜃龍。

御空而落。

看著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已經來到末路的武夫。

武夫的眼睛裡面恢復了一絲清明。

這是迴光返照。

畢竟是曾經衝擊二品境的武夫，陰渾子在倉促之下退而求其次，將其煉製成了傀儡，卻沒能將他的意識完全抹去。

「現在是……大世了嗎？人間怎麼樣？天下是否還屬於我們人族？天魔……有捲土重來嗎？」

墓主沒有求一條活路，而是在詢問世事。

丁摶娓娓道來，一一解答。

「還只是……大世前夕嗎？可惜……我撐了這麼久，也沒看到一個結局。」

「你們要當心，普天之下似我這種苟且之人可不止一個兩個，其中也有人和那修鍊混沌大道的道修一樣無所不用其極，欲將天下化為己用。」

「另外……後生啊，如果我沒看錯，你修鍊的是大夢之道？」

「做個交易如何？」

「我給你個機會，把我留在你這夢裡，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放開心神，當然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這後生的本事夠不夠了……」

「雖然只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但能代我看一眼大世結局也算了我夙願。」

「條件則是……這大墓之中有我留下的武道傳承，藏得很深，那混沌道人沒有發現，在我徹底死後，這大墓就會變成傳承之地……」

「我名傅秋楓，來自草莽，起於江湖，成名天下……所以，我希望我的傳承者也是江湖草莽，境界根骨為次，心懷俠義為先……」

「我要你幫我尋找至少十個心有俠氣出生平平的江湖後生，送入這傳承之地。」

「你可……願意？」

丁摶沉吟了片刻，默然點了點頭。

起於江湖的武夫傅秋楓，在陰渾子長達百年的炮製下都沒有屈服的意識在這大夢中放聲大笑。

如約放開了心神。

「後生丁摶，恭送傅前輩，願前輩來世能夠使今生遺憾歸於圓滿……」

丁摶雙手作揖，然後卦幡一揚。

「哈哈哈，你們這些道修就是神神叨叨，說這些話做甚？快動手吧，讓我看看你這大夢可否承載我的武道……」

丁摶凝視著傅秋楓的雙眼。

四目相對。

那雙無瞳灰眸之中，轉過了一幕幕春秋冬夏。

呱呱墜地，童年頑氣，總引父母愁。

少年習武，自滿自得，負劍走江湖……

曾經衝擊過二品境的武夫傅秋楓，他的人生前十六年，和無數闖蕩江湖的少年郎幾乎是同一個模板。

踏上江湖之後，有快意也有蹉跎，有銳氣也有惆悵，有縱情也有遺憾……

但和千千萬萬一腔熱血踏上江湖最終或是死於風沙或是隱於田園的少年郎不同的是，傅秋楓實打實地闖出了一片天地。

有資格衝擊二品境的強者，即便是在凋零大世之前，也是人間的鳳毛麟角了。

數千年後，卻也終歸於塵土。

所幸還留下了傳承。

以及。

一場大夢。

丁摶在傅秋楓的一生里，還看到了他最後被陰渾子煉化，不曾屈服過的這一百年。

陰渾子不是不願意為傅秋楓尋找傳人。

甚至還看出了傅秋楓有尋找武道傳人的心愿，領過幾個根骨心性俱佳的武道俊彥進入傅秋楓的大墓之中。

只不過傅秋楓也看出陰渾子心性不正。

不願遂其所願。

這一百年間，傅秋風僅有的遺憾便是那幾個武道好苗子進了大墓卻沒能讓陰渾子得逞所願，自然是落了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丁摶眼眸里的灰氣流轉，周圍夢境閃爍過傅秋楓的一幕幕人生，直到最終歸於陣陣漣漪。

夢中的傅秋楓活了過來，但是大墓之中的傅秋楓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

「我這邊已經解決了，徐道友那兒好像也差不多結束了……」

丁摶隨手一招。

夢境變化，他又來到了陰渾子的密室之中。

密室早就已經塌了，這方夢境已經成了神通的海洋，到處都是神通的餘威。

炎陽、霜寒、青雷、大地、靈爆……種種力量或是交織，或是碰撞，帶來各種毀滅。

置於此中的白裘青年卻衣發未亂，神色從容，連一點急促都看不出來。

徐年問道：「丁前輩那邊解決了？」

丁摶微微頷首：「嗯，看起來徐道友這兒也已經到尾聲了。」

確實是尾聲了。

此方夢境里的混沌氣已經所剩無幾，尤其是陰渾子本人的氣息已經跌入谷底。

就像是一汪快要乾涸的泉水。

只不過氣息奄奄的陰渾子頭頂懸著滌天鍾，用僅剩的稀薄的混沌氣裹住身體，滌那雙陰鷙的雙眼之中卻滿是憤怒與惱火。

「你這……你這是什麼鬥法？哪個道修會像你這樣毫無章法的揮霍靈力，完全就是在把神通一股腦甩出來……粗鄙！就算是武夫，也不會如此無度的揮霍力量……」

陰渾子在謾罵。

他知道徐年的靈力龐大各種神通信手拈來，但他以為這無非就是丹田中的靈湖廣袤一些而已。

總有個盡頭。

混沌氣扭曲萬物渾為一體的特性不怕對拼消耗。

因為無論是靈力還是神通，也在「萬物」當中，但最終的結果是……

混沌氣被無窮無盡的神通淹沒了。

陰渾子這一生，弒過師謀過財奪過寶，布局過社稷，自然也和各種各樣的強者交過手。

但卻從未有如此憋屈的一戰。

最開始陰渾子還在算計著如果徐年祭出了佛陀之力他該如何應對。

結果哪裡看得見佛陀寶光？

萬千道蘊衍化而出的強大神通接踵而至沒個盡頭，直接就將陰渾子淹沒了，他自從踏上混沌大道晉級四品境之後，頭一次感覺到了渺小無力。

猶如在神通怒海里的一葉扁舟。

如果不是在大夢之中，陰渾子還能避其鋒芒圖其軟肋，但此時此刻他避無可避，只能承受著無盡神通的輪番轟炸，直至不僅僅是計策用盡，就連靈力也已經枯竭了。

徐年聽著陰渾子的謾罵，想了一會兒，直言道：「可能……這就是你和我的天賦差距吧。」

二十歲，四品境。

靈力浩瀚猶如無底洞。

萬千道韻，各種神通，信手拈來……

這真的是天賦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你這是天賦？你和我說你這是天賦——把我當成是懵懂無知不曾修道的痴蠢凡人在糊弄嗎！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是哪位上古大能的轉世？還是說……你是道祖留在人間的一具化身？」

已經窮途末路的陰渾子流露出了些許瘋狂。

除非徐年就是道祖的化身。

否則，陰渾子實在無法理解這算怎麼一回事。

總不能徐年修的道才是大道。

陰渾子修錯了道吧？

這絕不可能是天賦差距。

陰渾子不是沒見過天賦比自己好的道修天才。

道一宗的歷代天下行走當中有這樣的人。

如今就在面前的丁摶也算一個。

還有當今天下潛龍榜首的陳家大小姐也猶如謫仙降世。

但是唯有徐年……

陰渾子作為一個已經站在人間頂點，可以望到神魔之路風光的道修，經歷過剛剛的鬥法之法，感覺自己和徐年之間橫著一道深淵。

即便陰渾子能夠看到人間之上的路，卻看不到這深淵究竟有多深！

現在說這深淵是天賦？

陰渾子可沒法接受。

這要是天賦。

除開徐年這一人之外，其餘的修道求長生者，該是多麼的悲哀！

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能看得見他的背影嗎？

陰渾子從不認為自己比誰弱，即便是道一宗行走、丁摶、陳家大小姐這些人，修道天賦勝過他，但他也不是想不到該如何對付這些人。

即便不局限於道修。

威震天下的武帝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困守一城的粗鄙武夫而已。

哪比得上他上窮天機下謀社稷？

唯有徐年。

在剛剛這一番交手之後，陰渾子從魂魄到身體都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

陷入了自我懷疑。

難道……

難道算盡天機謀盡人事，不過是徒增笑料的旁門左道，似徐年這般的靈力無盡神通無數，才是修道求仙的本質？

把自身都煉成了混沌的陰渾子，在正常狀態下心神不至於受到混沌氣的影響變得扭曲，但他現在的狀態已經跌落到谷底，心神自然就在混沌氣的浸染下有些扭曲了。

流淌出滲入骨髓深處的瘋狂。

但這也是最後的瘋狂了。

「告訴我——徐年！告訴我，你就是道祖！不然的話……你還能是什麼？是虛皇道君？還是玉宸子？不……這些上古大能未必能做到這種程度，難道……難道你是天魔？對，除了道祖之外，也只有天魔可能做到了——」

陰渾子瘋狂地怒吼，發起了最後的反撲。

但是結局卻沒什麼懸念。

彷彿無窮無盡的神通，淹沒了陰渾子的意識。

即便是混沌氣扭曲萬物，在這些一道接著一道炎陽、青雷、大地等等力量連番轟擊之下，混沌氣反倒成了被消磨的一方，而當混沌氣散盡之後，緊接著分崩離析的便是陰渾子的魂魄與意識。

直至點滴不剩。

連一點陰渾子的氣息都不剩下了。

徐年才停了手。

夢境里的靈力波動漸漸平息。

徐年卻還不放心地問道：「丁前輩，陰渾子死透了嗎？」

「應該是死透了，至少……這陰渾子的真身是已經死透了。」

丁摶感受著這方夢境里殘留的神通痕迹，聽到徐年的疑惑不禁面色都變得有些古怪，這何止是死透了，這是連著骨灰和魂魄都一併揚了。

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

不過這也是丁摶築此大夢的目的，就是為了確保陰渾子死得透徹，免得留下遺禍。

至於陰渾子有沒有給自己留下復活用的後手？

真身魂魄都已經滅了。

就算真有這樣的後手，譬如陰渾子早就將一縷魂魄封在其他地方伺機重生，那這樣的重生幾乎等同於要是重修一次，短時間內不可能捲土重來了。

況且。

有人可是更盼著陰渾子死得乾乾淨淨，不會給他復活的機會。

「丁道友、徐道友，這滌天鍾可否容我取走一用？」

柳道子的聲音如同天音。

這是實實在在從天機之中而來。

陰渾子真身被徐年神通挫骨揚灰之後，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便是天機閣兩大至寶之一的滌天鍾，丁摶微微頷首隨手一揮，便讓這滌天鍾在漣漪中消失不見。

「此物本就是你們天機閣的至寶，應當是要物歸原主。」

「多謝。」

柳道子誠懇道謝。

滌天鍾是天機閣的至寶，如今奪走這件至寶的陰渾子已經死了，再沒有了丁摶的大夢所隔，柳道子當然是有回收這件上古至寶的方法。

荒山大墓的密室之中。

陰渾子真身在大夢中湮滅之後，滌天鍾孤零零地落在地上，一陣虛無縹緲的氣息將其包裹。

片刻后。

滌天鍾化作一道黑氣。

升到天穹之上，以極快的速度飛向大焱玉京城，最終落在了玉京城外的書院深處。

「……這便是你們天機閣的滌天鍾？」

有鹿書院的院長沈其風好奇問道。

柳道子一直都在沈院長的這間小院裡面。

就在剛才，他隨手一攬，便從天上攬下了一道散發著扭曲渾蒙之意的黑氣，黑氣在這位天機閣閣主的手裡先是一陣掙扎。

但很快就安靜下來。

化為了巴掌大小的古樸小鍾。

「沈院長所猜不錯，這正是滌天鍾，內蘊上古大神混沌所參悟出來的混沌之道。」

「接下來，我便要借用這滌天鐘的力量徹底抹去我那不肖師兄給他自己留下的後路了。」

「還要麻煩沈院長助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