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民眾運動正在起變化(1)
不管國民政府想如何「巧妙」地展開對日策略,民眾可不管那麼多,他們一以貫之並且更加激烈地要求政府直接對日本採取行動。***26日,上海學生派出劉旋天等50多人代表,赴南京向政府請願,提出以下五項要求:
一、集中兵力,驅逐日軍出境;
二、懲辦不力外交官員;
三、令張學良迅速出兵,戴罪立功;
四、給各大學學生槍械,武裝全國學生;
五、實行革命外交,不簽訂喪權辱國條約。
上海學生代表所提上述要求,暗示出民眾運動正在悄悄地生著變化。當九一八事變剛爆、民眾運動方起之時,主要矛頭是針對日本的,那時在民眾與國民政府之間,沒有對抗的張力;可此時,民眾開始對國民政府的按兵不動失去耐心,他們開始懷疑政府對日行動的決心和能力,民眾運動的矛頭已開始指向國民政府。上海學生代表的五項要求中,條條都暗含著對國民政府對日政策的不滿。
事實上,26日上海學生代表的五項要求,已經不是青年學生第一次表露出對政府的不滿緒了。25日,北平北師大的學生和教員就曾以正面這樣的電文,表達了他們對國民政府不抵抗政策的不滿:
國家養兵,願為抵禦外辱,我國兵額之多,冠於全球,而一遇外敵,輒取不抵抗政策,洵屬奇恥。此次日本入寇東省,如入無人之境,遼吉以淪陷,平津又受威脅,似此勢,尚能持不抵抗主義乎?
總之,以青年學生為代表的民眾,對政府不抵抗政策既不理解,也不支持,他們意識到自己對日本侵略者的一腔義憤,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下是完全沒有用武之地的,所以他們開始轉向對政府不抵抗政策的批評,而且,民眾運動是很難「只動口不動手」的,與政府的對抗性行動必然出現。
但顯然,國民政府卻對民眾運動轉向的風險防範乏術。蔣介石本人對自己的領袖地位有一種強烈的、近乎偏執的使命感和優越感,他總是武斷地認為,領袖怎麼說民眾就應該怎麼做,既然領袖都抱定了以身許國甚至不惜犧牲的信念,民眾還有什麼可疑慮的呢?
當上海學生代表的五項要求送抵蔣介石的面前時,他沒有怎麼躊躇,就作出了一一答覆:
關於第一條「集中兵力,驅逐日兵出境」的要求,蔣答覆道最後至無可和平之時,政府終須出兵決一死戰。其下之意是,現在還未到和平完全絕望之時,故亦非政府決心對日用兵之機。
關於第二條「懲辦不力外交官員」的要求,蔣答覆道外交過失應由政府負完全責任,並非一人之失。這種態度倒顯得很實事求是,但卻凸顯了政府的外交責任,如果按照學生「懲辦」的要求,那麼是不是政府應該總辭呢?顯然蔣的辭典中是不存在「引咎辭職」這樣的話語的,那麼,怎麼落實「外交過失應由政府負完全責任」這種承諾呢?
關於第三條「令張學良迅速出兵,戴罪立功」的要求,蔣答覆道此點請學生代表不必過慮,中央當然須奪回土地,至於戴罪立功是將來的問題。一句「不必過慮」,就把青年學生的要求回絕得乾乾淨淨。要知道,對於中國人而,出了事是一定要找出責任人的,學生眼中的第一責任人——外交部長王正廷的責任,被蔣以「政府負全責」解除了,第二責任人——張學良的責任,又被蔣以「將來的問題」輕輕地卸了去。像一個練就「吸星**」的武林高手,蔣介石面無懼色地把民眾的所有來招都一一接下,以為自己能化解這一切——他實在是高看了自己,小看了民眾。
關於第四條「給各大學學生槍械,武裝全國學生」的要求,蔣答覆道國內軍械缺乏,學生多一支槍,士兵就得少一支槍。這個要求提得很緒化,蔣的回答也有趣得緊——全然把對這個緒化十足的要求做正面的回顧,其答案更是實話實說,沒有點腦筋急轉彎的技巧,也是做不來的。
關於第五條「實行革命外交,不簽訂喪權辱國條約」的要求,蔣答覆道此更為中央當然之責任,中央須以民眾之意旨為意旨,對於外交亦當絕對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