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勇氣與傳承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先別光顧著搶山坡,先攔住唐軍!」
「向下沖,趕緊調轉坐騎向下,把唐軍切斷……」
大食馬賊的前鋒隊伍中,三名千夫長也陸續意識到了情況不妙。叫喊著撥轉坐騎,試圖亡羊補牢。
他們的對策不可謂不正確,然而,周圍的馬賊同夥們,卻做不出及時響應。大食軍隊在以往的戰鬥中,很少採取如此多變的戰術。游牧部落出身的將士們,也習慣了一窩蜂般衝殺和撤退,不善於嚴密的戰陣配合。
三名帶隊的大食千夫長几乎是眼睜睜地,看著唐軍排著整齊的軍陣,在自家隊伍上鑿出了一條血肉通道。越來越深,越來越深,根本無力阻擋。而他們各自身邊的弟兄,徒勞地佔據了有利地形,卻遲遲無法順著山坡衝下去將唐軍的攻勢切斷。
唐軍隊伍齊整且勢若山洪,零星大食騎兵衝下去,連個水泡都砸不起來。想要組織起足夠多的大食騎兵,三名千夫長,既沒有足夠的號召力,也沒有足夠的時間。
「去死!」瓦斯特勤才不會給敵軍調整戰術的機會,掄起大鐵鐧,繼續高歌猛進。
教頭鬍子曰曾經說過,騎兵作戰,最重要的是速度和衝擊力,而不是殺敵數量。這一條,他已經深深地刻進了自己的骨髓深處。遇到擋在去路上的敵軍,立刻用大鐵鐧朝著對方猛砸,不留任何餘力。如果兩招無法將對手拿下,則藉助戰馬的速度繼續向前,將對手直接留給身後的袍澤。
到目前為止,能接得住他兩招的大食馬賊非常寥寥。鐵鐧勢大力沉,任何鎧甲在它面前都沒有絲毫的防護力。大食長劍雖然以鋒利著稱,與鐵鐧相撞,要麼斷成了兩截,要麼直接變成了「燒火鉤」。
「啊啊啊———」一名大食十夫長受不了壓力,隔著老遠就將手中長劍擲向了瓦斯胸口。後者毫不猶豫揮動鐵鐧斜撩,「噹啷」一聲,將長劍撩飛上了半空。兩名大食馬賊看到機會,一左一右策馬撲上,手中長劍如同猛獸的兩隻獠牙。瓦斯特勤猛然側身,躲開來自右前方的攻擊,隨即一鐧砸下,將左前方的長劍砸落於泥土之中。
沒功夫再理睬失去兵器的那名大食馬賊,瓦斯特勤手中的鐵鐧呼嘯著回掃。位於他身體右側的大食馬賊知道自己力氣遠遠不及對手,果斷將身體後仰。瓦斯一鐧掃空,被戰馬帶著與此人擦肩而過。僥倖逃過一劫的大食馬賊迅速將身體在馬背上重新坐直,同時揮動長劍向後猛抽。沒等他將攻擊角度調整到位,跟在瓦斯身後的陳元敬已經疾馳而至,一槊刺穿了他的小腹。
「啊——」失去兵器的那名馬賊也被羽棱鐵奴一刀劈在肩窩處,慘叫著墜下了坐騎。得到及時配合的瓦斯縱馬前沖,直奔先前擲出長劍的大食十夫長。後者臨時從馬鞍側面抽出一支流星錘,在自己身前舞得密不透風。瓦斯果斷俯身,鐵鐧帶著風聲,正中此人胯下戰馬的腦門。
可憐的畜生連哼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七竅出血,轟然栽倒。大食十夫長猝不及防,被摔出了一丈多遠,手中鏈子錘也摔得不知去向。兩名大唐騎兵策馬衝過,長槊下刺,在此人身上留下了兩個紅色的窟窿。
沒空去看自己身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瓦斯咆哮著繼續向前。一名大食馬賊揮劍砍向他的肩膀,被他搶先一鐧,連人帶兵器砸下了馬背。另一名馬賊頭目彎腰刺向他的坐騎脖頸,被他先一鐧掃飛了兵器,又一鐧將頭盔砸得四分五裂。
第三名大食馬賊尖叫著拔偏坐騎,試圖從側面向他發起進攻。瓦斯揮動鐵鐧掃去,將此人掃下了馬鞍。第四名大食馬賊見勢不妙,撥轉坐騎讓開道路,瓦斯果斷策馬從此人身邊衝過,將此人交給了跟上來的陳元敬。
第五名、第六名大食馬賊也忽然開了竅,主動撥偏坐騎讓開去路。瓦斯從二人身邊衝過,揮舞鐵鐧直取第七名對手。後者沒想到自家同夥會選擇逃避,慌忙用右手舉起長刀迎戰,同時用左手猛拉坐騎的韁繩。
這個動作愚蠢至極,既沒擋住瓦斯手中的鐵鐧,也沒有躲開瓦斯的攻擊。隨著「噹啷」一聲,長劍飛上了半空。下一個彈指,鐵鐧呼嘯橫掃,將此人掃得筋斷骨折。
眼前忽然變得空空蕩蕩,兩百步之內,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名大食馬賊。「啊啊啊——」瓦斯嘴裡發出一串咆哮,繼續策動坐騎,撲向遠處的大食主將,對身後和兩側的其他馬賊不屑一顧。陳元敬和羽棱鐵奴兩人緊跟著也鑿穿了敵陣,跟在瓦斯身後,半步不落。
更多的大唐騎兵透敵陣而過,將扇面形的大食先鋒隊伍,徹底切成了上下兩截。位於扇面下半截的大食馬賊們紛紛逃散,沒勇氣響應自家上司的任何命令。位於扇面上半截的大食馬賊們則亂鬨哄地擠在三名千夫長身邊,遲遲整理不好隊伍,無法利用寶貴的地形優勢,向唐軍發起反撲。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號角聲再度響起,如同猛獸臨終前發出的怒吼。
一千餘名大食馬賊伴著號角聲,從正面迎向瓦斯特勤和透陣而過的其他大唐勇士,目光中充滿了羞惱和絕望。
唐軍氣勢如虹,他們迎頭衝上去,至少有一大半兒人,會當場戰死。然而,此時此刻,他們卻只能向前,不能後退,也不能閃避。
整整三千大食騎兵組成的前鋒,在短短不到四十個彈指的時間裡,就被數量差不多的唐軍給鑿了個對穿。如此奇恥大辱,他們以前從來沒經歷過。而如果他們無法減緩唐軍的攻勢,同樣的恥辱,就會落在他們的主帥奧馬爾身上。這一支準備了很久,又不惜用商隊和馬賊來掩飾身份的大食騎兵,就要永遠地消失在異國他鄉。不會留下太多痕迹,也不會有太多人記得他們究竟為誰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