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圍獵（上）

「迎上去，薩姆拉，魯瓦，你們兩個帶人迎上去，不惜任何代價遏制住唐軍。」奧馬爾急得兩眼欲裂，將手頭最後的兩支隊伍，也一併押了上去。

太兇猛了，唐軍的攻勢太兇猛了。打了半輩子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兇猛的攻勢。如同大海漲潮般，一浪跟著一浪，無視任何阻擋。而他事先謀划的所有戰術，根本來不及施展，就全都落在了空處。

「迎上去，真神在看著咱們！」

「迎上去，為了真神的榮耀！」

兩名被奧馬爾點了將的千夫長，原本都是真神教的聖戰士（狂信徒）。明知道此去極可能會丟掉性命，卻仍舊毫不猶豫地帶著各自的嫡系部曲迎面沖向了唐軍。

「為了真神的榮耀！」「真神保佑！」「勇士歸宿在天國！」二人的部曲嘴裡，也發出一連串瘋狂的咆哮聲。隨即用戰靴根部的馬刺，狠狠扎向各自坐騎小腹。

可憐的戰馬吃痛不過，立刻悲鳴著邁開四蹄。轉眼間，就將速度加到了極限。

「轟！」千夫長薩姆拉的隊伍，率先與唐軍撞在了一起。周圍大地，都隱隱為之晃動。戰死的勇士接二連三墜落於地，失去主人的戰馬悲鳴著改變方向，脊背上帶著刺眼的紅。

那是勇士們的血液，一半被戰馬帶走，一半落向了地面。地面上，鮮血迅速匯聚成溪，染紅雜草，染紅泥土，染紅交戰雙方將士的眼睛。

「為了真神的榮耀。」「為了地上天國。」「真神在看著他的勇士……」後續衝上來的大食馬賊們繼續扯開嗓子高喊，一個個兩眼通紅，神情獃滯，如醉如痴。

憑藉豐富的戰鬥經驗和信仰的狂熱，他們無限接近了自家主將的戰術目標。然而，卻始終差了三尺寬的一條線。

唐軍隊伍的前端在對撞中碎裂，卻沒有徹底分崩離析。其正中央部分，反而變得更加銳利，如同熱刀子切黃油般，瞬間就切入了大食馬賊的隊伍深處，切出了三尺寬的一道縫隙，並且速度比起未撞擊之前，絲毫沒有減慢。

後續衝過來的大唐勇士，則默默地踩過血泊和敵我雙方的屍體，跟在了自家前鋒之後，同時向隊伍兩側的大食馬賊發起攻擊，將「熱刀子」切開的縫隙，越擴越寬，越擴越寬。

「擋住他，為了真神的榮耀。」千夫長薩姆拉大吼一聲，帶頭沖向了切入自家隊伍深處的姜簡。手中的長柄鐵斧，在半空中劈出一股狂風。

他不是正統的大食人，而是來自半島上的一個被大食人征服的小部落。然而，他對真神的信仰，卻比阿卡這種講經人還要虔誠。他相信天國的存在，相信自己死後，靈魂會永遠享受真神的呵護。相信整個大地都屬於真神的信徒，無論波斯，大唐還是遠在西方的拂菻，都註定要匍匐在真神腳下。

要麼皈依，要麼去死！當大食人征服他的家鄉時，曾經給了他兩個選擇。如今，他作為真神的聖戰士，也要讓對面的唐人選擇其中之一，

「叮！」姜簡從容不迫地揮動馬槊，用槊鋒撥在了長柄鐵斧的側面，將原本重心就靠前的長柄鐵斧，瞬間撥偏了半尺遠，以更快速度砍向了菊花青身側的地面。

「啊！」千夫長薩姆拉被自家兵器帶得身體差點兒失去平衡，嘴裡發出一聲驚呼，隨即大腿、腰桿和手臂同時發力，試圖恢復對兵器的掌控。怎麼可能來得及？下個瞬間，姜簡手中的馬槊，已經化作了一道閃電，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心窩。

馬槊借著戰馬的前沖之勢，輕鬆地將千夫長薩姆拉的屍體挑離了坐騎。姜簡左手下壓，右手上提，一丈六尺長的馬槊猛地在半空中彈了起來，將屍體甩向一名疾沖而至的大食賊寇。後者躲閃不及，被砸了個正著，與屍體一道，慘叫著摔向地面，隨即被自家同夥的馬蹄徹底淹沒。

「嗡……」四尺槊鋒刺破空氣，發出令人戰慄的聲音。一名馬賊慌忙躲閃，因為用力過猛，身體歪向了戰馬的左側，與馬背形成一個笨拙的夾角。跟在姜簡側後方的蕭術里恰好沖至，獰笑著揮刀，不費任何力氣，將此人右腿騎著馬鞍切離了身體。

鮮血狂噴，受傷的大食馬賊慘叫著被坐騎帶走，死不瞑目。菊花青嘴裡發出一聲咆哮，帶著姜簡繼續前沖。所過之處，大食馬賊要麼主動避讓，要麼被馬槊刺穿身體，根本沒有力量阻擋它和姜簡的腳步。

「不想死的讓路！」李思邈背上的投矛已經用完，也將兵器換成了馬槊。他武藝練得不如姜簡精熟，膂力也沒有姜簡那麼雄厚，然而，目光卻極為敏銳，反應也迅速異常。

一名大食百夫長剛剛被姜簡磕飛了兵器，就被他一槊刺穿了脖頸。一名真神教狂信徒揮舞著長劍從側面向姜簡發起進攻，被他搶先一朔刺在了肋骨下，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墜下了馬背。

「讓開，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你們的家人都在萬里之外！」蕭術里揮動闊背刀，護住姜簡身體的另外一側和后心。將幾名試圖夾擊姜簡的大食馬賊，挨個送去了傳說中的天國。

朱韻、圖南達、伏郁饒哥等人快速跟上，徹底斷絕大食人重新將隊伍合攏的可能。再往後，則是近千名來自草原各部的大唐勇士，一個個揮舞著兵器，攻擊前進，碾碎任何阻擋。

八百多名大食精銳組成的隊伍，被切得越裂越深，越裂越深，轉眼間，就一分為二，隨即，又變成了更多碎片。唐軍的隊伍，在姜簡身後快速重整，鋼刀般，繼續呼嘯著砍向下一支衝上來攔路的隊伍，毫無停滯。

「跟我一起上，攔住他！」千夫長魯瓦頭皮發麻，卻咆哮著身先士卒。「攔住他，攔住這個惡魔。」幾名狂信徒紅著眼睛回應，跟在千夫長魯瓦身後寸步不落。

「轟」敵我雙方的隊伍再度相撞，聲勢卻比先前那次單薄了許多。千夫長魯瓦在最後關頭遵從了自己的本能，拉偏馬頭，避開了姜簡和李思邈，然而，卻被朱韻一朔刺於馬下。其他幾名狂信徒死的死，逃得逃，迅速崩潰。連帶著他們身後的整支隊伍，都像撞到了石頭的冰錐般，一段接一段崩碎，轉眼間，就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