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難上加難
「要麼你去承擔後果,要麼他去,你自己挑一個吧。」
支偉偉怕極了死亡。
他一咬牙:「好吧,我去辦。」
支偉偉回到屋內,從床底拽出一瓶農藥,揣著就直奔鹹菜廠。九爺的意思,是要他把農藥投進鹹菜廠的腌菜池子里。
這池子一旦被投毒,怕是再也無法使用了。
誰想要用這池子,那可真是虧大發了。
但陸少爺的目標並非鹹菜廠本身,而是廠里藏著的「寶貝」,所以池子也好,廠子也罷,對陸少爺來說都不重要。
支偉偉一走,九爺臉上浮現出一抹陰冷的笑容,自言自語道:「沒用的棋子,本就不該留在世上。讓你多活了這麼久,現在該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
支偉偉出門了,心裡卻像敲鑼打鼓似的亂。
他承認,愛賭錢,愛喝酒,有時候也愛擺爛,但他自認本質上還是個好人。
至少,沒壞到要用投毒這種缺德手段去坑人。
可九爺偏要他干這等壞事,這讓心存善念的他如何是好?他在村裡轉悠,磨磨蹭蹭,猶豫不決。
一方面,他真心不願做這傷天害理的事;另一方面,就算要做,也得等到夜深人靜。
正當他思想鬥爭激烈時,腦海中竟響起一個催促聲,催他快去鹹菜廠。
身體似乎不聽使喚了,自動導航似的往鹹菜廠方向移動。
那鹹菜廠雖有圍牆圍著,但年久失修,形同虛設,尤其是對支偉偉這樣的老員工來說,翻牆如
同家常便飯。
一躍過牆,他三兩下就弄開了廠房門上的鐵絲鎖,徑直走向了最大的那個腌菜池。
手裡的農藥瓶蓋已被擰開,正欲行動,腦中的聲音卻又變了調,命令他喝下去。
「喝下去,喝下去。」
這聲音由弱漸強,像魔咒般在他腦海里盤旋不去。
支偉偉本就意志薄弱,除了賭錢,人生中鮮有堅持到底的事。一番掙扎后,他終究還是舉瓶欲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槍聲響起。
手中農藥瓶應聲而碎。
農藥「嘩」地一聲灑了一地,槍響在空曠的廠房裡迴響,像是在敲響警鐘。
支偉偉猛地一激靈,低頭瞅見手裡握著半截碎裂的農藥瓶,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就做了什麼傻事。他整個人愣住了,雙腿發軟,一股涼意順著脊背直衝頭頂——差那麼一丁點兒,他就成了自家廠房的冤魂了。
審訊室里,支偉偉還穿著濕漉漉的褲子,冷風嗖嗖往裡鑽,凍得他屁股直哆嗦。他企圖換個姿勢坐得舒服些,卻越動越不對勁。
一抬頭,猛然發現坐在對面的竟是那天跟著支堂奈來考察的陳雲,他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自己之所以還活著,全是陳雲手下那個警察及時出手相救的功勞。若非那一槍,此刻他恐怕已和鹹菜為伍了。
支偉偉不是愚笨之人,想起那個賭徒的悲慘下場,立刻將這一切與九爺聯繫了起來。想必九爺用了某種手段,讓他
產生了自殺的念頭,那念頭如此強烈,幾乎令他無力抗拒。
回想起來,至今還心慌慌的。於是,不待陳雲開口,支偉偉便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全招了。
陳雲在一旁靜靜地聽著,眼神銳利。夏爽作為記錄員,認真細緻地把每一句話都詳細記錄下來,筆尖在紙上跳躍,彷彿在編織一張複雜的網。
對於鹹菜廠里扔死老鼠和蝸牛的招數,陳雲並不感到意外。畢竟,從楊耿土之前的言行里,他已經見識過這些無底線的手段,能做出這種事,還算留了點人性。
但支偉偉提到自己被操控著想喝農藥,陳雲不禁皺眉。催眠?什麼樣的深度催眠能讓人自願赴死呢?尤其是那自捅八刀的賭徒,這顯然超出了普通催眠的範疇。
說到底,催眠不過是強烈的心理暗示,再強大也敵不過生存的本能。讓人自殺的催眠,理論上講不通,求生慾望是最強大的防禦,任何心理暗示在它面前都弱爆了。
然而,陳雲經手的離奇自殺案件確有不少。比如那個空中飛人的自我絞殺,那不是催眠能做到的,同樣,賭徒的八刀自殘和支偉偉的農藥自殺企圖,也超出了常規催眠的解釋範圍。
這讓他聯想到毛巾廠兩位殘疾人的自殺案,與支偉偉的情況極為相似,背後的動機也驚人地一致。
很可能,這些自殺背後操縱者是同一人,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支偉偉口中的九爺,
在這兩起事件中扮演了關鍵角色。
必須查清楚,揪出九爺。陳雲即刻派遣張成安和任泉前往支偉偉家捉拿九爺,可等他們趕到時,早已人去樓空。九爺這傢伙機敏,估計提前嗅到了危險,溜之大吉了。
那個年代沒有遍布的監控,找一個有意躲避的人,簡直是海底撈針,難上加難……
另一邊,張彩霞一行人馬不停蹄地扎進了窯廠,目標是徹底摸清楊耿土的底細。
這窯廠不僅佔地廣,而且分工明確:有的人在挖泥巴,有的負責搬運,有的在燒磚,還有的專司運輸。每個光著膀子的大漢,在冬日陽光照射下,銅色肌膚泛著健康光澤,活像一座座活動的雕像。
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壯勞力,正趕上國家建設的熱潮,磚頭需求量大增,使得窯廠成了香餑餑。
徐青當初為了讓陳雲進廠,可是欠下不少人情債呢。
張彩霞把那位肚子圓滾滾、名叫游不老的副廠長喊了過來。這人名怪異,形象更是油膩,一身肥膘,和其他精瘦工人一比,觀感實在不佳。
不過,面對張彩霞他們,這位副廠長倒是挺配合,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嘛。
在鄉鎮企業里混的他,與韓振斌、丁澤人那種級別的幹部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只見他滿臉堆笑,擠出一絲討好的表情:「警察同志,這就是你們要的名單,咱窯廠所有工人的。」
張彩霞掃了一眼名單,眉毛一挑:「
就這麼點人?」
「對,這些是正式工,其餘的都是臨時的,名字我們不清楚,也不管,反正有工頭帶著,干一天結一天賬。」游不老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