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胚
大開死了,就在一個呼吸間,那個肥碩的胖子便落了個屍首分離的下場,殺人的兇手沒有收刀歸鞘,反而在他身上摸索,掏出一個黑色的布袋。
「我就說是他偷的。」黑衣少女收起布袋,一臉平靜的看著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幕嚇到的一眾鏢師。
雲遮陽躲在柱子后,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的厲害,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血腥的場面,但是比起血腥,那個黑衣少女的眼神更讓他害怕。
她的眼睛死井一樣平靜,好像剛剛砍掉的不是人頭,而是一株路邊可有可無的野草。
鏢師首領在經過短暫的驚訝后展露出一個首領該有的素質,他後退幾步,怒吼一聲,「拿刀,宰了她!」
這位首領臉上青筋暴起,與剛剛那個好心給雲遮陽肉吃的樣子截然不同,同伴的死亡帶給他極大的震撼,但是震撼之後,就是達到頂點的憤怒。
其餘的十一個鏢師在聽到這一聲怒吼之後,陸續回過神來,紛紛拿起刀,向著門口的黑衣少女殺去。
黑衣少女靜靜的站著,沒有絲毫逃跑或者求饒的意思,反而像一個終於等到好戲開場的看客一樣,有些躍躍欲試。
第一個衝到黑衣少女身前的是有著駭人刀疤的老三,他也是這個鏢局的老牌人物,和大開是好友,如今同伴在他面前死去,做為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他的刀殺意銳利。
在他之後又是三個鏢師持刀緊緊跟隨,他們是來確保雙方第一次交鋒時己方佔據優勢的後盾。
不是他們不相信老三的實力,只不過這是常年的習慣,很難改掉。
其餘的鏢師跟在幾步后,其中包括了最早下達命令的首領,他們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向著交鋒的核心地帶衝擊。
黑衣少女緩緩抬起刀,如一道雷,迅速衝出。
她的刀第一個迎接上的是沖在最前面的老三,這個經驗豐富的老鏢師在一臉的驚訝中死去,少女的刀從他的胸口斜向上穿過,帶起一團血霧,灑了滿地五臟,血腥十足。
躲在柱子后的雲遮陽渾身一哆嗦,慶幸自己沒有嚇得尿出來,一陣乾嘔,卻沒有東西吐出來。
奇怪的是,雲遮陽雖然感到接連的不舒服,但是眼神卻一直沒能挪開,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能歸咎於自己膽子太小,嚇的沒法動了。
被這一擊嚇到的不僅僅是雲遮陽一個人,還有剩下的十個鏢師和他們的首領。
隊伍最後的鏢師首領看到這殺伐的一幕,連忙大喝一聲,作出了第二道命令,「散開,你們不是她的對手!」
包圍圈後幾層的鏢師瞬間散開,分別站立在不同的位置,可是沖在最前面,想要佔據開場優勢的的三個鏢師就沒有這麼順利了。
黑衣少女的刀在殺掉老三以後並沒有因為阻礙而減下速度,反而愈發快速,在鏢師首領喊出第二道命令的同時,少女的刀鋒已然逼近最前面的三個鏢師。
那三個鏢師聽見了首領的命令,想要回撤散開,但是已經遲了,黑衣少女的刀在一瞬間驟然來臨,切開了居於中間的那個鏢師的肚腹,然後斜穿右邊鏢師的脖子而出,最後扎在了左邊鏢師的胸口。
乾淨利落的動作讓躲在柱子后的雲遮陽看的一陣發獃,他並不喜歡這樣殺戮的場面,卻沉溺於黑衣少女的殺人動作中,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他好像覺醒了內心深處的,一些潛藏已久的東西。
而讓雲遮陽發獃的這一切,只發生在一個呼吸之間的功夫,除了被破開肚腹的鏢師流了一地血污,另外兩個鏢師甚至連血都沒有流。
或者說,血根本沒有來的及流出來。
黑衣少女抖刀甩掉上面的血塊,冰冷的眸子死死盯著眼前剩下的八個鏢師,當然,她算上了首領。
鏢師們拿著刀,眼睛里都流露出藏不住的恐懼與慌張,不住的向首領投出求助的眼神。
踏出一步,鏢師首領握刀的手緊了又松,咽了一口唾沫,喉結滾動,「你已經找到了東西,要不放了我和剩下的兄弟?」
黑衣少女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搖搖頭,表示反對。
「為什麼?」首領的聲音變的細弱,緊張的看著這個琢磨不透的少女。
「因為你們浪費了我的時間,害我回來找你們。」黑衣少女的聲音依舊的冷清,並沒有因為殺人而顫抖或者露怯。
「你真是個瘋子!」一個鏢師終於忍不住內心的煎熬,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的確,為了一個這樣的理由殺掉十幾個人,除了瘋子,沒有人還會做出來。
被罵作瘋子的少女沒有表現出任何波瀾,只是一步步向著鏢師們靠近,就像狼圍剿恐懼戰慄的羊群。
一個鏢師承受不住這樣的煎熬,大叫一聲,拿著刀沖了上去,他的結果和之前所有的鏢師一樣,在刀光一閃之間,就像被棍棒掃過的蘆葦一樣趴在了地上。
這一動立馬牽動了其餘的鏢師,在不明就裡中,又有四個鏢師沖了出去,好像忘記了黑衣少女剛剛輕描淡寫的殺掉了自己好幾位同伴。
結果依舊一樣,這四個衝出去的鏢師甚至沒能出上一刀,就被不斷前進的黑衣少女砍倒,四人四刀,一刀不多。
驛站里又多了幾具屍體躺在地上,讓本就不那麼大的空間更加擁擠。
鏢師首領的憤怒已經被十名同伴的鮮血沖刷的一乾二淨,他不斷四處張望,尋找著逃跑的軌跡,站在他前面的兩名鏢師也不停的望著首領,直到現在,他們依舊相信著這個留著絡腮鬍的首領。
可是,就在下一刻,這份對於頭領的服從和忠誠就在一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並且絕不拖泥帶水。
那兩個忠誠的鏢師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萬分信賴的首領居然在最後一刻用力一推,把他們兩個推向了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女瘋子身邊。
不約而同的,兩名鏢師轉頭看向從右側跑向驛站外的首領,眼中的驚恐和怨恨凝固如實質。
逃遁的鏢師首領自然感覺不到兩名手下的眼神,對於他來說,到了這一步,他只想拖延住黑衣少女,然後逃離這個觸大霉運的驛站。
可是這個首領失算了,就在他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一道刀光在他的左側驟然亮起,然後消弭,濃重的血腥味立馬淹沒了鏢師首領。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個首領看到了自己拋棄的,屍首分離的兩個鏢師眼裡的怨恨和恐懼。
然後,就是一把冰冷的刀,切開了他的脖子,帶起一片彌散的血紅。
殺光了所有的鏢師,黑衣女子卻並沒有收刀,反而轉身站立,眼神和呆愣的雲遮陽撞了一個滿懷。
冷汗驟起,雲遮陽立馬收回目光,背對著柱子躲了起來,儘管這一切已經毫無意義。
「出來,我看見你了。」
黑衣女子的聲音還是一樣的冷靜,還是一樣的沒有一絲感情。
摸了一下放在腰間內兜的測靈尺,雲遮陽的焦慮有所緩解,就算黑衣少女再怎麼厲害,只要自己亮出崑崙弟子的身份,諒她也不敢對自己出手。
黑衣少女對著空氣輕輕揮舞了幾下長刀,顯得有些不耐煩,這已經是她今夜第二次不耐煩了,這個殺人如喝水的少女,耐心並不怎麼好。
思索片刻,雲遮陽狠下心,走出柱子的掩護,強壓住顫抖的雙腿,哀求道,「女俠,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放了我吧。」
黑衣少女似乎沒有聽到雲遮陽的請求,只是自顧自走到燃盡柴火的火堆旁,切下一塊羊腿嚼了起來,含糊不清的說道,「那他們給你肉吃。」
後退一步,雲遮陽連忙解釋道,「可能他們同情我吧。」
「你是乞丐?」黑衣少女詢問道,這個殺胚少女終於注意到了雲遮陽的一身破爛打扮。
恐懼有所緩解,雲遮陽瘋狂點頭,對於黑衣少女的話表示出十二分的肯定。
「真的有人會同情別人嗎?」黑衣少女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問住了雲遮陽,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黑衣少女,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活命,沒有閑心去回答這麼奇怪的問題。
「不過我還是要殺了你,可我現在有點累了,等我休息好了,再殺你。」
黑衣少女雲淡風輕的說出這一句話,然後把刀插到地上,語氣沒有一點點波動,卻給雲遮陽帶來了諸多的動蕩。
瘋子,雲遮陽此時無比贊同剛剛那個鏢師對於黑衣少女的評價,儘管他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要知道,瘋子的想法無法琢磨,行為無法控制,而且沒有緣由,眼前的黑衣少女無比契合這幾點。
可是雲遮陽還是浪費力氣的問出了那一句對牛彈琴的問題:「為什麼?」
這問題一問出來,雲遮陽就有點後悔,自己居然愚蠢的向一個女瘋子提出一個她永遠無法理解,也不可能回答的問題。
但是出乎雲遮陽意料的是,黑衣少女用自己清冷的聲音做出了回答。
「沒什麼,只是想殺了你。」
出乎意料的回答行為,意料之內的回答內容,雲遮陽不打算再說什麼廢話,每度過一分鐘,都是對自己生命的威脅和不尊重。
拿出腰間的測靈尺,雲遮陽佯裝自信,對著面露疑惑的黑衣少女說道,「我是崑崙弟子,你不能殺我,否則,崑崙會找你算賬。」
黑衣女子的臉上頭一次出現波動,雲遮陽信心大增,他覺得自己掌握了局面的主動性。
「可你剛剛說你是乞丐。」黑衣少女死井一樣的眸子里露出一種異樣的神色,疑惑道。
「乞丐也可以成為崑崙弟子。」雲遮陽緩緩開口,他已經看到了生的絕對希望。
可是下一刻,雲遮陽愣住了,那一絲希望在極度攀升后又快速的熄滅。
因為黑衣少女拿出了那個從大開身上找到的黑色布袋,然後從裡面拿出一個雲遮陽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這個玩意兒,我也有。」黑衣少女聲音冰冷,面色無情。
在她染血的手裡,握著一個和雲遮陽手中一模一樣的測靈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