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戰場相聚
第二天依然是一整天的戰事，北晉人顯然也知道大靖援軍將至，進攻越發瘋狂起來。
最厲害的一次，已經到了距離大營不足五里的地方，又被龍朔軍將士趕了回去，就連不少傷兵也重新回到了戰場。
這樣艱巨的拉鋸戰不像是塞外騎兵的對決，而是兩軍陣地戰了。
隨著傷亡的將士越來越多，他們守得也越來越難了。
最後一次，凌攬月直接將阿史那燕都和阿史那靈德拉上了戰場，脅迫北晉人退兵。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法子只有一時之用。
等到下一次北晉人再進攻的時候，這兩個王子就沒用了。
天邊最後一抹夕陽落下的時候，遠處的馬蹄和號角聲再一次響起。
原本還坐在地上閉目養神的將士們也瞬間站起身來，拿起手中兵器，神情堅毅地看向敵人到來的方向，沒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衛冉策馬立在軍前，背脊挺直，高聲傳令道：「迎敵！」
「迎敵！」
戰鼓聲震天，龍朔軍將士們義無反顧地朝前方衝去。
衛冉身形晃了晃，險些就要跌下馬來。
「衛伯伯。」凌攬月連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衛冉很快強打起精神，沉聲道：「阿月，你該走了。」
凌攬月堅定地道：「我不走。」
衛冉搖搖頭道：「你留在這裡也沒用，不過是平添一條人命罷了。咱們身為大靖將士，為國戍邊，即便戰死沙場也是善終。你一個小姑娘家家，湊什麼熱鬧？你已經做得夠多了，我知道你身邊的護衛，還有那位觀月公子，能護著你離開鄯城。去吧。」
凌攬月沉聲道：「我姓凌，我也是龍朔軍的人。衛伯伯，現在就別說這些了，您既然相信我們能撐到援軍到來的時候，那多幾個人也能多撐一些時候。你瞧，我身邊沒人了。」
衛冉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鳳儀衛也跟著朝戰場奔去，凌攬月身邊只留下了凌蕊和陸觀月兩人。
凌攬月也不跟他多說，留下一句照顧好衛將軍，便拍馬朝前方迎上了正朝著這邊衝來的北晉人。
這些人顯然不是尋常北晉將士，他們並不理會四周的龍朔軍將士，甚至沒有將太多的注意放在凌攬月身上，而是直奔大軍後方的一個角落。
那裡是關押阿史那燕都和阿史那靈德的地方。
凌攬月冷笑一聲，飛身攔在了幾人前面。
對方也不客氣，毫不猶豫地拔刀朝凌攬月掃了過來。
凌攬月指尖輕彈，那幾個人顯然早有準備，立刻屏息後退，避開了凌攬月彈出的毒藥。
凌攬月見狀笑道：「看來是熟人，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赫延肅的徒弟？」
對方目光一沉，眼中閃過一絲仇恨，刷刷幾刀朝著凌攬月劈了過來。
刀光凌厲，凌攬月不得不退避。
「放箭！」龍朔軍弓箭手朝著幾人放出了羽箭，幾人紛紛揮舞手中的兵器隔開了激射而來的羽箭。
不等凌攬月喘口氣，突然她臉色一變飛身朝著關押阿史那燕都和阿史那靈德的地方掠去。
只見那角落裡一個黑影一躍而起，就想要朝著東北方而去。
「赫延肅！」凌攬月冷笑一聲，抬手一指袖箭從腕間射出。
赫延肅一手提著一個人，另一隻手握著一把刀，那刀輕輕一揮袖箭就被掃偏了方向。
但只是這一瞬間，赫延肅就敏銳地發現前方隱隱傳來一股淡淡的腥風。
這腥風味道極淡，在滿是血腥的戰場上原本是聞不出來的。但赫延肅感官十分敏銳，當下直覺不對，提著手裡的人凌空一扭身，竟硬生生地改變了方向。
他轉身落地，就見前方不遠處站著個容貌俊美神情倨傲的白衣青年。
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戰場上，一身白衣的青年簡直和這環境格格不入。
「你就是赫延肅？」
赫延肅問道：「你是誰？」
「他是、陸觀月。小心，他用毒很厲害。」被他提在手邊的阿史那燕都低聲提醒道。
陸觀月有些挑剔地打量著赫延肅，「我還以為北晉第一高手有多了不起呢，原來也不過是北晉王的一條狗。當年是你傷了凌攬月？」
「是又如何？」
陸觀月嗤笑道：「她跟本公子師出同門，險些被你弄死，若不弄死你本公子豈不是很沒面子。」
這顯然是胡攪蠻纏，赫延肅懶得說話只剩下冷笑，提掌便朝著陸觀月拍了過去。
「陸觀月，小心！」陸觀月輕功極好，武功卻連凌攬月都不如。
但他用毒的手法比凌攬月還要高超許多，並不怕還拎著一個人的赫延肅。
凌攬月也不閑著，飛身上前與陸觀月合攻赫延肅。
赫延肅雖然不怕毒，但阿史那燕都卻沒有他那樣高深的內力。
「赫延先生，你若只想要阿史那燕都的屍體，直接殺了他帶走便是，何必讓他白受罪？」凌攬月笑道。
赫延肅一怔，低頭看向阿史那燕都，才發現他臉色已經一片烏青，就連雙眼和鼻間都開始溢出了血絲。
赫延肅臉色一沉，厲聲道：「找死！」
陸觀月嗤笑，「有本事你試試。」
赫延肅將阿史那燕都丟到一邊，身形一閃就到了陸觀月跟前。
「陸觀月，小心！」凌攬月一刀朝赫延肅斬去，陸觀月連忙飛身後退，卻還是被赫延肅的刀風掃到，只覺得胸口氣血沸騰隱隱作痛。
陸觀月臉色微變，這才知道自己和這種絕頂高手的差距。
赫延肅一招落空也不去追殺陸觀月，而是反手抓向了凌攬月。
「放肆！」兩道女聲同時響起。
凌蕊和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莫語一左一右攔住了赫延肅。赫延肅怎麼會將兩個小丫頭放在眼裡，無論是莫語還是凌蕊，誰也不是他十合之敵。
不過片刻間，莫語和凌蕊就被拍飛了出去。
赫延肅再次一掌拍向凌攬月，凌攬月已經退到了阿史那燕都身邊，一把抓起他擋在了自己前面。
赫延肅連忙收回掌力，只是這一瞬間凌攬月已經將阿史那燕都拋了出去，自己轉身掠出了老遠。
「赫延先生果真悍勇，我們不是你的對手。」凌攬月笑道：「你想要阿史那燕都送給你就是了，出手何必這麼凶？」
赫延肅將阿史那燕都接在手中，卻見他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了。
他若真將人帶走，只怕還走不出一里地，阿史那燕都就要一命嗚呼了。
赫延肅盯著已經退出十丈外的凌攬月冷聲道：「凌大小姐好手段。」
「過獎。」凌攬月嫣然笑道。
赫延肅冷笑一聲，道：「抓了你，自然有法子替他解毒。」
說罷他的身形彷彿化作了夜色中的一道暗影，眾人尚未看清他就已經到了凌攬月跟前。
凌攬月對這位北晉第一高手其實是有些心理陰影的，畢竟誰險些被戳碎了心臟，也會對那個人記憶深刻。
但她畢竟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面對赫延肅的威壓並不慌亂，一邊利用輕功和毒術輾轉騰挪，一邊將赫延肅往戰場外引去。
赫延肅擔心阿史那燕都的性命，一心只想抓住凌攬月，對她出言挑釁也不置一詞，只是冷聲道：「你比當年厲害了許多，可惜還遠遠不夠厲害！」
凌攬月笑道：「是么？」
赫延肅手中刀光一凜，朝著凌攬月揮了過去。
「死！」
凌攬月瞬間感受到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刀氣，她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側身閃避，身邊突然掠過一縷清風。
一隻手攔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凌攬月還沒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口中已經道：「左前方二十步。」
那人沒有絲毫猶豫，已經帶著凌攬月朝著她指定的方向掠去。
下一刻，只聽身後幾聲巨響震耳欲聾，爆炸聲中碎石沙土飛濺向四周，凌攬月卻被攬入了一個滿是涼意的懷中，沒有一粒沙塵落到她的身上。
待到四周平靜下來，凌攬月抬頭看向來人，月色下男子俊美無儔的容顏此時冷若冰霜。
那雙攝人心魄的鳳眸中更是蘊藏著無邊的怒意，還有深深的擔心和慶幸。
「九叔！恕之！」凌攬月顧不得多想，撲進他懷中歡喜地叫道。
一時間甚至忘記了他們還在戰場上，雙手環抱著蕭九重的腰，臉頰也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輕輕蹭了蹭。
蕭九重輕嘆了口氣，臉上的怒火瞬間散去，眼神也變得溫柔起來。
「阿月。」
「你這麼快就來了？我還以為還要兩日呢。」凌攬月輕聲道。
蕭九重低頭注視著他，「我若是不來，還不知道阿月這般厲害，連赫延肅也敢挑釁了。凌闖知道了，一定會十分欣慰。」
凌攬月只覺得背脊一涼，連忙轉移話題，「那什麼…援軍呢？援軍什麼時候能到？」
蕭九重輕嘆了口氣，指了指遠處。
一瞬間遠處的黑暗中鼓聲雷動，與鼓聲一道響起的還有馬蹄震動地面的聲音。
只見淡淡的月光下，無數的騎兵出現在天的盡頭，如黑色的潮水一般朝著這邊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