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集體副本】說好了明天見，就是明天見
冰涼刀刃觸碰到了脖頸皮膚，不出祁景川所料，尖銳的疼痛和噴涌的鮮血並沒有出現。
要走出他現在身處的空間，就要打碎這個與媽媽互相陪伴的美夢。
殺死這個夢境中的「媽媽」固然是一種辦法，同時殺死他自己也是。
祁景川的執念是媽媽能夠痊癒，夢境讓他的執念得以完滿，又強迫他親手打碎這份圓滿。
祁景川的思考邏輯非常簡單，如果他死了，他的執念便不再成立了。
所以，他的死亡，也是對執念的破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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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鋒利的刀刃割開肌膚，一片白光自祁景川周身炸開。
白色光芒極其刺眼，但是祁景川卻努力瞪大雙眼，任憑白光刺痛他的眼睛。
透過這片幾乎要灼傷眼球的白光，祁景川看見媽媽垂著頭，為他一針一線地縫補被單上的破洞。
視野中，媽媽的身影逐漸模糊，祁景川動了動嘴唇，無聲地喊道：「媽媽......」
這一刻，媽媽的雙手忽地頓住，她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回頭往祁景川的方向看過來：「小川？」
在媽媽的目光落到祁景川身上的瞬間，白光驟然消失。
房間里空空蕩蕩，沒有別人。
媽媽無奈地搖搖頭，真是上年紀了，耳朵不好使了，怎麼總覺得聽到了小川的聲音。
然而，媽媽的眼角餘光卻瞥見，床邊的地板上，靜靜躺著一把美工刀。
她疑惑地皺了皺眉，彎腰撿起這把刀，刀柄上卻還殘留著淡淡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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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倒計時歸零的這一刻，星洲市的玩家們紛紛採取行動，完成夢境發布的第一個任務。
即使有再多不舍，有再多留戀，但夢境終究是夢境，是美好卻虛幻的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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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夏緊緊擁抱著父親，他不再是父親印象中那個害怕黑暗、害怕打雷的小孩了，而是成長為了一個挺拔堅毅的少年。
短暫的重逢后，李澤夏像個真正成熟的大人那樣，拍了拍父親的後背：「爸，我走了。」
爸爸焦急地問：「澤夏，你要去哪裡？多留一會兒，陪爸說說話。」
李澤夏笑著和父親告別：「爸，我會找到你的，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你說過你會看著我長大，看著我考上好大學，找到好工作，看著我成家立業，你不能反悔啊。」
說完，他將一把銳利的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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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星星淚流滿面，她左臉上的那個「淫」字逐漸浮現，爸爸驚訝地問：「星星，你的臉怎麼回事？」
「都是假的，蛋糕是假的，生日歌是假的，爸爸是假的，」錢星星痛哭流涕，「我臉上這個醜陋的傷才是真的。」
爸爸痛心地說：「星星，別怕啊，你別怕，爸爸帶你去看最好的醫生，我們去做最好的手術，一定能把你的傷治好。」
錢星星搖著頭：「你不是我爸爸，我的爸爸從來就不關心我，他只愛外面的女人，他只愛別的女人給他生的孩子。」
爸爸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星星，你說什麼呢，我是你爸爸啊！你是我的小公主，我怎麼會不愛你呢？」
「騙子！」錢星星尖叫起來，「你別騙我了！你這個騙子！」
她摘下頭頂的水晶王冠扔在地上狠狠踩爛，將精緻的三層蛋糕打翻在地，又將手邊能砸碎的一切統統砸碎。
溫馨而幸福的生日宴會現場一片狼藉。
錢星星大吼道：「滾！你滾！我不要你這個爸爸！你給我滾吶！」
她親手破壞了她夢寐以求的幸福家庭，親手推開了這個她想要的愛她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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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靜靜地坐在七歲的小艾琳身邊，抬頭看著電子屏上的倒計時。
時間像沙漏里的沙，一滴一滴流淌，寂靜卻又震耳欲聾。
小艾琳也學著她的樣子仰起頭：「姐姐，你在看什麼？」
艾琳反問：「你看到了什麼？」
小艾琳看不見天幕幻化而成的電子屏，笑著說：「看見天，還有白雲。」
艾琳問她：「你長大了想要做什麼？」
七歲的小艾琳笑得天真無邪，挽著艾琳的手臂：「我要殺掉這條街上的每一個人，他們全都欺負過媽媽和我。」
艾琳仰頭大笑，眼角笑出了晶瑩的淚水：「好，非常好，那你怕死嗎？」
小艾琳搖頭：「我不怕死，我看電視裡面就是這麼說的，如果想殺人，自己要先不能怕死。」
艾琳的手撫上小艾琳纖細的脖頸：「對，不要怕，死有什麼可怕的。」
小艾琳閉上眼：「姐姐，我真的不怕，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艾琳的紅髮被風拂起，她在風中笑得熱烈而張揚，「因為我就是你。」
話音未落，艾琳五指收緊，指節猛然發力，捏斷了手中那截脆弱的脖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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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領會了任務意圖的玩家，都在極致的痛苦與煎熬中親手打碎了這場虛構的美夢。
唯有宮乾，靜靜佇立在三十二具棺材中，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他的執念是想要死，如果要打破這個執念，就必須激發起強烈的求生欲。
然而，宮乾對「活」卻根本提不起絲毫興趣。
他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這個世界有萬千盞燈，卻沒有一盞是因他而亮。
他沒有在意的人，也沒有人在意他。
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夢境世界，對他而言，「活著」的每一天都太無趣了。
如果不完成這個任務就會面臨死亡，那麼這正是宮乾想要的結局。
時間安靜地流淌，死亡一點點靠近，宮乾長舒一口氣，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
倒計時只剩下最後三十秒，宮乾閉上了雙眼，坦然地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然而，耳邊卻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希望我們都能活著醒來，明早六點見。」
這是進入集體副本前，祁景川對他說的話。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對祁景川說：「嗯，明天見。」
說好了要明天見，他怎麼能失約呢？
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播放起一幕幕畫面，每一幕都與祁景川有關。
栽星畫室中，祁景川和他一起將夢境怪物的屍體塞進棉被；
雲開公寓內，祁景川因為林見女和吳照迪的故事而濕潤的眼眶；
張家村裡，祁景川為傀儡大勝媽拂去淚水時堅定的模樣......
如果說在宮乾眼中，這個無趣的世界一片灰白，那麼祁景川就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祁景川想要活下去，祁景川善良但有原則，祁景川在審視過現實世界的糟糕之後，還是選擇堅定地走下去。
正是因為祁景川的出現，這個無聊的世界，才變得鮮活了起來。
一絲陌生但強烈的感覺從心底湧起，宮乾倏然睜開雙眼——
這一刻，他突然想要活著。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想要活下去。
他答應過祁景川「明天見」，說好了要活著醒來，那就一定要醒來。
倒計時歸零——「叮！」
一片白光將宮乾籠罩，宮乾冷峻的面龐柔和了下來，他動了動嘴唇，用口型無聲地說：「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