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羽之罪
南境,蒼玄州……
宛若光明和黑暗的交界處,深幽暗沉的大殿之中。
光芒閃爍間。
大殿的中央跪著一位少年,少年一身錦繡華服,但卻被那刺目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少族長夜羽,勾結外族禍害同族數十人,欲害大長老之孫,德不配位,經長老團決議,剝奪家族血脈,逐出家族,另,流放罪惡深淵」
大殿的深處傳來一道蒼老的審判之音。
夜羽聽著審判結果,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唯獨蒙在黑布下的雙眸留下兩行血淚。
他夜羽出生以來,碾壓同輩,未嘗敗績,與之相比,所有人都彷彿暗淡無光的星辰,散發不出一點光芒,他何其耀眼!
然,老天似乎和他開了個玩笑。
五天前,受命爭奪礦脈,卻遭人暗算,才出了此事,族內死了數十人,還丟了礦脈。
「你……可知罪?」一道虛幻的人影出現在夜羽的身前,承受著夜羽的跪拜之禮。
夜羽沒有說話,只是摘下那蒙在雙眼上的黑布,慘白的雙眸看著那道虛影,明明只是白色的瞳孔,卻彷彿夾雜著無盡的歲月氣息,與之對視,讓人心顫。
虛影也不再廢話,一指點出,一道光芒竄入夜羽的腦海中,緊接著,夜羽面部突然扭曲,痛苦的趴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破經脈,碎筋骨,可悲他夜羽出生至今,為族內征戰四方,不求功勞,如今卻迎來如此待遇,連活著都成了奢求。
虛影看著夜羽的慘狀,似乎也有意思的於心不忍,便轉身離去,不願看著悲慘的一幕。
碩大的殿堂中,此刻靜的出奇,夜羽痛苦的蜷縮著身子,汗如雨下,劇烈的疼痛讓夜羽的意識逐漸昏厥。
「今,少族長夜羽勾結外族,欲圖不軌,殘害同族親人,經長老團一致決定,剝奪家族血脈,逐出夜族,暫時壓入冥火血獄,不日流放罪惡深淵」一道道雄渾的聲音從恢宏的大殿深處傳出,空中肉眼可見的靈氣波紋如同漣漪般,連綿不絕。
大殿外的廣場上……
「什麼?少族長勾結外族,欲害族人?這怎麼可能?」嘈雜的人群中,一位稚嫩的少年震驚的說道。
「少族長?呵,現在不過就是個廢物而已,曾經的確耀眼,但現在嘛,廢嘍」
「可……他是少族長啊,我們所有人仰望的少族長」
「他現在不配,一個禍害族人,吃裡扒外的白眼狼,不配做少族長」一位位少年聽著大殿內的通知,都露出了極其震驚的表情。
短暫的震驚過後,便是對夜羽的憤怒以及斥責。
「不……我不信,少族長絕對不是這樣的人,肯定有誤會,我去給長老說,肯定有誤會」一位少年依舊不願相信的說著,奔向了大殿。
「夠了」少年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呵斥聲,少年身軀一震,看向了對方,是一位少女,少女可愛的臉龐上滿是淚水。
「少族長……呵呵,我族兄死了,就是他殺的,他現在就是個叛徒,一個吃裡扒外的叛徒」少女嘶吼著,聲音中夾雜著無盡的憤怒和憎恨。
「不……不是這樣的」
少年愣愣的看著對方,大腦一片空白,聲音顫抖,顯得無助和迷茫,自己曾經追逐的信仰,轟然崩塌,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他卻無力承受。
「冥火血獄,罪惡深淵,夜族……呵呵」眾人都震驚在於對夜羽的審判中,沒人注意到,在廣場外圍的一片樹林中,有著一位黑袍之人半掩在樹木之後,眼中透露出一絲冷芒。
片刻后,黑袍人轉身離去,消失在樹林之中。
一處昏暗的房間內,透過窗戶穿進來的光芒稀稀疏疏,勉強讓這間房間不那麼的黑暗壓抑。
「主上被廢了經脈,壓入冥火血獄,不日押送前往罪惡深淵,我等該如何解救?」一張略顯陳舊的木桌旁,坐著多位黑袍之人,臉上都帶著一具血色面具,看不清面容,氣息內斂,沉穩如山。
「這個時候夜族肯定會盯著我們,不太好行動」一位黑袍人緩緩抬頭,冷冽的眼眸閃爍著凶光。
「夜族不仁,主上為其付出那麼多,多次命懸一線,而如今出點事便將其如此處罰,長老團是腦子成漿糊了嗎?」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對應的黑袍人身子前傾,透過窗戶的陽光撒在其臉龐上,凶戾具顯,尤其是臉上一道細長的傷口,更讓其身上的殺氣洶湧幾分。
「不日押送,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冥火血獄雖然防禦力量薄弱,但不是那麼好闖的,尤其是那森幽冥火」
「幻影,你怎麼看?」率先開口的一位黑袍看向了窗戶,窗戶旁邊,一位樣貌清秀的男子靜靜的坐著,平靜的雙眸注視著窗外,不知在看些什麼,幻影!
幻影的眼眸清澈如水,似那清泉,不起任何波瀾,但就這雙眼眸讓無數與之對視的人感到畏懼。
「劍鳴回來了嗎」幻影依舊注視著窗外,緩緩說道,他的聲音很好聽,但卻極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些低沉之外,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沒收到消息」其中一位黑袍人說道,聽聲音是個女性。
「想辦法通知不在夜族內的所有人,十二血辰暗衛必須在場,今晚子時,劫獄」幻影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含一絲情感。
「辰時匿影,去映月樓」幻影看向了坐在角落,一直未開口說話的一位黑袍人,那人聽的聲音緩緩抬頭,是位女子,映入眼帘的是一雙含著森寒凶光的眼眸,配上其血色面具,宛若來自地獄的幽靈殺手。
「今晚子時,劫獄,夜族不仁,主上受難,那便休怪我們不義,通知下去,此戰,羽衛內若有人退出,當滅」門外一道冷傲的聲音響起,房門被緩緩推開,一道刺眼的光芒也隨之出現。
來人身著黑袍,帶著猙獰的血色面具,渾身散發著凌厲的鋒芒,正是十二血辰暗衛的統領劍鳴,也是羽衛的副統領。
劍鳴和幻影對視了一眼,有時候,默契只需一個動作便能完美體現,兩人的思路竟完全相同,今晚子時,劫獄!
是夜,蟬鳴不絕,圓月當空。
夜色寧靜,蟬鳴聲此起彼伏,宛如悠揚的樂曲。一輪圓月高懸在天空,灑下皎潔的月光,給大地披上了一層銀白的紗衣。月光下的景色美得如詩如畫,令人陶醉。
冥火血獄中……
咣啷……
死寂一般的幽靜黑暗中,一道鐵鏈拽動的聲音傳盪開來,悠長且清晰。
這裡彷彿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唯有一道階梯長廊從黑暗中延伸而出,又消失在黑暗中。
越往深處,便覺一股冷到徹骨的寒意更甚。
唰!
驀地,一道幽藍色的火焰燃起,在這寂靜無聲的環境中激起浪花,下一刻,一道道幽藍色的火焰隨之浮現,呈現巨大的圓形,周圍的環境也隨之顯現。
一座古老暗沉的圓台上,刻著繁瑣且詭異深奧的紋路,一根根鐵鏈猶如龍蟒身上的鱗片,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鐵鏈與四周的牆壁之上延伸而出,連接到圓台的中央,那裡,一位渾身血染的少年無力的跪在圓台上,鐵鏈將其四肢捆綁,腰部還纏著一根更為粗壯的鐵鏈。
下一刻,一道幽藍的冥火猶如蝕骨之蟲一般爬上鐵鏈,沿著鐵鏈不斷的逼近夜羽。
夜羽空洞的眼眸宛若失去了光芒一般,慘白無比,這不是正常的雙眸,比這更吸引注意的是,夜羽臉頰上留下的血色淚痕。
冥火終究爬上了夜羽的身體,夜羽無力的身體本能的一顫,激蕩的鐵鏈發出沉重的聲音,連綿不絕。
冥火併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它的主要攻擊目標是神魂和靈識。
夜羽如今正承受著冥火的燒灼,猶如萬蟻啃食般的痛感席捲全身,夜羽麻木的抽搐著,這樣的痛苦,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已經麻木,這冥火血獄彷彿被時間拋棄一般,感覺不到時光的流逝。
「呵呵,冥火焚魂,這般懲罰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怎麼樣,放我出去,我便救你,如何?」夜羽的腦海中傳出一道戲謔的聲音。
夜羽無動於衷,只是將慘白的雙眸吃力的移向了垂落半空的一座漆黑小塔。
那小塔突兀的展現出一股強力的吸力,將夜羽的神魂吸了進去。
夜羽的神魂來到一處奇異的空間內,四周白色的迷霧縈繞,宛若仙境,前方隱約可見一座巨大的高塔矗立,一種歲月的氣息越發的濃厚,滄桑,失落,厚重……
夜羽已經無數次來過這裡,熟練的走向巨塔,近些,三個大字閃爍著陣陣光芒。
弒天塔!
這座小塔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頭送給他的,也是因為這座塔,他拜入「弒天」勢力,成為了弒天一脈的弟子,但是,他只知道他師傅是位超級強者,叫天絕,其餘的一概不知。
而這座塔是他師傅留給自己的唯一東西,準確來說是座監獄,裡面關押著一位位神秘強者,要麼是大奸大惡的魔頭,要麼是動輒便滅一國,屠一域的凶妖,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剛剛開口說話的便是弒天塔內一號囚籠內的生靈,冥屍,上古凶靈。
夜羽推開塔底的一道巨門,確切的說是那巨門自動打開,夜羽踏入其中,彷彿融入了黑暗,不見身影。
隨著夜羽的深入,無盡的黑暗彷彿受到了驅逐,自覺的消散。
嗡……
一陣空間的律動傳盪開來,夜羽的目光(此時是神魂狀態,可以看見)朝前方望去,一座高高凸起的圓台上,一柄血色長槍傾斜的懸浮著,圓台上時不時會有一陣金光沿著深奧的紋路閃過,一縷縷金光匯聚在槍身上,像是繩索一般,纏繞其上。
恐懼。
無言的恐懼。
如墜冰窖!
夜羽只是看了一眼那長槍,便覺一股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凶魔之氣將自己包裹,剎那間,衝天的冰冷直衝腦海。
圓台上猛的激起一圈圈的金光,宛若漣漪般擴散,長槍槍身上的血色光芒暗淡了幾分。
夜羽渾身一震,雙眸恢復些許清明,好一柄大凶之器。
夜羽後知後覺的喘著粗氣,儘管做好了準備,可那突如其來的空間律動依舊讓他本能的看向了長槍的方向,冷感直冒。
夜羽不敢再看向那長槍,徑直來到關押冥屍的地方,那是一間間的囚牢,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直到夜羽的到來,才出現了些許光芒。
「我並不知道怎麼放你出去,所以你就別妄想了」夜羽直截了當的說道。
困在囚籠內的冥屍沒有說話,似乎是沒反應過來一般。
「本尊……為何要蘇醒?」
等了許久,冥屍才說出一句話,聲音中滿是絕望和不甘。
夜羽沒有多說,便離開了此地,冥屍也沒再說話,一切都歸於寂靜。
「吾從你的眼眸中看到了渴望」一道魔音突然席捲夜羽,好似風平浪靜的海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滾滾而來。
夜羽渾身一顫,那道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