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封李府
江景和敢設局留下她,也不得不付出代價。
書房中呼吸聲漸重,王不二像一隻落在岸邊的魚一樣大口喘息著。
「只要你願意留下來。」
江景和從身後攬住她的腰,倒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手段。
王不二不知是答應還是沒答應,只說,「北海路遠苦寒,我替殿下守著大鄴,還請殿下安心。」
江景和便默認她答應了,將下巴抵在王不二肩頭,整個人放鬆下來,闔上了幾日不曾合眠的眼睛。
王不二感受到對方清淺的呼吸,只是垂眸不語。
京都仲秋的時候,北海戰事打得正猛烈。
大金補給不多,時時偷襲,即進即退,開始倒是佔了不少便宜,可隨著時間的拉長,便漸漸感受到力不從心起來,尤其兩邊都有相同的熱武器,北海大片大片的平原,躲避炸藥實在不利。
可大金也並不是什麼無能之輩,這個冬天,補給越少,竟然拿出來拚死抵抗的氣勢。
大鄴的情況也不見得多好,揚益二州的糧食拿了小半出來支撐戰事消耗。
糧食少了,上層貴族也不必擔憂,左右短缺短缺不到他們身上。但底下的百姓就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冬日裡誰都不好熬,皇帝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那梁州遞上來的丹藥也愈加沒有效果,從七日一顆,到三日一顆,如今一日一顆也無甚功效。
皇帝終於開始懷疑起什麼來。
「咳咳,宣王卿稟和李逢春進宮來。」
皇帝突
然想起來年中召江景和回京都一大原因便是,他在梁州發現了自己的丹樓。
可後來每隔一段時間梁州依舊源源不斷送來丹藥,他便就默認江景和還算是順從他這個父皇,為討他歡心並不多加干涉。
可如今,皇帝卻有些不確定了。
王不二收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照看一批新的青黴菌。
她的目光從簡易的培養皿中抬起來,嘴角勾起一抹細微弧度。
這一日,她可是早已等候多時。
如何不算是超出她的預料呢,皇帝看著要死不活沒幾天可活的樣子,竟然到這時才真正出問題,遂而發現這裡面的玄機。
「我們的人都安頓好了嗎?」
王不二將捲起來的袖子放下,語氣平靜問際渠。
殊不知平靜的外表下掩蓋著的是波濤洶湧的思緒。
「安頓好了。」
際渠回應。
「主上……我們可以將時間再延後一些的。」
際渠頭一次反抗王不二的命令。
這個時機,選得實在不算好。
北海戰爭稍稍有勝勢,若是大鄴內部突然出了什麼問題怕是對邊防不利。
更何況,秦王殿下如今不在大鄴內,可皇帝卻並不只有他一個兒子。
「等不了了。」
王不二搖頭。
她又何嘗不知道不合適,只是局勢瞬息萬變。皇帝畢竟是皇帝,只怕等人反應過來,風波就要再起了。
王不二下意識摸了一下袖口,空空如也。
詭聞錄已經被江景和帶走了。
可她依舊不能留在大鄴。
這也是另一個
她不能夠再等下去的原因。
江景和若是真回來,她就走不了了。
她答應替他安頓好京都,這就算是這些日子的謝禮。
之後雲遊四海,懸壺濟世,等著歷史回到它真正的地方。
詭聞錄自是不必擔心的,誰又知道一本書,竟然能夠跑呢。
只是有些捨不得江景和罷了。
「那就,先去會一會李大人吧。」
李府在這條街上算是最樸實無華的一家。
皇帝為了昭示對李逢春的寵愛,賜下這地段極好的府邸,周圍沒有一家是二品以下的大員,如此這般,李逢春更是不好再高調。
正門大開,王不二腳步不停,徑直而入。門口的小廝攔不住人,只敢在她身後破口大罵,王不二也不甚在意。
直奔書房,李逢春正在收拾信件。
王不二踹開門,將冬日裡好不容易見得到的陽光一同帶進了書房裡。
「王小姐,無詔帶兵私闖官宅乃是死罪。」
李逢春盯著她,一句話說完,肺中的氣好像都已經耗盡了,面色是一貫蒼白,無力咳嗽兩聲。
王不二輕笑,舉起手中明黃色捲軸,高聲道,「先皇遺旨,若陛下德行敗壞,著令秦王景和登基為帝。」
「李大人,多有得罪。」
王不二淺淺行了一禮,卻是看不出來有任何悔過的意思。
李逢春眼神微眯,驀然一笑,
「今日怕是不得不栽在你手上了。可惜王家也與此事關聯,卻不知王小姐如何辦呢?」
王不二笑容都沒有任何
變化,「自然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竟然狠毒至此嗎?李某果真不冤枉落在你手上。」
一個不顧親族的惡毒女人。
李逢春整個人放鬆下來。
也許在他將那張秘方遞到皇帝手上的第一日起,便早就預料到有今日這樣的後果了。
非他尋死,便也不算是有愧李氏一族。
瞧瞧,做了那麼多壞事,還是被人逮到把柄了。
書案上的信件還沒有封死,硃紅色的摺子露了一角在外面。
王不二打開,是皇帝親筆信,傳到梁州去,要查一查那邊的丹樓出了什麼事。
這一樣,便已經能夠拉皇帝下馬了。
「封府,將人都綁起來。」頓了頓,王不二有補充了一句,「府上的女眷都帶過來。」
那具陵墓里的美人事關她回家,她不能殺,卻也容不得區區一個人壞了她的大計。
只好先將人找出來軟禁了。
看著府中一時動亂,李逢春卻沒有半點焦急之色,好似王不二隻是一個突然登門拜訪的客人一般。
「我這便是要下昭獄了?」
他繞有興緻的問。
王不二深深看了他一眼,「李大人沒那麼容易死。」
只一句,便讓對方的表情從明轉陰。
李逢春真的不知道皇帝的丹樓已經被他們發現了么?
不見得。
可他為何沒有告密?
王不二再次從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
因為李逢春活夠了。
背負著仇恨的日子並不好受,尤其是知道這份仇恨來得並不正當。
王不二在等,等著
拿到皇帝最實質性的證據。
李逢春也在等,等著她拿到最實質性的證據。
丹樓是王卿稟的手筆,運轉是李逢春主導,皇室死士不見光,算起來除了那個丹樓里揪出來的老道士是個人證以外,竟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證明皇帝取人心臟煉丹。
可單單是人,是絕無可能證明的。
於是等到了今日。
等到了皇帝的一封親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