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被鬼竊去的琵琶（5）

貴次大人勃然大怒。他命僕從燒起一盆火，讓玉草跪在火堆前念經。他確信是鬼附上了玉草的身，因為安倍晴明走後不久他曾向僕從打聽過，玉草黃昏的時分去過鬧鬼的羅城門。如果不是鬼的緣故，一向溫順乖巧的玉草何以會做出偷竊天子心愛的琵琶的事？！這太不可思議了。

而博雅那一邊，依然獨自持著火滿京城地找那把玄象。

入夜時分，玄象的聲音正幽幽地從南邊的羅城門附近傳了過來。如泣如訴。

……

亥時已過，博雅急匆匆地又往晴明的府邸趕。他走了進來，穿過庭院，向著外廊一路小跑。

晴明的府邸內。廊下，有一個式神正在火上烤著香魚，蜜蟲則托著食案，食案中是細口的酒瓶和酒盅。看到博雅前來，蜜蟲又託了一個食案出來。

「看樣子，有什麼新現了！」晴明看見博雅那倉惶的神色，忍不住打趣了起來。

「晴明，我確定了玄象是被鬼偷了去。」博雅走到晴明的面前，正襟危坐著。

「哦，你去過羅城門了，確定是那一把玄象？」晴明風流不羈地坐著。

「那又悲傷又難捨的音色，是不會弄錯的。」——博雅大人確實在羅城門下聽了好一陣子琵琶，正想持著火把再往城門上面走時，僕從的臉上突然落上一顆黏糊糊的人眼珠子，嚇得僕從大叫著逃了下來，而博雅也再沒有心思聽琵琶了。

但不管偷走玄象的對方是人還是鬼，博雅都必須想法子拿回玄象。就這樣他又折回了晴明的府邸來拜託他了。

「今天晚上，拜託你一定要陪我同去。聽說羅城門在鬧鬼，被襲擊的都是貴族。」

晴明一盅又一盅地喝著酒，沉默不語。博雅焦急難耐。

「博雅大人請放心。聽說是鬼的話，他不會不管的。」蜜蟲在一旁笑著說道。

晴明不置可否，神色卻開始變得肅然起來。他將酒盅內的酒一飲而盡，說道：「博雅，那麼，我們一起走吧。我開始想聽聽那把玄象的聲音了，也許會讓酒變得好喝吧。」

（6）

梅雨時節的雨又開始紛飛起來，如牛毛般細小的雨。

襯著羅城門上的琵琶聲，令人聞之欲落淚。

源博雅一身武士的打扮，左邊的腰際佩著長刀，右手又握了一把弓，彷彿要隨時投入戰鬥的姿態。

安倍晴明則是一身飄逸的白色狩衣，手中提著一個繫上袋子的大酒瓶，他時不時地將瓶子送到唇邊吟幾口酒。蜜蟲在前邊持著火把引路。

「喂！」晴明又開始拿博雅取笑起來：「你很害怕的樣子嗎？如果實在害怕可以臨陣先逃的。」

「胡說！我一個男人怎麼會害怕。」

「哦，那就等著被鬼吃吧。」

兩人說著話，不自覺已走到了羅城門下。

琵琶的樂聲凄涼婉轉，倒像是來自於異域的樂曲。

「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曲調就被吸引住了。」博雅輕輕說道。

「是來自大唐，或是天竺的樂曲？」蜜蟲問道。

晴明抬頭望去，果然琵琶的聲音是從羅城門上傳下來的。三人默默佇立著聽了一會兒。

「真是太幸福了呀，可以彈出這樣的樂曲聲。」博雅突然開口說道。

語音剛落，一團青綠色的鬼火從上面拋下，險些沒砸中博雅。

伴隨著一聲犬吠似的嚎叫，一個渾身**、半人半獸形狀的鬼物跳下了羅城門。

他面色偏黑，卷高鼻，像是天竺人。頭上聳著角，咧開嘴露出獠牙，上半身精瘦，下半身像是犬的身子。

「你們是誰？」鬼大叫著。

「我們是為宮廷工作的人。」博雅緊緊按住了左邊腰際的長刀，說道：「那玄象是天皇陛下的東西，我們希望你能還出來。」

「玄象是我的！如果你們拿得走就來拿。」鬼不客氣地說。

「可惡的鬼！」博雅拔出了長刀。

晴明邁步上前制止了他。淡定地說道：「我們的目的是找回玄象。不過，玄象昨日夜裡已經被偷了，如果偷的東西找到了，偷東西的人就要受罰，說不定還會被殺呢。怎麼辦？……這樣，你也不還玄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