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下卷.誰在路上(42)
「動蕩」的歲月里,我被「流放」到狄寨原下,每天上下班都要經過滻河。上班時行色匆匆,無暇瀏覽河堤風光;下班后便放著大路不走,偏要沿著河堤信馬由韁地溜溜達達……那段日子其實是「苦澀歲月」,但一踏上河堤,漫步在如煙如夢的柳蔭之中,我就什麼都忘了。輕輕吟誦著歷代詩人們留在灞柳風雪中的詩句,緩緩放飛著我不著邊際的幻想,或者背倚垂柳,席地而坐,望著河水呆愣,覺得這日子挺好的,沒誰虧待我……後來工作單位又換到了灞橋鎮以東的一個工廠,每天不僅要過滻河,還要穿灞河,兩條河的風光可真的「讓我一次看個夠」了!
滻灞浩浩之水,岸邊依依楊柳,給了我多少撫慰,多少柔,多少夢想,說出來怕你不信,不說也罷。不過,有一個夢我卻忍不住想拿出來「炫耀」一番:早在30年前,儘管那時的滻灞已日漸荒涼,河水也變得又小又渾,可我卻幻想著這河不會就此沉默荒涸下去,總會有人出來治理。而治理過河道堤岸之後,應當在河岸上建起精巧別緻的房舍,讓人們傍水而居……那時我還不敢想「別墅」、「度假村」這類被划入資產階級範疇的建築,但那個夢卻使我浮想聯翩,覺得能得以在我夢中的房舍安居,前景美不勝收,妙不可……
其所以說是「炫耀」,是因為,去年才成立的滻灞治理開建設管委會,僅一年時間便拿出了滻灞治理開建設的總體規劃:滻灞之濱要建成西安的生態新區,打造成「西部第一水城」……規劃當然比我30年前的夢想宏大多了,氣派多了,前景也美好多了,但我在連吃飽肚子都難保證的日子裡,卻做過臨水而居的夢,也不算太傻吧?
滻灞的日漸荒涸是多種原因造成的——自然的、人為的、政策上的都有。但讓我感動的是:多年來西安人一直沒有放棄治理滻灞的努力。
也是在30多年前,我到灞河岸邊去拜訪朋友陳忠實。現在已成為大作家的忠實那時在毛西公社任副書記。找到他時,他正在灞河灘上領著農民整治河道。在河邊臨時搭建的草棚里,陳忠實興緻勃勃地向我談起家鄉的灞河。他是在河邊出生,河邊長大的,對依家門而過的灞河和河邊的柳叢竹林依依深。治河的那些日子,他天天都在河灘上和大夥一塊幹活,晚上就住在草棚里和鄉黨們聊天,聊得最多的話題就是:咱這灞河……
好像是在十多年,從滻河經過時,我看到從長樂路到咸寧路之間,河水變得寬展了,河中有了滾水大壩,河面上有了久違的小船……
去年,我兩次被雁塔區的朋友邀請,到杜陵原上去看新栽的萬畝生態林,隨後又從原上下來,觀賞了頗具規模的都市水鄉——雁鳴湖。那湖水波光瀲灧,蔚為壯觀。朋友告訴我:這是雁塔區治理滻河的結果。不久我又隨灞橋區的朋友到滻灞交匯后流入渭河的入口處,見到了他們整治河道后的大片碧水,而與之相鄰的則是未央區在河道上修建的煙波浩渺的未央湖……
滻灞生態區南起雁塔,中穿灞橋,北挽未央直抵渭河南岸,在三個區治理開滻灞兩河初見成效的前提下,市上揮動如椽大筆傾描畫,我相信,西部第一水城指日可待。而一個以人與自然完美和諧為最高意境的城市副中心必將微笑著走進我們的生活!
在正在緊張施工的廣運潭工地上,我看見灞河岸邊,柳枝輕拂著的一塊巨大的標語牌上寫著一行大字:建成生態區,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此壯哉!
2005年8月初,受滻灞管委會約請,已退休兩年並架著雙拐的我(為什麼架拐?請參看前文《跌倒爬不起來的時候》)在開工不久的滻灞生態區建設現場「視察」了一番,隨即寫成一篇8000字的大散文《水城之戀——滻灞生態區的回眸與展望》,這是我對「滻灞緣」的更深層次地回望與「放飛」……《西安晚報》、《陝西日報》均以整版刊。
2011年4月28日,西安世界園藝博覽會在氣勢恢弘的滻灞生態新區拉開帷幕。此前,西安日報社社長打電話給我,請我為「世園會」開園寫詩並許以優厚稿酬。我說:「咱不說錢。老徐是個瘋子,只要你信得過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