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登基
邵玹看到溫歸姝突然的崩潰,瞬間有些慌亂,他伸手扶住女子的腰輕輕一提就將她抱了起來,女子坐在案桌之上,一雙杏眸水光盈盈,如秋波清泉,映著他朦朧的身影。
邵玹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珠說道:「歸姝,別哭......我只是想,想將最壞的打算同你商議。北丹新君雖不是常人,但是我也不打無準備之戰,只是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想思慮到位。」
溫歸姝知道邵玹的意思,若是她想要這個皇位,要梁宣的江山,邵玹便為她留下個孩子;若是她不想,沒有孩子作羈絆她也能回江州繼續逍遙自在,他還當真是把她的退路都想好了。
「邵玹,不許說那等喪氣的話。」溫歸姝揉了揉眼睛惡狠狠地說道,「你定會平安無事從戰場上回來的。」
溫歸姝說這話,不是因為邵玹是原小說里大反派,而是溫歸姝信他的能力本事。
邵玹聽了這話,凶戾的眉眼間頓時染上了些許的暖意:「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很少見到溫歸姝這樣小孩子氣的一面,每每瞧見都覺得分外可愛,罷了罷了,不管與北丹的戰事如何,他都會將溫歸姝與景貴妃安頓好的。
「阿玹,我還有事想與你坦白。」溫歸姝深吸一口氣,將翻湧的不安與失控悉數壓了下去,「這事說出來興許有些駭人,可是它的確是真的,你莫要以為
是我瘋癲了......」
「我怎麼會覺得你瘋癲呢?」邵玹輕笑出聲,頓了片刻又補了一句,「就算真瘋了,我也喜歡。」
溫歸姝伸手抱住邵玹的腰,掌下男人緊實強壯的肌肉隔著衣料都能感覺那炙熱之感,她的小臉貼上他的胸膛,宛如貓咪一般輕蹭著:「這事說來荒謬,我自幼就能辨別別人是否說謊,只要有人說謊,我的腦海里就會出現一陣鈴聲......你問我為何一開始就那麼相信你與霍家沒有通敵叛國、為什麼能在春獵上發現那刺客的異常與試探出你的位置,都是因為這能力。這事玄之又玄,我哪裡敢告訴旁人,生怕別人就將我當妖魔鬼怪給抓起來燒死......」
邵玹沒想到溫歸姝一直瞞著的是此事,他也頗有些驚訝,畢竟此事都到了怪力亂神上去,他又是從來不信鬼神的。
可是溫歸姝有這樣的能力,也才能解釋得清那些謎團。
溫歸姝見邵玹沉默了下來,便揚起小臉說道:「你大可隨便說一句話,真話也好假話也好,我都能分辨出來。」
「我小時候曾經摔碎過父皇的一枚魚紋玉佩。」邵玹遲疑了片刻后說道。
「真話。」溫歸姝那被淚意浸潤的眼眸愈發明亮,就像是被煙雨洗過的天空,澄澈而溫柔,「阿玹說的是真話。」
僅一個小小的測試,邵玹就已經全然信了,隨之而來的則是邵玹
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他第一反應不是對這無法解釋的能力感到恐懼,而是對溫歸姝有這能力感到慶幸。
這樣的能力雖沒有殺傷力,但運用得當能夠給溫歸姝自保的本事,這世上最險惡的便是人心,有這樣的能力便能規避許多危險。
而且往後有什麼拿不住的案子奸人,豈不是提到溫歸姝面前來審問一二就能得出答案了?頓時,邵玹心中的喜意更甚,如此的能力落在了溫歸姝的身上,而溫歸姝自始至終都該是他的妻子、梁宣的皇后,也許這就是上天的恩賜。
是上天對他的恩賜。
「阿玹,你會害怕我有這樣的能力嗎?」溫歸姝忍不住問道,儘管邵玹不是個多疑的人,但溫歸姝還是有幾分顧慮,畢竟邵玹知道此事後,也就知道了自己從今往後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被她分辨出真假——這樣的能力,是時時刻刻都能窺探帝心的,可是為皇為帝,要的就是深不可測、捉摸不透.......
溫歸姝的腦子裡卻想越亂,可是再對上邵玹的雙眸時,她卻看到了男人眼中不加掩飾的狂喜之色:「這能力可是不簡單,往後豈不是任何奸人賊子壓到你面前審問一二,就能辨個真假出來了?歸姝,你若是想,我倒當真覺得刑部適合你......罷了罷了,我在說什麼胡話,刑部那等地方太過血腥殘暴,哪裡是你能踏足的....
..」
溫歸姝看到邵玹這副模樣,心中最後的憂慮也消散了,她哭笑不得地看著絮絮叨叨的男人,他幾乎都想著如何在刑部單獨清出個職位給溫歸姝封官加爵了,當真是求賢若渴。
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真是多慮。
「如此這般,我也能放心去與北丹人開戰了。梁宣交給你與烏先生,我應當放心的。」此刻,邵玹的心尖都瀰漫著一股興奮的暖意,這樣的隱秘之事溫歸姝願意告訴他,他如何不感到歡喜呢?
「我也還有事與你坦白。」邵玹的一隻手輕輕捏著溫歸姝的後頸,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他漆黑的鳳眸中裹著無限的柔情,好似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溫柔地將她完全束縛,四面八方的佔有慾與歡喜讓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但又面紅耳赤,「烏先生乃是我的舅舅,霍文。我的外祖父有一妻一妾,妻乃我母妃生母,她是西定府知府的嫡女尹氏,只不過尹氏生下我母妃沒幾年就去世了;后我外祖父又納了一名從北丹人手上救出來的商人之女鄔氏,後生下了我的舅舅霍文。」
「當年霍家在戰場上被背叛陷害,我外祖父身死沙場,但我的舅舅霍文卻是被西戎人抓走了。得知霍家受創乃是京中之人操控后,舅舅便自毀容顏躲在西戎人手下當起了奴隸,直到我來到西疆后他才想辦法出現在了我的面前,與我相認。我在西疆能
步步為營,都是因為他。」
「只是......舅舅雖卧薪嘗膽活了下來,可是他的妻兒都死在了李丞相的手下。霍家雖如今已平反,可翻出來的是李丞相與賢王的罪,而非父皇的罪。我本是想著在父皇駕崩前了結此事,可是沒想到父皇終究沒撐個幾日。」邵玹將烏先生,哦不,準確說是霍文的來歷托盤而出。
原本西疆的證人都已到了京城,可是宣明帝病重后霍文卻扣下了人證,不願讓邵玹在這個時候逼迫宣明帝承認自己對邊疆忠臣所犯下的罪惡,因為霍文要確保邵玹的登基名正言順,他怕此事相逼會引得宣明帝狗急跳牆,又生出麻煩來。
霍文活到如今,幾乎靠的都是要扶持邵玹的念頭。
溫歸姝已經猜到了霍文多半是霍家人,如今聽邵玹和盤托出又生了惻隱之心,霍文比邵玹更加悲慘,他在西疆是眼睜睜地看著這場陰謀是如何摧毀他所有的至愛親朋的,那種痛苦與恨意卻又被他強行壓下……溫歸姝都不敢想這是何等強大的意志與自制力。
「我將京城託付給舅舅,也是不想他就此斷了生念。」邵玹說道,「待我走後,還得你幫我照看舅舅一二……」
「好。」溫歸姝忍不住親了親邵玹的臉頰,她都不敢想邵玹與霍文受了多少的苦才走到今天這一步,「你且放心去,京中一切有我。」
溫歸姝與邵玹有一點頗為
相似,他們雖非聰明絕頂之人,但都知人善用人,好的領導者並不需要事事皆能,只要手下有能各司其職的兵,照樣能將整個梁宣好好運轉下去。
邵玹看著溫歸姝溫軟的面容,內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他低頭輕輕啄了啄女子的唇,眉眼間的柔情好似化不開的濃墨,滿心滿眼都只有溫歸姝。
溫歸姝何嘗察覺不到邵玹的珍重與愛護,也正是因為邵玹足夠好,溫歸姝才會覺得為他誕育後代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而非充滿未知和危險,她只要一想到日後會有一個同他們二人相似的小女郎或者小男孩在宮中雀躍跑跳、撒歡嬉戲,心中也早已柔軟如泥。
於是她湊到邵玹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把那葯停了吧……若是你我二人能有個孩子,我同你一樣欣喜......」
邵玹眸光閃爍,他伸手扶起溫歸姝的下巴,指腹憐惜地輕撫著她的臉頰——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妻,是他的王妃,是他此生牽絆之人,無論戰事如何,他都要平安回來!
——
邵玹的登基大典與溫歸姝的封后大典並沒有正式操辦,政務太過繁忙,邵玹根本沒有心思安排那些繁瑣冗雜的禮制。
登基后邵玹的第一件事,就是為霍家再次平反,拿出了宣明帝陷害忠臣的證據,親自給先皇定了罪。
第二件事,則是舉行殿試,將先前沒能得以安置的學子投入朝
堂之中,補了先前肅清的空缺。
后又封沉冤得雪的霍文為丞相,庄臨也通過舉薦先入禮部歷練,溫歸姝的表格江棣則入了御史台。
邵玹登基一個月後,北丹與梁宣的戰事意料之中地打響了,邵玹決定御駕親征,起初朝堂之上還有反對者,說什麼國庫空虛不易開戰。
而這個時候站出來的倒是溫歸姝的三叔伯,溫之遠帶動數十名富商捐款捐物支持戰事,邵玹又大刀闊斧地斬了幾個貪官,頓時解決了國庫空虛的困擾。
邵玹出征那日,天氣倒是格外好。
雄駿威武的駿馬之上,男人身著玄色柳葉甲,爍爍寒光凌厲刺人,烏髮一絲不苟地束在頭頂,帶著刀疤的凶戾眉眼殺氣駭人,漆黑幽深的鳳眸猶一潭深水直淹得人不得喘息。
他一個抿嘴,一個蹙眉,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人膽戰心驚。
唯有望向城門之上的那一刻,閃過了片刻的柔情。
「去吧。」溫歸姝輕聲念道,「阿玹定會平安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