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離家的孩子
王衍不肯帶，他還想著給爸媽留點錢呢。
於是就跟媽媽你來我往的，最後決定給家裡留五百塊錢，剩下的都讓王衍帶走。
實際上，王衍覺得，他交完學雜費剩得那三百二百就足夠他生活一個月了，因為他還會想別的方法掙錢。
但現在媽媽執意要他多帶些，他也只能先拿著。
在家裡待了一天，陪爸媽做了一天的手工，疊了無數個信封。
27號早上，爸媽給他煮了十個雞蛋，然後二伯一家也來了，陪著他去村口坐車。
玉婷明天才走，拿了一個塑料袋給王衍，裡面裝著飲料還有麵包，餅乾，讓他在路上吃。
見阿寶哥用化肥袋子裝衣服行李，不像是去上大學，倒像是出去務工的人。
玉婷的小嘴癟了又癟，想回家把她買的箱子拿過來，但王衍說什麼都不要。
二伯再三跟王衍保證，會多多照看他爸媽。
而爸媽則一邊一個，抓著他的手臂，很是不舍。
這一走，半年回不來了....
坐上了去鎮里的客車，放好東西，王衍回頭，看著車窗外的爸媽。
兩個盲人的出現引起了車上其他人的主意，有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因為像這樣不方便出門的殘疾人，其實平日里見得也不多。
但王衍沒有在意陌生人異樣的眼光，把頭伸出車窗大聲喊著：「爸媽，好好保重身體，我放假了就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啊...」
汽車開了，王衍拚命的揮著手，他看到二伯跟玉婷他們也在揮著手。
而爸媽相依站在一起，臉朝著他的方向，越來越模糊....
到了鎮里，馬上又乘坐上去縣城的客車，等下了車他又往火車站跑。
一路扛著大化肥袋子，身上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書包。
王衍緊趕慢趕，終於買上票，等了半個小時，上了火車。
他買的是硬座，從縣城到濱海市需要17個小時。
這是王衍第一次離家這麼遠，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火車。
扛著化肥袋子，王衍看著票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是三連座，他的座位在最外邊靠過道。
此時靠窗的座位已經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阿姨，前面的桌板上擺著水杯跟水果。
王衍確定了位置，抬頭看看上面的行李架，似乎放不下他的袋子。
正不知該怎麼辦，阿姨指了指座位底下：「塞下邊吧。」
王衍趕忙把大袋子塞了進去，三排的座底下剛好能放，還沒有露出來擋住路。
「謝謝阿姨。」
「沒事。」
王衍坐下后，剛把背包摘下來抱在了懷裡。
就回來一個女孩，見到王衍坐在那楞了一下，然後小聲說道：「麻煩讓一下。」
王衍起身給她讓地方，女孩低聲道謝。
在他們這對面，也坐了兩個人，看樣子是父子倆。
這一列列車是路過縣城，終點站到濱海，王衍看他們的年紀跟自己差不多，感覺應該都是去入學的。
坐好不久，火車就開動了，王衍第一次坐火車，還是有些小興奮。
他到處打量，看過道，看車窗，看行李架，看形形色色的旅客，一雙眼睛看來看去。
開出去大概二十分鐘，有乘務員推著小推車來售賣商品。
「瓜子花生烤魚片了，啤酒飲料礦泉水啦。」
王衍看著這個乘務員推著小車一邊走一邊喊，推到他跟前的時候，他看了眼上面的東西。
跟小商店裡的差不多，不過似乎並沒有多少人買。
等到這賣貨的過去，隔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又有一個男乘務員來了。
站在過道，手裡拿著幾把梳子，開始吆喝上了。
王衍仔細聽了一陣子順口溜，才弄明白他賣的是牛筋梳。
不過這個人的口才真好，讓他說的，王衍都想買一把，下次回家給媽媽用了。
有人問了價格，55塊錢一把，100塊兩把，還真是不便宜。
同樣也是問的多，買的少。
王衍正看的有趣，對面的父子倆低聲吵了起來。
「就知道玩手機，這回去了大學，你可自覺點，別以為到了大學就能輕鬆了。」
「要不是你成天玩手機，玩電腦，至於連個本科大學都考不上？真是讓你丟死人。」
那跟王衍差不多大的男生滿臉的不耐煩，但沒頂嘴，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
手指靈動的在屏幕上點來點去。
王衍看的有些羨慕，那個是觸屏手機，最便宜的都要一千多吧？
似乎是察覺到王衍在看他，年輕小伙抬頭看了眼王衍。
見他的穿戴，再加上剛剛王衍上車時候扛化肥袋子來被他看到了，嘴裡哼了一聲。
跟他爸說道；「我上大專咋了？我再沒出息好歹也是大學生了，不比去當民工強？」
那父親抬頭看了眼王衍，又扭頭對兒子說：「民工咋了？你念不好書，還真不如跟人家學學，早點去打工掙錢。」
王衍楞了楞，這是在說他？
但他沒吭聲，也沒繼續盯著人家看，抱著懷裡的包看著過道。
火車走走停停，不知過了幾個站，車廂里有來有往，外面的天也逐漸黑了。
對面空的那個座位，在半路也上來了一個中年大叔，一上車就拿出書來看。
推小車的乘務員又來了，不過這次她不是賣零食了，而是賣盒飯，十塊錢一盒，有米飯有菜有雞蛋。
聞著是挺香的，不過王衍覺得貴，沒買。
只有對面的父子倆一人買了一份，而王衍這一排的那母女倆也沒買。
女孩從包里翻出兩盒泡麵，還有小鹹菜火腿腸，拆開放好調料。
說了聲不好意思，讓王衍讓一下位置，端著出去接熱水了。
等到周圍的人都開始吃晚飯了，王衍也覺得有些餓，從包里拿出玉婷給他買的麵包和餅乾吃了起來。
吃完這些東西有些不頂事，又把媽媽煮的雞蛋吃了幾個，看得旁邊的女孩有些震驚，感覺王衍真能吃。
過了一會兒，賣盒飯的小車又回來了，變成了八塊錢一份。
旁邊的阿姨跟對面的叔叔聊了起來，王衍在一旁聽著，原來身邊的女孩也是去上大學。
濱海不止一所大學，這女孩考上的是海洋大學，那是一所雙一流重點建設高校，王衍十分羨慕，學霸竟然就在身邊。
對面帶兒子的叔叔一個勁兒的誇，那男生也主動想跟女孩交換聯繫方式，不過被婉言拒絕了，頓時臉色有些不好看。
王衍一邊聽著身邊人的閑聊，一邊看向過道其他旅客。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賣盒飯的小車又又回來了，這次變成了五塊錢一份。
這一趟倒是有幾個旅客花錢買了，好像他們都很有經驗，知道這一趟過去，就不會再降價了。
王衍看到車廂里有不少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應該都是學生。
只是他們每個人身邊，或多或少都有家人陪伴著。
王衍看得羨慕不已，要說內心一點都不難過，也是假的。
他多希望自己的爸媽是健康人，也能送他去一次學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