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年代沒鏡子總有尿吧
「個死斷袖！」
「不要臉，腰細麻繩頭頂鍋蓋，裝死也要黏上人家顧秀才。」
大庸朝，正道村——
洛曦睜開眼，頭頂藍天，入眼是鄉間泥路旁的荒地，和一群指指點點穿著怪異服飾的人群。
不動聲色打量之際，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正在融入精神海，耳旁傳來少年鄙夷夾雜厭惡的聲音。
「洛曦！別說裝死，耍再多花招我也不會喜歡你！死了這條心吧，你的喜歡令我噁心！」
記憶融合，她瞬間明白髮生了什麼。
快速檢查一遍，半晌后勾唇，還好，波動雖微弱，但異能和空間還在。
顧池說完，見那人雙眼放空，不見以往的神傷黯淡，一副神遊天外的狀態。
不由擰眉，抬手去抓，聲音帶著警告：「我說的話你聽到沒？」
不耐煩又道：「今日的事便罷，煩你以後別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糾纏我！」
看著快要抓上自己手臂的那隻爪子，洛曦原本有幾分懶散的眸子倏然一眯，快速出手——
抓住顧池伸來的手臂，抬腳踢上對方小腹。
如願聽到一聲隱忍的悶哼，上下打量眼面前的小白臉，似笑非笑起唇，「糾纏你？」
「一面說討厭不會接受我的喜歡，一面又跑來和我哭唧唧，說什麼扛完鋤頭的手，提筆都沒有力氣——」
「話里話外暗示讓我幫你幹活。」
「顧池！沒鏡子總有尿吧！照照跟個癩蛤蟆似的臉，長得丑，玩的還挺花！」
這狗男人是原主喜歡的心上人，十六歲的秀才，相貌清秀，文采斐然。
只可惜是個沒有原則底線，寡廉鮮恥的渣男。
他不知原主其實女兒身，女扮男裝喬扮成少年模樣。
人前說不能接受分桃斷袖，讓她別再死纏爛打了。人後又不斷慫恿，暗示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一邊嫌棄，一遍又享受著原身的愛慕和奉獻。
還要在村民面前把她樹立成個有特殊癖好，糾纏不休的舔狗。
整一個把原身當成了大冤種。
苦了大字不識的小姑娘，被紅蘿蔔拴驢，不知道自己被根紅蘿蔔釣得團團轉。
撐著三天未進水米的肚子，耕完自家的地，又跑來給顧池家開荒。
倒下咽氣前，沒能換來渣男半分真心。
被一腳掀翻在地的顧池，沒料到愛他愛到死去活來的洛曦會說出這種話，白凈的臉皮一下漲得通紅。
大聲否認，「胡說八道，咱村誰不知道是你洛曦不要臉，整日倒貼在身後，趕都趕不走——」
「我用得著私下找你？笑話！」
該死的基佬居然把他們私下裡的事當眾說出，想毀了他的名聲嗎？
休想！
被燃起八卦之火的村民默了，的確，正道村無人不知洛曦有那斷袖之好。
平日只要一看見人家顧秀才，眼珠子恨不得黏上去，說是人家暗地裡慫恿，哪兒來的臉？
「啊！」正當村民用一種詭異難辨的目光默默打量洛曦時，忽聽一聲慘叫——
顧池抱頭摔倒在地，額角浸出一片刺目猩紅。
村民見了大驚，「洛曦！你做什麼，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有人大叫著去找村長，有人去請村內的郎中……
洛曦則是一把將手中沾血的石塊捏碎，一臉譏誚看著圍上來的村民和臉白如紙的顧池。
低低的笑聲自唇瓣溢出，「我啊，就想看看，這人腦子裡的水，是不是黑的！」
「指鹿為馬，人前一套背地一套，文人那些陋習讓他玩了個明白。」
「不怪顧秀才的字在書院都是出了名的好，敢情都是沾著腦子裡面黑水寫的。」
最後看一眼圍在附近的村民，哼笑一聲，「各位，還是想想，他顧池鑲金珠的嗎——」
「沒有暗地裡那些慫恿，我吃飽了撐的才會來幫他。」
說罷，轉身離開。
對上她帶笑卻暗藏銳利的眸光，原本想攔路的村民下意識讓開道路。
「噗——」
「鑲……鑲金珠，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待洛曦走遠后，村中一個二流子目光掃過顧池腹下三寸，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俯後仰。
「……」
一身補丁套補丁粗布麻衣的洛曦尋著記憶向家中走去。
推開院門，青磚碧瓦堆砌的院落映入眼底。
安靜的斜陽高掛，院中一顆桂花樹開得正好，滿室花香。
家中無人，洛曦順著記憶繞過前院，徑直走進後邊的牛棚。
推開爛了一半的木門，屋子黑漆漆，沒窗，透不進一絲光亮！
身體放鬆的靠在兩塊木板搭建的簡易床鋪上，翻手自空間取出兩瓶營養劑，面無表情一口悶下。
胃裡灼燒一般的疼痛剛有減輕，腦子又像被重石敲擊，陌生的記憶如走馬觀花連成一片。
她生於末世后的廢土，萬物蕭條，與天爭命，一身功績成就戰神之位，率領人類絕境求生。
腦中最後的畫面是……怪物猙獰的嘶吼和胸口被隊友洞穿那一幕。
她死了！再厲害，敵不過自己人的背刺。
如今，她又活了！
這具身體與她同名，年芳十四，也叫洛曦。
身為女兒身，扮做男人相。
女扮男裝究其原因，記憶中沒有。
因著與生俱來的神力，被全家視為不祥的怪物。
五歲起洗衣做飯，扛著比人高的鋤頭下地種田，上山砍柴。
七歲那年南寧府旱災，府城來了位開壇做法的道士，座下需要一對金童玉女護法。
一百斤糧食作為報酬。
聽到消息的老洛家毫不猶豫將原主送去道長身邊。
直到三月前，變故陡生，道士被一屠夫當街亂刀砍傷，回山後不日身亡。
小她半歲的師妹則當場斃命。
唯有不在場的原主躲過一劫。
被遣送回鄉后，非但沒受到家人的寬慰，反而被再拿不到供奉的親奶和所謂親人往死里磋磨。
打罵苛責不給飯吃已成常態，家裡誰氣不順，都能罵她幾句，再上手掐打幾下出氣。
被當成奴僕一樣供全家人驅使。
只因為原身實在遭不住，吃掉自己挖來的野菜時被親奶發現，就活活餓了她三天。
死在了勞累過度，饑寒交迫的剛剛。
記憶融合，接受起來並不難，相較於寸草不生，怪物稱霸的末世廢土，青山綠水的古代，堪稱天堂！
正當洛曦計劃下一步和將來時，院外驟然傳來婦人尖銳的叫罵。
「喪良心的黑心肝，打完人就躲起來——」
「告訴你，躲也沒有用，給老婆子滾出來向顧秀才跪下磕頭，賠罪道歉。」
洛曦倏然睜眼，唇角微勾，想曹操，曹操到，她的好奶奶……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