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阿姨逐漸迷失了自己
陳平安暗地裡用手肘杵了毛軍一下：「小於還在讀高三，要考大學的。」
考了大學，畢業後端的那都是鐵飯碗，又是個姑娘家，當個體戶那都是不務正業，還稀罕給個體戶打工？
毛軍頓時啞了口，訕訕笑了笑：「那，小於加油考學。」
於蕙笑笑點頭：「謝謝哥鼓勵，以後我要是想做生意，就來跟你們好好學習學習。」
有於蕙這句場面話，毛軍的尷尬很快就消了，爭著去提擱在地上的雞鴨：「這幾隻雞和鴨子都要殺嗎？我來幫你！」
於蕙連聲道謝。
她已經決定了，不做盒飯，專賣滋補湯水。
來住院的，總還是希望身體快點康復，雞湯、老鴨湯什麼的，不是溫中益氣，就是滋陰補陽，只要有點條件，病人還是願意買的。
而且只做滋補湯水，不會費太多事，又有獨特的優勢。
陳平安一邊幫忙把其他食材從小推車卸下來，一邊簡單給於蕙介紹了一句：「這個也是我兄弟，毛軍，我們都叫他毛子。」
於蕙連忙道謝：「謝謝陳哥、胖哥和毛哥。」很伶俐地先去燒開水了。
等毛軍殺好那幾隻雞鴨，又有一輛小貨車來前門進貨了。陳平安三個人也顧不上於蕙這頭，忙不迭地去忙生意了。
等試完機裝好車，小貨車司機鼻子用力嗅了嗅：「誰家燉雞呢，這麼香！」
然後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嘀咕著「喲，都快到午飯時間了」，一腳油門開走了。
陳平安拉上卷閘門，把裝錢的挎包往角落的爛沙發里一塞，就大步走向廚房。
前面倉庫通往後面廚房的這道門一打開，霸道的雞湯香味兒就撲面而來。
於蕙已經把三人的菜都單獨打好了，見陳平安出來，連忙指了指小飯桌：「陳哥，你們的飯菜都盛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先去賣湯了。」
桌上擺了四個菜，枸杞紅棗老母雞湯、紅燒鴨子、冬筍炒臘肉、大白菜、酸辣白菜幫子，都用大盆裝得滿滿的，色澤鮮亮，香氣撲鼻。
看得出來，於蕙說請這一頓，著實是誠心的。
掙的那150塊，這一桌子菜光買來怕是都花了一二十塊錢了！
陳平安怔了怔，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小於，這也太豐盛了，你破費了……」
「沒有沒有。也就這頓我請，下頓就跟你這兒拿菜錢了。」於蕙趕緊謙虛，「再說了，要不是陳哥你們願意給我機會，我還掙不著這錢呢。你們快吃吧，我先走了。」
小推車已經擺好了兩個大木桶，一桶枸杞紅棗雞湯，一桶冬筍老鴨湯，壓得推車沉甸甸的。
於蕙剛小心地摸上推車，陳平安就擼了袖子，把她擠到一邊，自己握住了小推車把手：「是去醫院吧？那走吧。」
不等於蕙開口，又補了一句，「反正這兒離醫院近，我幫你送一程就回來吃飯，還能趕著熱乎氣兒。」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推著小推車走出一大截路；於蕙只得一邊道謝一邊趕上去。
陳平安步伐大，很快就穩穩噹噹地把推車停到了醫院門口，才停好，就有人聞著雞湯的香味湊了過來：「這雞湯可燉得真香啊，怎麼賣的？」
於蕙帶上白色的廚師帽和棉紗口罩，急步跑上前，揭開兩個木桶蓋子：「枸杞紅棗雞湯，冬筍老鴨湯，一塊錢一份，營養美味，滋陰清虛……」
有人嫌貴，也有人不在乎這點錢。
自己在家裡煲湯又累又麻煩不說，也不可能每天都煲新鮮的啊。
一塊錢雖然貴了一點，但是生病的特殊時候，正是要好好補養吃點好的，這麼幾天還是吃得起的。
「給我打一份兒雞湯。」
「好咧，大姐今天照顧我開張，雞湯我給你多打一勺，你一會兒端著小心點，別潑了……」
「能吃胡椒嗎？能吃我給你灑一點胡椒……我這是專門買的笨老母雞燉的湯，最適合體虛血虧的人進補了……」
「人這一輩子啊，吃好喝好養好身體，兒女再孝順，都比不過自己有一個好身體強，平常多注意食補，就不容易生病……」
「……食補也是有講究的，像脾胃虛的就適合喝老鴨湯，老鴨性平味甘，老鴨湯能滋陰養胃，消食化滯……」
「你放心，食品衛生安全我是最注重的，別的不說，你看我專門戴了帽子和口罩，就是這個講究……」
於蕙的客戶對象就是這類有點兒家底的人，所以打湯的時候主打的就是一個服務細緻到位，說話殷勤周到。
幾聲清脆的「大姐」一喊，養生秘訣一灌，老阿姨逐漸迷失了自己，又拿出了一塊錢：「再給我打一份冬筍老鴨湯，萬一我家那口子想換口味，還可以換著喝。」
於蕙趕緊又打了滿滿一份老鴨湯：「大姐，好喝明兒再來啊，明兒的湯不重樣。」
有了人開頭，於蕙的小推車前很快就圍滿了人，於蕙連忙舉著湯勺喊：「各位大哥大姐，排隊啊！排隊！按秩序來不耽誤大家時間！」
聽了她招呼，隊伍很快排了起來，見有人在這兒排隊，又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陳平安略站了片刻，見於蕙接錢、找零、打湯都手腳利落得很，一個人忙得過來，這才轉身走了。
見他回來，龐大海和毛軍連忙把熱在鍋里的飯菜取出來：「三哥，快來，都熱著呢。」
三個人搬了一上午貨，這會兒著實餓了，正要開動，陳平安突然想了起來：「好像小於還沒吃的，你們等等，給她單獨盛點飯菜出來留著。」
龐大海和毛軍連忙幫忙盛了點飯菜出來，然後風捲殘雲一樣把剩下的飯菜都吃了個精光。
龐大海滿足地打了個飽嗝，咂著嘴摸了摸鼓起來的肚皮：「好吃！跟小於一比，我媽做的簡直就是豬食。」
毛軍斜了他一眼：「那也沒耽誤你吃這麼胖啊。」
龐大海捏了捏肚子上那塊九九歸一的脂肪化腹肌，惆悵地嘆了一口氣：「看來我會更胖了。」
對這傢伙，陳平安簡直是沒眼看：「怕胖？剛才是誰為了爭最後一碗雞湯，直接把臉都埋過去的？」
毛軍連連點頭：「就是，胖子你不要臉！」
龐大海洋洋得意：「臉是什麼東西，能吃還是能喝啊？我就是不要臉，你能怎麼滴？」
「怎麼滴？」毛軍把袖子一擼，站了起來，「你說我能怎麼滴！我今兒就把你那臉給捏扁揉圓去！」
「來來，地方讓給你們。不過你們最好先把飯桌給收拾了，免得晚上沒有吃飯的家什。」
陳平安一個箭步倒退到門外，沒想到腳下一硌，背後響起了一聲「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