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
第399章最是無情帝王家
至於等沈世安死後,原主也好原主她娘也好,會不會原諒他,那就不是她能管的到的了。
說完了想說的話,沈風荷頭也不回地回去了。
沈世安至此便再也沒有再在雲府門口出現過。
蕭雲啟,和他以及楊翠翠,先後在一個月內死去。
蕭雲啟自從得知自己被沈梅心下了毒,已經無藥石可醫之後,便漸漸地瘋了,衣衫襤褸地整日在村子上閑晃,逢人便拉著人家說自己登基為帝了,要人家跪下來山呼萬歲。
時間久了,大家都繞著他走。
他因為以前在家裡最為霸道,沈梅心做的飯,總是他先吃,吃的也最多最好,因此中毒是最深的一個,不上三四天,便連再村子里上閑晃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悲慘頹廢地躺在漏雨的屋裡,口中卻還是一刻不停地叫囂著什麼『朕是皇帝,你們還不快點下跪!」之類的瘋言瘋語。。
蕭雲朔在他死去當日,去見了他一次。
蕭雲啟蓬頭垢面,形如乞丐似地癱在一堆贓物的稻草上,口中還一遍遍說著瘋話。
蕭雲朔原本以為見到這樣的蕭雲啟,他會心中暢快。
畢竟,他一心提拔這個皇弟,原以為,等自己登基之後,他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比其他兄弟是不同的。
最終卻是被他最信任的弟弟背叛暗算。
現在他自食惡果,落得如此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他本該有大仇得報的快樂才對。
然而此刻,看到曾經一向追著他,唯他馬首是瞻,事事都聽話的皇帝如此悲慘,竟連乞丐都不如,蕭雲朔心中卻不知為何生出幾分悲涼來。
他年幼時,祖父見他和下面的幾位皇弟玩耍,曾經不無欣慰卻也不無感傷地和他說過。
「你們兄弟倒是好的。只是……唉!最是無情帝王家……」
他那時不懂,還天真地詢問,這是何意。
祖父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道:「等到時候,你便知曉了。」
現在,他自然已經能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蕭雲朔蹲下來,緩慢地將自己頭上『雲公子』的易容去除,露出自己本來的面目來。
蕭雲啟見他進來,一開始還虛弱卻也瘋魔地喊道:「跪下!見了朕,怎麼還不跪下!」。
然而等到他臉上的易容逐漸消失,蕭雲啟的眼睛也逐漸從渾濁瘋狂,轉為迷惑,接著是愕然震驚,最終,轉化為了驚恐。
他突然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蜷縮到了牆角,嚇得不敢再看蕭雲朔,口中只一遍遍地哀求:「皇兄,我知道錯了!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是父皇!是父皇命令我陷害你殺你的!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要找我啊,你去找父皇,不要找我啊!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我也想得到父皇的疼愛,我也想當皇帝啊!憑什麼大家都是皇子,你能做皇帝,我就只能做你的跟班……我……我不甘心!」
他彷彿孩童一般,一遍遍說著自己的不甘和野心。
說著說著,他又彷彿愧疚起來,猛地跪下來,對著蕭雲朔拚命地磕頭:「太子皇兄,我錯了!我不該聽父皇的,害了你……也害了自己……嗚嗚……」
蕭雲朔看他哭得如同幾歲的小孩,胸口彷彿堵了什麼東西似的,喘不過氣來。
不得父親寵愛這件事,他和蕭雲啟是一樣的。
只不過,蕭雲啟比他更少了一點,便是身為太子的存在感。
他一定很努力地想要得到父皇的賞識,想要被看見吧。
蕭雲朔無法原諒蕭雲啟的背叛,但卻能夠理解他的野心。
或許,這邊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劇吧?
蕭雲朔抓住蕭雲啟的肩膀,低聲道:「五皇弟,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清楚,你看到的,不是鬼魂,不是來找你索命的,而是皇兄。」
蕭雲啟一開始依舊是痛苦恐懼地將自己蜷縮在牆角,直到蕭雲朔又重複了幾次,他才彷彿恢復了些許清醒似地,抬眼看向蕭雲朔:「太子皇……兄?」
蕭雲朔悲憫地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蕭雲啟眼睛獃獃的,彷彿還無法相信眼前的真實,過了好一會兒,蕭雲啟眼中驀地湧出眼淚來,他顫抖著嘴唇,再次確認道:「太子……皇兄?果真是你?你……你……還活著?我……我沒有殺了你……?」
蕭雲朔搖了搖頭,給了他肯定的答覆:「我還活著。就你那點三腳貓的工夫,又怎麼可能能殺的了我?」
蕭雲啟一下子又是哭又是笑起來,他喃喃地說:「皇兄,你說……你說得對。我……我就是三腳貓……呵呵,三腳貓的能力,卻還幻想……幻想做皇帝,我就應該踏實地追隨皇兄你……而不是做不切實際的夢……我……我是畜生,我該死……」
蕭雲朔沒有說話。
若是蕭雲啟早些領悟這些事情,也不至於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
只不過,這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葯,亦無法重來。
不過,即便重來了,蕭雲啟又真的能夠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么?
人一向是不撞南牆心不死,能夠一開始便看透的人,並不多。
不過這些話,都沒有必要再說了。
蕭雲啟懺悔著,哭著笑著,接著他突然抬起頭,看著蕭雲朔,又彷彿是再跟自己辯解似的:「皇兄,我……我不想的。一開始,我從來沒想過背叛你的……可是……可是父皇他找到我,他說……只要我辦好這件事,只要我殺了皇兄你,他就讓我做太子……我……我也想做太子啊……皇兄,你不要怪我……不要……」
蕭雲啟的話戛然而止,與此同時,原本緊緊抓住蕭雲朔的衣袖的手,也驀地失去了所有控制,突兀而頹然地跌落在了稻草上。
蕭雲朔的心驀地尖銳地痛。
拋開所有權勢爭鬥,帝王皇家,眼前已然斷了氣的人,是他的兄弟,身上流著和他一半相同的血,就連相貌,也與他有幾分相似。
若是……若是他們並非生在帝王家,又怎麼會弄到如此地步?
蕭雲朔沉默良久,才輕輕地道:「我知道。皇兄知道,不怪你……」
說完,他抬手將蕭雲啟已經灰敗無神的眼眸掩上了。
從廢屋中出來,夜空中烏雲密布,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袁旭在外面守著,見他神情有些異樣,不由得有些擔心地道:「殿下……」
蕭雲朔抬頭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嘆息一聲,道:「明日和吳村長說一聲,只說雲家願意出喪葬費,將他安葬了吧。」
「是。」袁旭答應著,蕭雲朔這才起身回去了。
沈風荷燃了安神的香,見他回來,便倒了一杯茶給他,道:「這是前幾日從杭州府來的商賈才運來的新採的雨前龍井,最是甘潤清香,叫人寧心靜氣,殿下嘗一嘗。」
蕭雲朔接了過來,呷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心中的陰霾也彷彿被驅散了一些似的。
沈風荷自己也喝了一口茶,這才閑話家常似地說道:「昨日上吳村長說再過半個月左右,便到了冬小麥的收穫時候了。去年我和娘新來的時候,倒是也種了一塊冬小麥,到時候也須得一起收割了呢。只是現在下了雨,只希望這雨能夠儘快停了,否則這收成可要遭殃了。」
蕭雲朔想了想時候,杭州府的雨前龍井新茶,一路運到北方來,路上少說也需要月余的時間,倏忽間,現在已經是小滿前後了。
他以往雖然從老師那裡學過關於農事的事情,但並沒有更直觀的概念,現在聽到沈風荷這樣提起來,這才和農書上那些內容對上了。
現在想想,自己蟄居在這村裡,每日里所聽到見到的,都是些村裡的瑣事和各種農事,反倒是比以往做太子時要平靜安寧得多。
做太子做皇帝,手握左右天下人命運的權柄,也未必比做個農人快樂到哪裡去……
「唔……等那幾日,我會把身體養好一些,到時候也下地去和大家一起割麥子。」蕭雲朔說道。
沈風荷聽了,禁不住抿嘴笑道:「你可千萬別了。若是被村裡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地看得到了,指不定又要有媒婆上門來了……」
話音未落,蕭雲朔禁不住上前攔住了她的腰,沒好氣地笑道:「你這又是故意氣我呢?還是……在吃醋?」
沈風荷躲閃不及,被他攬進了懷裡,只好眨了眨眼睛,笑道:「嗯……都有一點……」
蕭雲朔眼眸微微眯了眯,眼神溫柔地看著她,突然說道:「風荷,今生得知己如你,夫復何求。」
這麼平常地幾句話,便能一解他心中的陰鬱,天底下能夠做到的,也只有眼前的女子一人。
哪怕他一句話也不說,她也知曉他心中所想,會適時地給他慰藉。
沈風荷笑了笑,道:「殿下言重了,我也不過是煮了一壺茶而已,並未多做什麼。」
蕭雲朔沒有再多說,只是笑了笑。
有些事情盡在不言中,真要去解釋,反倒是解釋不清越理越理不清了的了。
沈風荷輕輕地推開他的手,笑道:「我去廚房看看今晚的晚膳是什麼,今日咱們吃些素凈的……」
廚房的曹師傅正帶著小徒弟準備晚膳。
沈風荷將衣袖用束帶綁了,笑道:「曹師傅,今晚我親自下廚做幾樣菜。」
曹師傅聽了,趕忙說道:「少夫人,這可使不得……」
沈風荷笑道:「不礙事。我本來也喜歡庖廚,以前也常自己下廚的,這也是突然想做了,手藝怕是會有些生疏,還要勞煩曹師傅你幫著些呢。」
曹師傅見她這樣說,這才不堅持了,將廚房的主桌讓了出來。
小滿前後,天氣已經足夠和暖,沈風荷春天種下的蔬菜有一些也已經能夠採食了。
雲家自己也有一片菜園子,雖說蕭雲朔和袁旭不大會種田,但他們還是會花錢僱人種的,因此蔬菜瓜果也都是豐盛的。
沈風荷見廚房籃子里有新採摘過來的絲瓜,青茄子,黑木耳,水芹,山藥,綠豆芽,豆腐等素菜,另外的籃子里則是已經去毛收拾停當的白胖鴨子,旁邊木桶里還有一條鮮活的鱖魚。
沈風荷笑道:「這些食材倒是新鮮的緊。」
曹師傅笑道:「正是呢,都是咱家菜園子里種的或者河塘上養的,今日現抓來的。」
沈風荷點了點頭,圍了圍裙,便開始張羅了起來。
鴨子和新鮮山藥,再加上党參,枸杞,蓮子,紅棗等先用小火慢燉地煲上,做成燉鴨湯。
接著切了蔥絲薑絲,又用鹽,黃酒,糖,少許醬油等和已經改了花刀的鱖魚一起放入盤中直接上鍋蒸。
青茄子切大四方塊兒,裹了澱粉來油煎。
另外又做了一個絲瓜炒雞蛋,一個黑木耳涼拌水芹菜,一個豆腐燒肉沫,一碟素炒綠豆芽。
不一會兒工夫,幾樣菜便上了桌。
秦夢月看著一道道精緻的菜肴,笑道:「這一看就是風荷的手藝。曹師傅的廚藝也是好的,但時不時的,還是會想吃風荷做的菜呢。」
沈風荷笑道:「這也不難。我倒是不厭煩做飯燒菜的事情,偶爾為之,反倒有幾分趣味。」
秦夢月點了點頭,笑道:「這倒是實話。便是我,搬到這邊來之後,一應做飯的事情都沒在關心過,有時候也會有些手癢呢。」
大家說著家常,一邊吃飯。
蕭雲朔本來因為蕭雲啟死的事情,心情有些晦暗,但不得不說,美食最能撫慰人心,尤其……還是他心愛的女人親手做的飯食,蕭雲朔的心情也逐漸平和了下來。
接下來的半個月,沈世安和楊翠翠也相繼死了。
也照舊是雲家出了喪葬費,吳村長找了村裡的人,將他們葬在了村外一處散墳場,不至於曝屍荒野。
不過,報喪送喪的親人乃至嗩吶班等,自然便是沒有的了。
沈風荷自然一開始就沒打算去,至於沈一川和沈青杏,沈風荷多少還是怕他們小小年紀,被嚇到了,因此對沈世安死了的事情也就含糊其辭,並未特意說明。
出殯的日子,她也是帶著兩個小傢伙在屋中讀書,並未讓他們出門去看熱鬧。
以沈世安做出的那些事情,她能做到這一步,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三人死後不久,衙門那邊傳來了一個消息。
沈梅心懷孕了。
依照大聿的律法,凡被處以極刑的婦人懷孕者,那麼在懷孕期間,是不能行刑的,需要罪婦生產一百日之後才能行刑,也就是所謂的『百日乃決』。
沈風荷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她覺得是蕭雲啟的骨肉的可能性不太大。第二反應則是稍稍替沈梅心有些惋惜,要是她生在現代,按照現代法律量刑規則,她也就不用死了。
當然,也就是稍稍而已。
畢竟,沈梅心懷了誰的孩子,和是不是會被處以極刑,對她來說,都是毫不相干的人的事情而已,她為何要關心?
不過,隨著這個消息傳來的,還有另外一件事。
沈梅心想要見她。
「沈小娘子,死牢里陰氣重,你若是不想見,我回去稟報一聲便了。實在是那惡婦沈梅心整日里喊得人聒噪,又說有什麼天大的秘密,若是我們不通報,日後會怎樣怎樣的,大人才讓咱們過來知會一聲的。」
捕快解釋道。
沈風荷倒是有些好奇。
都這個時候了,沈梅心還找她做什麼?
說起來,她毀了她和蕭雲朔的喜宴的事情,這賬,她都還沒跟沈梅心算明白呢。
她不找她,已經是因為看她挺慘的了,所以額外大度不計較了,沈梅心反倒找上門來了?
那就別怪她了。
沈風荷笑了笑,道:「她這樣死命地要見我,我就去一趟好了,也免得她日後被處刑了,死不瞑目。」
死牢中的確暗無天日,死氣沉沉的,關押的都是要等待秋後問斬的死囚犯。
沈梅心在最裡間的一個牢房。
她身上穿著骯髒的囚服,手腳上都鎖著鎖鏈,腹部有些微微隆起,早已蓬頭垢面憔悴不堪。
牢頭將牢門打開,沈梅心有些獃滯地轉過臉來看向來人。
等注意到來人是沈風荷之後,她的眼睛突然從獃滯轉為怨恨!
沈風荷看她又是被上刑審訊又是被下獄,關了這麼個把月了都,居然還有這樣的眼神,也禁不住佩服她的生命力。
沈梅心掙扎著想要撲過來抓沈風荷,卻被進來的牢頭摁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老實點!別以為你懷了孕,咱們就不敢動你了!都是死囚了,還敢囂張打人不成!」牢頭叱責道。
沈風荷淡淡地到:「多謝官爺,我想她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手腳上又鎖著鎖鏈,想來也不能對我怎樣。官爺可否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
沈風荷進來的時候,便已經私下給了牢頭一兩碎銀子的,因此,牢頭哪有不聽話的,立刻答應著出去了。
沈風荷這才蹲下來,淡淡地看著沈梅心狼狽的樣子,問道:「你這麼死乞白賴地要見我,說有話要和我說,現在你可以說了。」
沈梅心仇恨地瞪著沈風荷,牙齒緊咬,沈風荷都懷疑要不是有鎖鏈攔著,她能像頭野獸似地衝上來咬她幾口。
然而,除了解了全村人所中的砒霜的毒,以及救下王三,讓王三指認她的罪行之外,她好像也沒做過害她的事情吧?
相反,她一個嫡女,從小到大所有該有的待遇榮寵,都被沈梅心佔去,如果要恨,也該是她恨沈梅心才對。
沈梅心這仇恨,卻著實叫人莫名其妙的。
「沈風荷,你不要得意!你不要以為這樣你就贏了!哼!到頭來,你還不是失去了太子妃的身份,從京城高門貴女,變成了鄉下一個病秧子小商賈的娘子?日後一輩子都得在這偏僻窮困的鄉下種田織布,做個農婦!我光是想想你這一輩子的辛勞,都要忍不住替你覺得可憐!我告訴你!只要我不死,總有一日,我定會翻盤,定會再次恢復榮華富貴的生活……」
沈風荷淡淡地打斷了她:「翻盤?再次恢復榮華富貴的生活?沈梅心……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被判了秋後凌遲的極刑的了?即便現在因為你懷了孕,所以無法處刑,但那也只是延遲到明年秋後罷了,誰給你的勇氣,還能說出這種大話來?」
沈梅心下意識地用手覆住自己的腹部,冷笑道:「沈風荷,你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么?我肚子中懷的孩子身上可是留著大聿皇室的血統!雖然五皇子被廢,但等日後新皇登基,定然會大赦天下,倒是我的什麼極刑自然便也會被赦免。而且,新皇定然會念在兄弟之情的份上,看在我肚子中孩子的血統的份兒上,將我們母子接到京城去……屆時,我便可以重新過上榮華富貴的餘生!」
沈風荷:「……」
以前她覺得沈梅心還是有點腦子的。
現在看來,她還是高估她了。
「沈梅心,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都說了什麼話?你真的以為……你所假設的那些,有可能實現么?你是不是忘了,五皇子眾目睽睽之下毒發吐血,你下毒毒害親夫及親爹親娘的罪行可是鐵案!即便是新皇登基后大赦,那隻怕也赦不到你頭上來啊。而且,你怎麼知道新皇何日登基?若是十年二十年之後呢?你要靠什麼延緩自己極刑行刑的日子?繼續靠勾引獄卒犯人,繼續懷孕么?」
沈梅心臉上閃過一瞬的難堪。
沈風荷:「……」
她還真猜對了……
「再退一步,拋開這些不提,新皇也果真赦免了你,並且看在你孩子皇族血脈的份兒上要將你的孩子接回京,封位賜邸的,你以為……天家會容忍你這樣一個膽敢弒殺親夫親爹親娘,並且與別的男人有染的女人活在世上,給天家臉面上蒙羞么?最終,你的下場怕也只是死於非命,查無此人。」
沈梅心嘴唇微微哆嗦了起來。
她何嘗不知這些?
只不過,她已經身在絕境了,除了幻想這些之外,她還有什麼法子?
但凡有一千分之一一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那也是有可能的!
她……絕不會就此死在這骯髒不堪無人問津的死牢中!
沈風荷為何這樣惡毒,憑什麼要將她心中的幻想全部毀掉!
對!她就是這樣惡毒!她之所以這樣說,就是為了要斬斷她心中所有的希望,讓她像一個蟲子一般死在這惡臭的牢中!
她絕不會讓她得逞!
「住嘴!住嘴!」
沈風荷並沒有住嘴,有人非要特意傳話給她找虐,她不成全都對不起自己專程跑這一趟。
「更何況,你怎麼斷定你懷的,就是五皇子的骨血呢?」
沈梅心嘴角有些恐懼地顫了顫。
她不確定。
但……她和別的男人有染的事情,除了王三當日被官差撞破之外,應該未曾暴露才對。
而按照大夫的診斷,她已經懷了差不多兩個月的身孕,所以……決計不是王三的,那麼……在外人眼裡,就自然只會是蕭雲啟的!
「你……你不要含血噴人!當日王……王三是強迫我的,而且,日子也不對……」
沈風荷嘲諷地看著她:「哦,要不要我幫你找找你和你娘在幽州城煙花地後巷的屋子裡曾經接待過的恩客們,讓他們來衙門,當堂做個證?」
沈梅心這一下徹底愕然而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麼知……」
話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這無異於自證其罪了,趕忙咬緊牙,憤然道:「沈風荷,你詐我!」
沈風荷睥睨著她,冷笑道:「詐你?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何至於我為了你費這般心思?你配么?」
她現在在幽州城也有好幾間鋪子,因此時不時的也會來幽州查看,好巧不巧便碰見過幾次楊翠翠帶著沈梅心進城來干那些勾當的情形。
「放心,當日我沒有揭了你的老底,現在也不會說出去。所以,你巴巴地要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瘋話?」
沈梅心的確只有這些話要說。
在死牢里的日子太過難熬了。雖然因為現在自己被發現懷了孕,所以今年還不至於會死,但明年呢?以後呢?
她太需要些什麼來讓自己支撐下去。
想來想去,只有對沈風荷的嫉妒和恨!
即便她在死牢里,她也絕不承認自己輸給了沈風荷!
「沈風荷!憑什麼!就因為你的母親出身皇商,就是高門貴女,就有資格嫁給爹爹做正妻,你便是嫡女,我卻只能是庶出的女兒!無論得到多少榮寵,都時時處處低你一等!就連嫁給太子,做太子妃一事,也都只有你的份兒!我卻只配嫁給一個不受寵的皇子,還只能做側妃,做妾!就因為你嫡我庶,就因為我娘出身卑賤,我就要承受這麼多的屈辱的委屈!憑什麼!我不甘心!我究竟哪裡不如你!憑什麼你現在還能好端端地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而我……卻只能在這惡臭的死牢里發霉發爛等死!」
沈風荷:「……」
她現在明白沈梅心為什麼這麼恨她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自私的人,永遠都只看到自己,無論擁有多少,都永遠覺得別人擁有更好的,永遠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
沈風荷不想再和沈梅心說話,她淡淡地道:「看樣子,你想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那麼……也該算算你欠我的債了!」
沈梅心怔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沈風荷,旋即憤然地到:「我欠你的?沈風荷,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被抓!怎麼會被判凌遲處死!你都已經把我害成這樣了,居然還敢說我欠你的!我可是你的親妹妹……」
沈風荷冷冷地打斷她:「沈梅心,你需要弄清楚一件事。你落到今日這種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至於你欠我的,別的都不論,單隻一件,你在我的喜宴上讓人下毒,觸我霉頭,這筆債,不得不還!」
說著,她從空間中取出了一枚鋒利的匕首。
沈梅心看到寒光一閃,恐懼地抖了抖,厲聲道:「沈風荷,你!你要幹什麼!救命啊!沈風荷要殺了我!」
沈風荷沒有理會她的呼喊,反正喊了也沒用,牢頭絕不會進來。
她手起刀落,霎時間沈梅心痛苦的嘶吼尖利地響起:「啊!」
一道深幾公分的傷口在沈梅心的左臉頰上裂開,鮮血霎時間流了滿臉!
「啊啊啊啊!沈風荷!你幹了什麼!你不得好死!」沈梅心捂住自己的臉痛苦而大受打擊地嘶吼著。
她的臉!沈風荷怎麼這樣歹毒!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這張臉,還能幫她續命,幫她翻盤!沈風荷毀了她的容,就是要置她於死地啊!
沈風荷卻已經站起來,將匕首收回空間,居高臨下睥睨著她,冷笑道:「放心,只不過是毀了你的容而已。相較於你要置我於死地的惡毒,我這點手段,已經算是便宜你了。另外,順便告訴你一聲。你爹爹和娘親,還有蕭雲啟,都已經毒發身亡了。你也算得償所願了。以後,我們想必也不會再見面了。你好自為之吧!」